未知  第二十五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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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健打來電話的時候,我和常小山正在商量怎麼弄死這小王八蛋。常小山的想法很簡單,直接埋了或者綁塊石頭沉入海底。我的觀點則是扔進焚屍爐火化,骨灰灑向閩江,連DNA都留不下。
    “我還行吧,吳總?”趙健的語氣讓我恨不得馬上把他扔進焚屍爐。我說你厲害,我甘拜下風。趙健在電話裏哼笑兩聲:“東西你們到底還要不要?”
    這話不能直接回答,說要吧,小王八蛋坐地起價。不要吧,逼急了他真送給紀委就麻煩了。我告訴他於正天已經死了,你手上那點東西也派不上什麼用場,留著擦屁股吧。
    “死了?”趙健很驚訝,他驚訝地罵了聲“媽的”,之後兀自掛了電話。
    在網上查了來電顯示的號碼歸屬地,在泉州,估計是個公用電話。常小山說好辦,泉州他有兄弟,這次抓回來,保證讓趙健徹底人間蒸發。
    肖飛說得沒錯,一個小毛孩子,到底嫩了點,這麼快就聯係上門,主動找死。不一會電話又來了,小王八蛋氣急敗壞地叫嚷:“人雖然死了,東西還用得著,你們不要,我他媽送去紀委!”趙健肯定是和虞淑佳通過電話,這才反應過來。我說你別急,有話好說。他什麼也沒多說,直接開口要兩百萬。我把手機換到另一隻耳朵,有意沉默片刻。趙健果然急了:“兩百萬!痛快給錢!”
    小王八蛋還是個驢脾氣,不讓討價還價。我痛快答應,問他錢怎麼給?現金還是轉賬?我心想暫時穩住趙健,等常小山的泉州兄弟揪回這小王八蛋,一切都好辦。趙健讓我把錢轉到虞淑佳名下,倒是大出我意料,想必又是虞淑佳出的主意。虞淑佳和趙健聯手敲我們兩百萬,虞淑佳在我公司堂而皇之地上著班,我們卻無可奈何。在她麵前,我們就好像困在籠裏的獸。常小山說別急,總有他們還的一天。肖飛笑笑,什麼也不說。
    趙健要我在兩天之內把錢轉好,否則,按他的說法,大家一起死!我當然不想和他一起死,也不願白給兩百萬。我問常小山有沒把握兩天內找到人,常小山信心滿滿地說沒問題:“泉州到處是混混,放十萬出去,就算小王八蛋鑽進地縫也能把他撬出來。”
    虞淑佳從辦公室門口經過,常小山“呸”了一聲。我想起上次在會議室的見聞,對常小山這家夥有點將信將疑。我又向他要白麵,那杯為張娜娜特製的“拉斐”應該起作用了。常小山打了個電話,沒多久關公男來了,打扮得正兒八經,像個規規矩矩的上班族。關公男依依不舍地從公文包裏取出一小包白麵,常小山說:“以後要貨,直接找關公,我就不插手了。”
    我由此得知關公男的綽號就叫“關公”,知道了關公原來還是個小毒販,也從此撲進了毒品這張萬劫不複的網。
    你後悔嗎?當廣德問我這個問題時,我很長時間無言以對。是的,我後悔。但如果一切可以重新來過,我想我還是會走上這條不歸路,因為那時候的我,隻想在弱肉強食的都市叢林中成為一匹真正的狼。
    比起上次見麵,張娜娜顯得憔悴許多。眼窩深陷,膚色暗黃,我故作驚訝地問她怎麼搞的,像剛從墳堆裏爬出來。張娜娜沒精打采地垂著臉,說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是困,一直睡不醒。我帶他到“羅馬之戀”吃牛排,她看上去毫無食欲,不停地打哈欠。我靠近她耳邊:“娜娜,你是不是吸毒了?”張娜娜愣了半天,突然哭了,引來周圍各種質疑的目光。
    我摟住她的肩,溫柔地安慰她沒關係,有什麼事和哥說。張娜娜告訴我她經常出入夜店,接觸了一些不幹不淨的家夥,吃過幾次搖頭丸,但從不敢碰毒品。我說你傻瓜,搖頭丸也是毒品,在那種地方混久了,遲早染上壞毛病。我原本還想著如何掩釋那杯拉斐,小騷貨倒好,主動為我找了個借口。飯後到西湖公園散步,我杜撰了少年時的悲慘經曆。說自己曾經也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血雨腥風,刀光劍影,不是跑在追殺別人的路上就是跑在被人追殺的路上。也有段時間染上毒品,終日渾渾噩噩,人生黯淡無光,甚至有過輕生之念。張娜娜聽得極為動情,我們順勢到西湖酒店開了房間,張娜娜疲倦地躺在床上,想睡,卻怎麼也睡不著,心口像貓抓似的難受。我拿熱毛巾為她擦臉擦身,見她仍然哼哼唧唧地叫喚,我裝出一副同情心泛濫的模樣:“娜娜,要不我出去給你弄點吧?”她起初還硬撐了一會,後來實在難受得坐立不安,猶猶豫豫地讓我幫幫她。
    我出去抽了根煙,打電話給金曼,問她近況如何,金曼說最近在學校話劇社參加彩排,表演《巴黎聖母院》,挺有意思的。我說等你們正式上演時一定過去捧場,金曼說好好,給吳總留個VIP專座。和金曼聊了十幾分鍾,又在西湖邊一家咖啡館坐一會,時間差不多了。回房前我把手伸進口袋捏了捏那一小包粉末,推開門看到張娜娜正蜷縮在床角,嘴唇煞白,麵色枯槁,真像剛從墳堆裏爬出來一樣。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實際看到吸毒者的這副慘狀,心裏還是意外地震了一下。
    把煙盒裏的錫紙折平,倒入白麵,從冰箱中取出一支吸管,遞到張娜娜鼻端。張娜娜顫抖著握住吸管,吸完後飄飄然地躺上床,神情陶醉,如同高潮的快感。我喊了聲娜娜,她突然睜開眼睛,熱情似火地撲進我懷裏。
    一個吸完毒的女人,無比瘋狂地撕扯我的肉體,我沒想到表麵優雅文靜的張娜娜竟能爆發出如此驚人的力量。那是一個晴朗的下午,碧空如洗,雲淡風輕,西湖公園裏老人們在練太極,小孩拉著媽媽的手四處奔跑,我在一個瘋狂的女人身上突然感到一陣恐懼,就像在深淵裏不停墜落。風平浪息後,我靠在床頭,一支接一支地吸煙。在我所有的性愛體驗中,這是最空虛的一次。張娜娜滿足地睡著了,不時咂巴著嘴唇,臉色也漸漸紅潤,像個美麗的嬰兒。我就那麼呆呆坐著,看天花板,看窗外的天空,看張娜娜安詳的臉,一直看到內心的空虛。
    張娜娜醒來後已是傍晚時分,我衝了澡,正在接聽常小山的電話。常小山說人已經打聽到了,躲在民工棚裏,不出意外,今晚就可以弄死趙健這小王八蛋。我說山子你他媽行啊,這效率比重案組還牛!常小山哈哈大笑:“兄弟混社會這麼多年,別的不敢吹,論找人的本事,別說重案組,就是美國中情局都得靠邊站。”我問他接下來怎麼安排,常小山說先把人帶回來,大刑伺候!
    接完電話我滿心得意,張娜娜摟住我脖子,比我還得意地問什麼事這麼開心啊?我親了她一下,說走,哥帶你去shopping。
    對風騷的女人來說,購物廣場就是她們的天堂,張娜娜也不例外。吃完海鮮後在各類名牌店裏轉了一圈,刷了好幾萬,張娜娜看我的眼神金光閃閃。我請她吃豪華盛宴,給她供應白麵,還帶她盡情shopping,我現在就是她的上帝。密液向來暗藏毒汁,最瑰麗的罌粟花卻有世上最可怕的毒,我親愛的娜娜,你可知這個世界永遠沒有免費的午餐?
    陪張娜娜逛遍了商場,手裏大包小包無數,喝了兩次咖啡,常小山的電話終於來了:“工地上,老地方。”我心裏一陣激動,把手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塞給張娜娜,讓她打車回去,隨即迅速趕往現場。
    工地裏陰氣森森,殘垣斷壁有如鬼魅,我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肖飛坐在椅子上抽著煙,常小山氣急敗壞地抽打被綁成肉粽的趙健。趙健已經鼻青臉腫,但眼神仍然那麼輕狂。常小山說:“真他媽硬骨頭,老子手都打酸了,一個字也撬不出來。”
    趙健咳了幾聲,發出輕狂的冷笑。常小山怒極,搬起一塊石墩,我正要阻止他的衝動,卻看到他把石墩慢慢放到地上,一屁股坐了上去。
    我給趙健點了支煙,開導他說你比我們都年輕,人生還有大把大把的好時光,放著光明大道不走,何必非鑽進死胡同呢?隻要你把資料交給我們,再寫個保證書,今後絕不再來騷擾之類,你我從此各走各的,兩不相幹。你看怎樣?
    趙健疑惑地看住我,小王八蛋硬的不吃,軟的或許可行。我繼續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你想兩天就賺兩百萬,天底下有這麼好的事嗎?聽哥一句勸,別這麼糟蹋自己。”
    然而趙健接下來的舉動完全出乎我們的意料,一口細煙從他嘴角輕蔑地吐出,他奮力抬起雙腿踹得我滾到肖飛腳邊。肖飛扶了扶領帶站起身,我發現他的眼睛又一次變得猩紅。
    常小山的幾個小兄弟把趙健死死摁住,肖飛上前揪住趙健的腦袋,拖到牆角狠撞,趙健瞬間血流如注,肖飛把他扔向一邊,抽出手帕一點一點擦試手上的血跡。
    肖飛上次如此發狠是大四下學期,就是他拿著酒瓶把隔壁宿舍的李臭腳砸成腦震蕩那次事件,我記得當時他說沒有剁了這王八蛋的臭腳已經算便宜這小子了,我現在由衷相信,肖飛說的是真的。
    趙健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氣,我坐在地上捂著肚子愣愣地盯住肖飛,常小山從石墩上站起來,沒一會又坐下了。肖飛從一個小混混手裏拿過刀,放在趙健的脖子上:“我隻問一次,資料在哪裏?”
    趙健眼裏流露出無限的恐懼,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由衷相信那把刀會在趙健最後的抵抗下割斷他的喉管。可是這一次,趙健屈服了,他看著肖飛的眼睛,顫巍巍地說出資料在虞淑佳手裏。
    該死的虞淑佳!
    肖飛收起刀,轉身離開。剩下我和常小山還有幾個小混混圍在趙健身邊,常小山問我怎麼辦?一個小混混踢了踢趙健:“這樣子應該活不了了。”
    我當然不知道怎麼辦,總不能送去醫院吧。那個踢過趙健的小混混提議:“大哥,老辦法,埋了。”常小山問我的意思,我冷靜想了想,說埋了還不如燒了,之前不是商量好了嗎。
    常小山和他的小兄弟從車上拿來一塊黑布,把趙健打包塞進後備箱,工地上的血漬被洗得一幹二淨,看來他們早有準備。常小山問我去嗎?我說去哪兒?他說火葬場啊。我揮揮手說不了,你們自己處理吧。
    常小山他們走後,我驀地發覺自己正獨自一人站在陰森森的工地上,周圍寂靜如死,不好的預感讓我不自覺地顫粟。我坐進車裏,腦中一片紛亂,這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老媽打來的。老媽在電話裏哭哭啼啼地說著:“你爸,你爸得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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