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縱論天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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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你就拿個主意吧。馬上過年了,事情不能再拖了。”
    白文貴看著聚精會神寫字的父親,說著這幾句十幾天來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次的話。
    過完年大明朝廷就要舉行科舉考試,他想去參加,力爭考中舉人。這幾年關外的滿達子,關內的李自成和張獻忠鬧得很厲害,多少像牛金星那樣的讀書人都投賊附逆反朝廷,包括他的父親。可白文貴仍舊懷著對大明王朝的一顆赤誠忠心,依然孜孜不倦的溫習四書五經,不想失去任何晉身的機會。
    他一貫認為,朝廷剿滅這些無法無天,禍國殃民的反賊是遲早的事情,兩百多年的大明王朝才是正統合法的。考中舉人、仕途顯達、封妻蔭子,這是他幾十年來不可更改的理想。
    少頃,白經庚寫完一幅書法作品,自己端詳片刻,又示意兒子來看。其書法字與字,行與行之間疏密得當,奇正相生,參差錯落,鐵鉤銀劃,骨氣隱見。這是一首唐代杜甫的經典詩文,白文貴不由得輕聲讀出來:
    蜀相
    丞相祠堂何處尋,錦官城外柏森森。
    映階碧草自春色,隔夜黃鸝空好音。
    三顧頻煩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白經庚密切注視著兒子臉上的任何細微變化。大兒子簡直就是他的翻版,包括相貌身材性格,特別是喜歡讀書這一點,真正繼承了他的優點。不足之處,就是大兒子的秉性沒有自己剛硬,比較軟弱,這可能與他那溫順善良的母親有關。相比之下,老二白文彪就太剛硬了。嶢嶢者易折,皎皎著易汙。人啊,哪有十全十美的。
    五年前急流勇退,一聲不響地逃離張獻忠陣營後,當他風塵仆仆地站在家鄉烏蘭山頂,望著晝夜不息滾滾東去的黃河,漫山遍野參天繁茂的胡楊林時,心潮澎拜,竟脫口大聲朗誦東晉陶淵明的《歸去來兮辭》:“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目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舟遙遙以輕颺,風飄飄而吹衣。問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五年了,自己每天就生活在現實與理想,入世與出世,建功立業與安逸隱居相互交織的矛盾之中。如今,已經和張獻忠徹底鬧翻了,那李自成呢?在穀城,張獻忠沒有聽從自己的建議,放走了這個日後將是死敵的人,還答應再舉義旗,可後來,張獻忠兵敗落難投奔他時,李自成聽了牛金星等人的話,要殺之。如果不是曹操羅汝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從中好言相勸,又在關鍵時刻通風報信,派出兵馬接應,張獻忠和他早死在對方刀下了。逃離李自成大營時,白經庚勸羅汝才一起走,可這個綽號曹操的人笑著說,李闖王不會為難他的。可後來呢?羅汝才在睡夢中被砍了腦袋,並且其數萬人馬被李自成全部吞並。張獻忠李自成羅汝才等人都是硝煙戰火中共患難同生死的兄弟,可到頭來你殺我,我殺你,自相殘殺得七零八落,想想,就叫人寒心。真個知人知麵不知心,畫龍畫虎難畫骨矣。
    想起兵敗落難時的那些令人提心吊膽命懸一線的日子,白經庚不由得心疼起來。
    崇禎十二年即1639年正月,再舉義旗的張獻忠在枸坪關被大明悍將左良玉擊敗,率部突入四川。入川途中,在太平縣的瑪瑙山又受到鄭崇儉和左良玉的雙麵夾擊,傷亡慘重。接著又受到大明湖廣四川陝西軍隊的追擊堵截,連受重創,不得不退居興安歸州瑪瑙山中,又被左良玉等重軍圍困,一時陷於前所未有的極端困境之中。
    深夜,張獻忠召集文武要員開會,商量破敵之策。大家緊緊圍著一堆柴火,七嘴八舌地談論起來。
    冬季的寒風呼呼地掃蕩著空曠的群山,奔波勞累了好幾天的將士們都進入了沉沉的睡夢之中,偶爾傳來的戰馬打響鼻的聲音,給這沉寂的夜晚增添了一絲活力生機。
    張獻忠端坐於中央,麵色憔悴,昔日豐滿肥大的臉龐已經凹陷下去不少,顴骨高凸,兩隻大眼睛依然炯炯有神,放射出堅毅之光。見大家來得差不多了,他一拍大手,說道:“現在西營的情況大家都清楚,已處於危急存亡關頭,大家有啥好主意,就說出來,別掖著藏著了。”
    新加入西營的謀士徐以顯第一個發言說:“大帥,徐某思索再三,方思的一計。大帥這次重舉義旗,乃與李自成穀城相約而行事,非一人獨自發難。至此危急之時,不如求助於李自成,借他之手,裏應外合,打破明軍包圍。”
    還未等張獻忠說話,其義子孫可望說道:“計是好計,就怕李自成不答應不幫助。”
    張獻忠問道:“如何行事?”
    徐以顯急忙說道:“大帥派一能言善辯之人,前去遊說李自成,望他念在穀城之約的份上,派兵來助。”
    白經庚坐在不遠之處,兩眼望著深邃的夜空,默默地聽他們爭論。自去年穀城殺李的建議被拒之後,其心已涼,不再積極謀劃其事。
    張獻忠的另外一個義子李定國擔憂地說道:“如今的李自成不同於商洛山時期了,兵強馬壯,應者雲集,曹操羅汝才也歸順了他,就怕他瞧不起我們,不肯出兵相救。”
    張獻忠對徐以顯說:“既然老徐出了這樣一個主意,那就派你老徐去遊說李自成,讓他早些派兵來助。”
    此言一出,有人偷偷笑起來。未及,大家都笑起來。
    徐以顯漲紅著臉說道:“謝大帥瞧得起徐某。我今夜就去。”
    對求助李自成派兵解圍一事,白經庚不是沒有考慮過,而是他認為此計根本就行不通。也不是李自成不願派兵相助,而是其根本不願意看到一個強大的政治軍事對手就此崛起。
    果不其然,數天之後,徐以顯灰溜溜地回來了。李自成借口有要事商量,請張獻忠前去其處,共商破敵大策。
    聞聽此言,張獻忠揮手打發走了徐以顯,陰沉著臉,半天沒有說話。此時,他對自己當初不聽白經庚之言,穀城放走李自成一事,頗有後悔之意。考慮了整整一夜之後,為了手下數千兄弟的性命,他決定親自去找李自成。
    聽到此消息之後,白經庚不僅為張獻忠的安全擔憂起來。他決定勸阻其冒此大險,不料,張獻忠哈哈大笑道:“白先生,你多慮了。李自成乃我患難之交,又有穀城之約,不會有事的。盡管以前我與他有些不和,但那都是些不值得一提的小事。此次先生與我同去,也好為我出謀劃策,看他有何事商量。”
    盡管心裏不痛快,但白經庚還是跟隨張獻忠去見了李自成。一年多沒見麵的李自成比以前胖了,也更精神了,紅光滿麵,喜笑顏開。他極為熱情地拉著張獻忠的手,笑著大聲說:“敬軒,可把你盼來了,想死我了。”
    一連數天,李自成及其部將劉宗敏李過田建秀等老熟人,不是今天你請客就是明天他請客,大魚大肉,好酒美女,敲鑼打鼓,謙言恭詞,不亦樂乎。可張獻忠一提到借兵解圍之事,李自成等人不是言顧左右,就是一個勁兒地說此事好說好說,你的事就是我們大家的事。透過一張張熱情洋溢的笑臉,白經庚似乎看見了隱藏於其心中的陰險計謀。
    深夜時分,宴席結束,方一回到住所,白經庚悄然說道:“大帥,我們不能再待下去了,明天直接跟他們攤牌,借兵與否,都得離開此地。否則,與我極為不利,凶多吉少。”
    張獻忠長歎一聲,說:“悔不該聽從先生當初之言,如今你我深陷危地,恐怕一時半會走不了。”
    “去找曹操羅汝才,現今隻有他才能幫助我們。”
    張獻忠眼睛一亮,用手摸摸黃須,說道:“曹操隻幾天沒有露麵,聽說病了。”
    “不是真有病,是心裏不痛快。他不忍心看著我們被害,才詐稱有病。”
    “好奸猾的曹操。”
    兩人正說著話,就聽耳邊傳來風聲,一支利箭淩空射進柱子,箭頭上纏帶著一張小紙條。白經庚取下紙條,看完,默默地又遞過去。張獻忠展開紙條,隻見上麵寫著這樣幾個字。
    “明天有鴻門宴,今晚火速離開,山下有兵馬接應。”
    看完,張獻忠強壓著心頭怒火,說道:“這是曹操的筆跡。”
    白經庚又反複仔細地看了數遍紙條內容,肯定地說:“確實是曹操寫的。大帥,我們現在就走。”
    張獻忠點點頭,吹滅油燈。為了麻痹院外的崗哨,兩人等到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才從後院翻牆而出,逃離了李自成中軍大營。
    果然,山口有一隊人馬在等待他們。其頭領一見到張獻忠,就急急地說:“羅帥派我來接應張大帥,快走,晚了就來不及了。”
    張獻忠白經庚也不說話,揚鞭催馬,向前縱馳而去。那數百兵士,也紛紛催馬疾行,緊隨其後。
    “隻可惜羅汝才了,不明不白地被李自成砍了腦袋,好不冤枉也。”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五年了,但白經庚覺得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不由得沉沉長出一口氣,心情頓時輕鬆了許多。
    誦讀完詩詞,白文貴稍一思索,便明白了父親的理想,要做一代名相。盡管父親嚴格隱瞞著過去的一切,但是,這幾天發生的一連串事情,他還是隱隱約約地猜到了父親過去的一些端倪。父親是一個有膽有識的讀書人,遠可追三國諸葛亮,近可比大順牛金星。他用充滿敬佩的眼光看著父親,輕聲說:“從這首詩來看,爹要做。。。。。。”
    白經庚揮手製止住兒子的話,不無憂慮地說:“你心裏明白就成了。爹的心願恐怕今生難以實現了。這幾天的事情你都看到了,談一談你的想法。”
    白文貴又仔細端詳著父親那柔中帶剛、綿裏藏針的書法,一字一句,說出了自己思考多日的想法。
    白經庚一邊喝茶,一邊聽兒子說話,越聽越覺得兒子太不現實了。兒子口幹舌燥地說了半天,其實隻有一個中心,就是參加科舉考試,考中進士後再進素有“玉堂清望地”之稱的翰林院,一生做大明朝的忠臣良民。這和自己年輕時的誌向一樣,抱皋夔稷契之誌,做一代名相,廓清宇內,肅清天下,名垂史冊。可時至今日,再抱有這樣的殘夢,就太不識時務了。
    白文貴終於說完了,滿懷期盼地看著父親。
    白經庚抽了一口煙,冷靜地說:“今天的大明朝不是萬曆爺時期的了,朝中更缺少張居正張相爺那樣的大政治家。崇禎爺雖然殷殷求治,勤於政事,事必躬親,但外寬內忌,疑心太重,又重用閹黨,大批宦官被派往地方重鎮,淩駕於地方督撫之上,致使宦官權力日益膨脹。朝中黨派林立,門戶之爭不絕,疆場上將驕兵惰,無法統一指揮。唉,局麵一天腐爛於一天。”
    白文貴似乎知道父親要說的話,沒有任何思慮,脫口而出,堅定地說:“大明朝不可能被李自成張獻忠這些流賊推翻的。他們成不了氣候。”他差一點說出父親你不也是看清張獻忠難成大器後才回來的嗎?
    白經庚有意想考考兒子,問道:“李自成在西安建立了大順朝,過完年就要進北京登基稱帝,怎麼成不了氣候?”
    “李自成這些反賊不過是借著狂風飛上天的風箏,沒有根基,總有一天會掉下來摔得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
    “精彩。那張獻忠占據四川,割地稱王,以後會如何呢?”
    白文貴有點不解,父親還不了解這個所謂的八大王?稍一思索,說:“不用我說,爹比我知道得更清楚。張獻忠從頭到腳就是一個混世魔王,殺人狂魔,根本就不是開國人君之料。”
    兒子對李自成張獻忠的判斷,白經庚是認可的。他又反問兒子道:“除了李自成張獻忠之外,還有一股更強的勢力,虎視眈眈,麽刀霍霍,緊盯著大明朝。你知道嗎?”
    “爹說的是遼東的滿清?”
    白經庚肯定地點點頭。能看到山海關外的滿清,兒子還是有點眼光的。
    白文貴笑了,笑得很開心也很輕蔑。近幾年來,滿達子雖然定都盛京,極力仿效大明朝廷建製,籠絡人才,又不時南下侵犯中原,可每次都是擄掠人口財富而歸,哪有建立政權開創新朝統治中原的雄才大略?蠻夷終究是蠻夷呀,鼠目寸光,不值得一提。
    “你笑什麼?說說你對他們的認識。”
    白經庚極想聽聽兒子對滿清這個崛起於北山黑水的少數民族政治軍事集團的分析。這幾年來,盡管在家閑居,讀書寫字養花修身,但白經庚密切注視著時局的發展變化,不論崇禎李自成張獻忠,還特別注意搜集有關滿清的各種有價值的政治軍事情報,尤其是對大清實際統治者多爾袞,更是傾注了極大的心血去分析研究。
    大明崇禎十六年即公元1643年,大清崇德八年八月,一代天驕大清王朝的創建者清太宗皇太極,因病而坐逝於寢宮清寧宮後,由於事發突然,皇太極沒有留下任何政治遺囑,諸皇子王爺圍繞皇權而劍拔弩張一觸即發,剛剛崛起的大清王朝隨時有可能分崩離析土崩瓦解,在這個關鍵時刻,清太祖努爾哈赤的第十四個兒子,清太宗皇太極的同父異母弟弟,睿親王多爾袞堅決果斷擁護皇太極第九子福臨登基,自己和鄭親王濟爾哈朗輔政,維護了大清王朝的統一。
    白經庚幾乎搜集了當時能搜集到的有關這個大清王朝睿親王的一切資料,用心揣摩研究,極想撥開籠罩在多爾袞頭上的層層迷霧,看清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白文貴笑著搖搖頭,說:“自古以來,能夠在中原建立王朝,統治華夏的蠻夷,除了短命的不足百年的蒙古元朝以外,又有幾個呢?浩浩華夏,悠悠曆史,武功文治,燦若星河,源遠流長,豈是啟蒙開化沒幾天還處在茹毛飲血年代的蠻夷所能顛覆的?”
    喝了一口茶,見爹聽得很認真,絲毫沒有反駁的意思,白文貴繼續說:“就是蒙古元朝,在九十多年的統治時期內,除了瘋狂的圈地建立牧場,到處屠殺漢人,極大地破壞生產,野蠻地摧毀文化外,又幹了幾件留芳千古彪炳史冊的好事呢?”
    兒子挾千年儒家華夷有別的正統思想之如椽大筆,語氣犀利,言辭激烈,滔滔如黃河之水,令白經庚一時語塞無話。
    不過,從方才的一席對話中,他知道兒子雖然膽小謹慎,但也不是迂腐不堪的書呆子,雖然有點政治眼光,但絕不是高瞻遠矚的政治家。如若在太平盛世,文貴是一個既會讀書又會做官的人。
    思慮片刻,白經庚不想給兒子潑冷水,掃了兒子的興,穩穩地說:“你去認真讀書,爹同意你參加明年朝廷舉辦的科舉考試。爹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去把文彪叫來。我有話對他說。”
    兩個兒子,一文一武,白經庚甚是欣慰。當然,從內心深處來說,他還是比較喜歡次子文彪的。在這亂世之秋,整天隻知埋頭讀書做學問,沉溺於訓詁章句中,是遠遠不行的,必須學以致用,一定要了解天下大事,視野開闊,胸有雄兵,腹有韜略,方能有所作為,文貴在這方麵確實差一點,恐怕乃是先天稟賦所致,後天再努力也無法改變。文彪雖然不甚喜歡讀書,但生性機敏,個性強悍深沉,心胸也較文俊開闊,又有一身上乘武功,更能適應這亂世,應該比他哥哥有出息。
    由此,白長庚想到了萬曆年間東林先生顧憲成的一副對聯,即“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他不由得擊節讚歎道:“顧涇陽真乃蒼然隆冬之鬆柏也”。
    白文彪大汗淋漓地走進客廳。他剛剛在後院練完武功。每天練習一個時辰的功夫,是幾十年的習慣了,風雨無阻,已成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因素。白長庚滿眼含笑,欣賞著如虎似彪的兒子,暗道,天生做武將的一塊好料。
    “爹,找我何事?”
    白文彪自小就天不怕地不怕,不像哥哥那樣,在父親麵前恭恭敬敬的,說話時選詞摘句,總擔心失了晚輩應有的禮節。。
    “我已經和八大王張獻忠徹底鬧翻了。”
    “鬧翻就鬧翻了,還怕他吃了我們?”
    “據我所知,這張獻忠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豹子膽吳廷玉沒有回四川,還潛伏在胡楊台一帶。我們得有防備,以免到時吃虧。”
    白文彪略一思索,說:“我讓楊管家帶人日夜巡邏戒備。如果他敢來,我就打死他。爹,那天就該殺了豹子膽吳廷玉,以絕後患。”
    “殺了吳廷玉有什麼好處呢?”
    白文彪怔住了。他還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
    “用腦子好好想一想。”白經庚抬起右手,指指自己的腦袋,笑著說,“殺了吳廷玉,隻能說明你我沒有眼光謀略罷了。”見兒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又指點迷津似地說,“解決問題的辦法有好多種,打打殺殺隻是其中的一種,是手段而不是目的。我和張獻忠做不成君臣,也不要做了死對頭,不值得。”
    “爹說的很對。”白文彪瞬間明白了,也笑著說,“我被這家夥給氣瘋了。”少頃,又說,“爹已見過我師叔了,大順朝那邊爹是如何想的?”
    “如今李自成兵多將廣,不缺爹一個。”
    白經庚沒有說出真實的想法。盡管那天玉中劍宋德恩口若懸河,滔滔不絕,把大順朝說得天花亂墜,人間少有,他隻是靜靜地聽,最後說了一句讓我考慮考慮,便結束了談話。風雲變幻莫測,局勢動蕩不安,千萬不敢把自家性命和家族命運寄托於一人或一朝之上。
    看著爹飽經風霜滄桑,皺紋漸多漸深的老臉。白文彪沒有再說話。這張老臉積澱了多少人生閱曆和時代風雲,越發顯得堅毅剛強深不可測。
    白經庚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低沉地說:“好長時間沒去過知府衙門了。文彪,找個時間,你陪我去一趟,是到見見知府大人王玉傑的時候了。”
    

    作者閑話:

    《獵明》是一部政治軍事武俠兵法謀略長篇小說,全景式構劃明末清初的特定曆史環境,人物眾多,場麵宏大,結構嚴謹,情節曲折,敬請廣大書友閱讀指導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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