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空巢的寒意在兩個人進屋之後消散了。蘇紀昀鑽進已經被捂暖的被窩，輕車熟路的縮到章鳴的懷裏。
    “睡了？”章鳴的手摸著蘇紀昀的後背，在他的耳邊輕聲問。
    “嗯……”蘇紀昀應了一聲，又往章鳴的懷裏拱了拱。
    “沒幾天你就要走了，我後天就上班了。上半年假又少，萬一我春節值班，咱倆再見可就是半年後了。”說著，章鳴翻身壓到了蘇紀昀的身上，手指慢慢的撫過蘇紀昀的額頭與臉頰，“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
    說罷，章鳴的吻直接落了下去。
    睡醒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昨夜折騰得太過，以至於蘇紀昀現在還有些昏沉。章鳴倒是精神，隻是也不願起床，抱著蘇紀昀隻說怪不得君王不早朝，放自己也不樂意去。這俏皮的話惹得蘇紀昀踹了章鳴好幾下，可惜身上實在是無力，踹也沒有什麼爆發力，倒像是調情似的。如此賴床到了中午，兩個人肚子都餓了這才不得不起來。蘇紀昀去做飯，章鳴把床上四件套換下來丟進洗衣機。
    冰箱裏有走之前凍起來的排骨，蘇紀昀拿出來解凍了，準備下午煲湯。這小半年，章鳴比之前壯實了不少，蘇紀昀自是深有體會。想著自己這一走就是半年，趁著在還得給章鳴好好補一補。瞅了菜筐裏的山藥，默默拿出來放一邊準備讓章鳴削了，之後又從盒子抓了一把枸杞。
    體貼著蘇紀昀，章鳴沒讓蘇紀昀做太多的菜，隻夠吃就好了。吃晚飯，章鳴自覺的去刷碗，看到水池裏泡著的排骨和筐裏撿出來的山藥，他知道自己晚上又有好吃的，心裏也美滋滋的。刷完碗看看排骨化的差不多了，順手就把山藥削了。蘇紀昀皮膚嫩，一沾山藥的汁液就發紅發癢，所以這種事情章鳴自然就做了。隻是削完山藥，看著手心裏那粘稠的透明的液體，章鳴想起來一些讓人臉紅心跳的東西，把手洗刷幹淨之後，他直接就粘到蘇紀昀身邊去撩撥了。
    廚房裏，湯鍋咕嘟咕嘟得慢慢燉著排骨，屋裏，章鳴用自己的火熱膩歪著蘇紀昀。這種樣子，與那些新婚的夫婦別無二致。其實，本就是一樣的人，又有何必非要因著喜好的不同就分個高低對錯呢？
    如此在一起甜蜜了一天後，章鳴開始上班了。陽曆的年初，農曆的年末，緊張著一年的計劃，又為了即將到來的春節鬆懈，所有人的心裏多少都是浮著的。在一個寒冷的夜晚送走蘇紀昀之後，章鳴獨自一個人走在已經開始帶著年味的街道上，心裏多少有些悵然。路過大商超的門口，章鳴恍惚中似是看到了蘇紀昀懷裏抱著一孩子，手中牽著一個女人。滯悶的感覺一時間充滿了章鳴的胸口，再仔細看過去的時候，見那不過是一個與蘇紀昀有兩分像的人，心裏方舒坦了幾分。第二天到了單位，春節值班的安排計劃正放在章鳴的辦公桌上。看著那安排，章鳴幾次提起筆都沒有在最後簽成名字。猶豫了良久之後，章鳴起身到辦公室外，叫了一個下屬。最後，章鳴在重新安排的值班表上簽了字遞到了辦公室和人資處。隨後，他馬上打開電腦看著去蘇紀昀那邊最合適一趟航班還有沒有位置。
    （姑且就當第二次申請簽證的時候給了一年期的吧。管它呢，一切都為了狗血服務。）
    三十六
    當國內的炮竹恣意燃放的時候，蘇紀昀剛剛下課回到自己的公寓。打開電腦，從網上找到春節晚會的視頻放著，蘇紀昀打開衣櫃準備換一身衣服去李楊那邊。對於每一個在外的國人來說，春節是一種鄉愁。忙碌完後，三五個人聚在一起做上一頓熱騰騰的餃子，即使國內時間已經是大年初一，但是他們依舊帶著從未改變過的心情去迎接中華人心中的新年。
    在李楊的公寓裏，同一個學校出來的幾個關係好的校友聚在一起，李楊的女朋友提前準備好了餡料和麵團，在這一刻，無論是誰，無論在家裏是否下過廚房，都會湊到一起，或熟練或笨拙得包著餃子，一邊動手一邊歡笑著，以此慶祝。
    這一天的安排，蘇紀昀早就告訴過章鳴，隻是說了他也沒有多麼在意。故而當李楊公寓的門被敲響的時候，在場的幾個人具是驚訝的。
    “這個時候還有誰會來？”李楊問自己的女朋友。
    女朋友揉著麵團隨意說了一句：“估計是對門的那對兒吧，肯定是聽見咱們這邊的動靜，又想蹭飯，你去打發了。”
    李楊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滿是麵粉的手，走到門口打開了門。
    “啊……章老大！”
    李楊的驚呼讓所有人都震驚了，正在包餃子的蘇紀昀甚至直接捏爛了手裏剛剛成型的餃子，慌忙跑出了廚房。
    一時間，李楊一臉驚訝的站在門旁，章鳴提著行李站在門口，麵帶微笑，眼睛越過李楊直接定在了蘇紀昀身上。
    蘇紀昀怎麼忍得住，他幾乎是躥到了章鳴身上，手上的麵粉沾了章鳴一身。李楊低頭摸了摸鼻子尖，瞄了瞄在自己門口熱情擁抱的那兩個人，最後看向了自己女朋友。
    一早就有些洞察先機的女人拍了拍看熱鬧的幾個，拉上李楊進了廚房，把時間留給了客廳裏的兩個人。
    “怎麼突然就來了，不提前說一聲！”蘇紀昀一邊笑著一邊埋怨。
    章鳴拖著這個如同小猴子一樣掛在自己身上的蘇紀昀，笑著說：“想你，想跟你一起過年。”
    “年都過完了。”蘇紀昀指的國內。
    “有你在，才是過年。”
    熱騰騰餃子出鍋，所有人圍坐在餐桌旁，一邊聽著春節晚會的視頻，一邊喝酒慶祝。章鳴看著坐在自己身邊，興奮得臉頰緋紅的蘇紀昀，隻覺得自己這一路的奔波都是值得的。當遠處教堂為了慶賀中國新年響起的鍾聲飄過來的時候，章鳴握住了蘇紀昀的手，他隻想這輩子，永遠都牽著這雙手，看著這個人。
    酒醉後的清晨帶著幾分不切實際的虛幻。蘇紀昀摸了摸身邊，確認身邊人不是一個夢之後，嘴角勾起了滿意的笑容。就是這個時候，蘇紀昀的電話響了，屏幕上那個熟悉的號碼，讓蘇紀昀的心頭一下子就泛酸了。輕顫的手指按下接聽，在電話那邊發聲之前，蘇紀昀先喚了一聲：“媽……”
    一時間，電話裏隻有哭泣的聲音。
    此時章鳴已經醒來，他把同樣抽著鼻子的蘇紀昀摟進懷裏安撫著。
    “小昀，你過的還好麼？”
    “挺好的，媽你別哭了。”
    “嗯，”蘇紀昀的母親在電話那邊擦了擦眼淚，“你，今年就畢業了吧？”
    “是。”
    “準備……回來麼？”
    “回。”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陣，蘇紀昀才聽到母親說了一句：“回家吧，孩子，回來吧。”
    帶著幾分遲疑，蘇紀昀看了章鳴一眼，“可是，我……”
    “那不是你的問題，小昀，媽媽隻要你好好的。”
    母親巨大的轉變讓蘇紀昀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他小心的問到：“媽，家裏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我三哥他……”
    聽到蘇紀昀提到三侄子，蘇紀昀的母親驚訝之後沉沉的歎了一口氣，問：“你知道小明的情況？”
    “知道一點兒，媽，我三哥不會真出事了吧！他不會……”腦中突然晃過那校門口的花圈，蘇紀昀隻覺得整個人都冷了。
    “沒有，沒有”蘇紀昀的母親趕忙否認，“他隻是，跟你三伯母起了爭執，被車撞到了腿，人沒事，你不要瞎想。”
    “那三伯母？”蘇紀昀小心的問到。
    “還好，現在醫院跟……照顧你哥呢，你不要擔心，也不要多想。小昀，你好好的，媽等你回家。”
    “嗯，好。”
    電話掛斷，蘇紀昀縮進了章鳴懷裏，此時此刻他最希望的人最渴望的東西在他身邊，蘇紀昀即使傷感，心卻是穩的。
    “我媽說，我三哥出了事故。”
    聞言章鳴眉頭皺了起來，輕輕撫著蘇紀昀的後背，說：“我大後天回國，回去之後，我代你去看看他吧。”
    “嗯，去看看，我也放心。”頓了頓，蘇紀昀繼續說：“我媽讓我回家，到時候我帶你一起回去。”
    “好，一起回家。”
    吻了吻蘇紀昀的額頭，章鳴淺淺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