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章鳴見到蘇紀明的時候，差一點兒沒認出這個人來。不知道這個人到底經受了什麼，竟然瘦成這個樣子。而守在一旁的韓俊傑看起來也不怎麼樣，眼底都是烏青，整個人帶著深深的疲憊，隻有看向蘇紀明的時候，眼裏還有幾分神采。
    放下手中的果籃，章鳴朝著這個僅有幾麵之緣的韓俊傑點了點頭。
    “我記得你，明明弟弟的朋友，坐。”
    韓俊傑移了一個凳子給章鳴，自己坐在了蘇紀明的床邊。
    “我替蘇紀昀過來看看，蘇紀明還好麼？”說著，章鳴看向了正在病床上睡著的蘇紀明。蘇紀明的右腿打著石膏被吊了起來，手臂上也打著一截石膏，臉上還有不少傷痕。
    “右腿粉碎性骨折，全身多處挫傷，沒傷到頭保住一條命已經是萬幸了。”
    蘇紀明的臉部輪廓與蘇紀昀有點兒相似，想到若是床上躺著的是蘇紀昀，章鳴一時間心痛萬分。
    “怎麼弄成這樣？”
    “他，性子擰，跟家裏又爭執了。脾氣一上來，不管不顧的，就往外衝，攔不住，就在我跟他媽媽眼前……”似乎是回憶起那可怕的場景，韓俊傑再也說不下去了。
    章鳴知道自己觸到他的痛處，歎了一口氣，說了一句抱歉。
    韓俊傑望著蘇紀明，摸著他微涼的指尖，“沒事了，手術挺成功的，昨天晚上已經醒了一次，就是太虛弱，你來之前剛剛睡下。”
    “嗯，那就好。你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盡管開口就是了，畢竟都是……”
    韓俊傑點了點頭，沒有拒絕章鳴的好意。
    這時候病房的門開了，走進了一位溫婉的中年女人。韓俊傑和章鳴一起站了起來。章鳴聽韓俊傑喊了一聲阿姨，下意識以為這是蘇紀明的母親。隻是卻聽到那女人說到：“我替小明的媽媽送湯過來。”
    章鳴看向那婦女的眼睛一下子帶了疑惑，韓俊傑這才反應過來，說到：“阿姨，這位是蘇紀昀的朋友章鳴，替他來看明明。”
    刹那間，那婦女看向章鳴的眼睛裏也帶了幾分探究。章鳴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穩了穩緊張的心，說了一句：“阿姨好。”
    蘇紀昀的母親打量著眼前這個高壯又精神的青年人，簡單的點了點頭，說：“麻煩你大老遠的替小昀跑這一趟了。”
    “不打緊的，其實我因為工作原因與蘇紀明也有過合作，知道他出這樣的事情，於情於理都應該來看看。”
    聽到這話，蘇紀昀的母親詫異的反問：“你在我們這兒工作？”
    章鳴點了點頭，“是，在這邊工作。”
    蘇紀昀的母親輕聲歎了一下，沒有再繼續問什麼，隻是看向章鳴的時候，眼神裏總是帶著幾分複雜，似乎是想問什麼，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是好。章鳴也不再多說，略坐了坐，就離開了。
    章鳴走了之後，蘇紀昀的母親看著韓俊傑，猶豫了很久，終於下決心問到：“他隻是我們小昀的普通朋友？”
    韓俊傑聞言倒是終於笑了一下，隻說：“您覺得呢？什麼人能讓您兒子這麼信任，替他來看自己的哥哥？”
    “啊……”蘇紀昀的母親輕呼一聲，“可是，我一直以為他是在國外的……”
    “您也沒有問過不是？”說完，韓俊傑看向了蘇紀明，不在提章鳴。
    三十八
    章鳴是在中午的時候接到的蘇紀昀的電話。算算時差，這個時候蘇紀昀那裏應該是天蒙蒙亮才對。
    “這麼早，你是不是又熬夜了？”接起電話來，章鳴第一個責問。
    “熬個屁啊，我這兒正睡的香，就被我媽的電話吵醒了。她根本就不懂什麼叫時差。”
    “家裏怎麼了？”章鳴擔心蘇紀昀家裏又出了什麼事情。
    蘇紀昀哼了一聲，說：“沒事，我媽查戶口來了。”
    “查什麼？”
    “查戶口，查你！除了三圍，我把你抖摟幹淨了。”
    章鳴啞然，真是拿蘇紀昀沒有辦法啊……也不知道這個家夥會說什麼。
    “啊，竟然這麼快找你問了。”
    “嗯？”蘇紀昀帶著幾分疑惑的問：“為什麼這麼說？”
    “前幾天去看你哥哥的時候，我見到你母親了。”
    “哈？？？”
    隔著電話，章鳴都聽得到蘇紀昀那驚恐的聲音。
    “你怎麼不告訴我！你怎麼想的啊，竟然不提前告訴我一下，讓我有個準備。”
    章鳴瞥了瞥嘴，說：“我以為，你母親應該能沉得住氣等你回來再問。”
    “我媽隻是空有一副沉穩大方的臉罷了。”
    “哦，原來你是遺傳自你母親。”
    對於章鳴的這個結論，蘇紀昀十分的不滿，但他也隻能通過電話口頭抗議了幾下，而後話題就被章鳴轉到了蘇紀昀的畢業論文與答辯上。蘇紀昀控訴了國外大學的寬進嚴出，不過也表示了自己還應付的來，又談到回國安排的時候，蘇紀昀有了短暫的沉默。
    “我一開始是想回學校那邊的。”
    對於蘇紀昀的這個想法，章鳴是理解的，他的家裏情況讓他退縮，很正常。可是蘇紀昀也說了，這是他一開始的打算。果然，蘇紀昀後麵說了但是。
    “但是吧……章鳴，雖然你從來不跟我多說你工作上的事情，但是，你現在是處於上升期吧，我回國之後，要是留在學校那邊，讓你一下子撇下現在的工作，我覺得這不是事兒。”
    本以為蘇紀昀會說因為家裏鬆口了，所以他還是想回家這邊，畢竟他當初就說過畢業一定是要回家的。隻是沒想到蘇紀昀最後的考量，竟然在自己。章鳴一時間覺得自己的心都是滿的，一種想要把人緊緊抱進懷裏的感覺充盈著他整個胸膛，奈何人不在身邊，他隻能握緊了電話，握緊著連著他與蘇紀昀的一線。
    “小昀，我沒有想到，你會是這樣想的。我真的很……高興，不，高興都無法表示我現在的心情。”
    對於章鳴如此直白的表示，蘇紀昀唇角彎彎，“啊，真想抱抱你。”
    “我也是。”
    “沒事，快了，很快我就回去了。到時候，就再也不分開了。”
    “嗯，我等你回來。”
    掛斷電話後，蘇紀昀那點兒因為母親的詢問而帶來的不安已經全部消失了。家，對於蘇紀昀來說是一個很特殊的地方，以前是他和父母，現在是他和章鳴。蘇紀昀躺在異國他鄉，看著窗外的天空，心裏在思考著，是不是應該再多做點兒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