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隨著冷風來的還有寒假，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春節期間，蘇紀昀參加了同學聚會，看到那些自己曾經愛慕過的容顏，他隻在心裏感歎韶華易逝。曾經的青蔥已經變成了大蔥，就等著長老開花留下種子，開始一個新的輪回。可惜自己這棵蔥，不會開花，開了花也沒有籽。甚至不如裝大蒜的水仙，最起碼人家不開花也是水仙。
    蘇紀昀這時候想起了章鳴，翻著通訊錄章鳴的名字，最後還是沒有說一句話。
    章鳴同時也在想蘇紀昀，看著手機裏那個蘇蘭蘭的名字，不敢點下去。他的弟弟看到了這個名字，揶揄他有了心上人，名字不但俗氣，還是個女人名字，懷疑他哥是不是終於能看上女人了。
    章鳴告訴弟弟，這個人名字很好聽，這隻是小名，就跟你小名叫狗蛋一樣。
    蘇紀昀的假期很長，章鳴的假期卻很短。就在蘇紀昀懷念學校暖氣的時候，章鳴已經回到了那個陰冷的出租屋。孤獨的時候，思念就會變得無法收拾。章鳴抑製不住自己那個想蘇紀昀的心，卻始終不敢邁出第一步。
    等天氣暖和了，蘇紀昀就要開始準備托福，雅思，要上老教授掛人毫不手軟的專業課，要首先拿到能夠保研的績點，然後申請公派留學的資格，過五關斬六將，走出國門開始他的新生活。
    章鳴就是這樣走過來的，所以他知道蘇紀昀會有多忙，會有多累。
    初春的寒夜，章鳴睡不著，索性抽出來幾張白紙，提起筆，把自己這幾年走過的路遇到的砍，事無巨細的寫了下來。
    能做的也隻有這麼多了。
    倒數第八頓飯約在五一。
    春和景明，氣溫十分舒爽。以至於蘇紀昀整個人都有些懶懶的。
    吃飯的地方在市區，又是假期，蘇紀昀幹脆提前出來逛了逛。
    難得的休息，章鳴在這家古香古色的小店與蘇紀昀約上一約，也是愜意的很。在為蘇紀昀打算的時候，章鳴就想明白了。成不成已經無所謂了，不如好好規劃一下僅有的八次機會，讓自己也讓蘇紀昀對彼此的印象深一些，等到日後想起來，也能說上一句當初。
    顯然有這樣想法的不止章鳴一個人。蘇紀昀也想，不如把每次見麵都當做一次約會，最後一次約會，這樣將來自己也有一份甜蜜的回憶。
    於是在這個春和日麗的日子裏，章鳴和蘇紀昀走過了這個城市裏頗有韻味的大街小巷。彼此都放下了心底的包袱，坦然而輕鬆的麵對了對方。
    至於效果，很好，也很虛幻。以至於章鳴後來想起來的時候，都覺得簡直就是做夢一樣。
    六月底的時候，章鳴房租到期，房東要賣房子，他要搬家了。從考試周活下來的蘇紀昀主動過來幫忙，親手幫著章鳴搬到一個更遠的地方去。最後，章鳴在新家給蘇紀昀煮了一碗麵條，算是謝禮，也抵了倒數第七頓飯。
    從章鳴的新住處出來，蘇紀昀手裏拿著章鳴給他的那份留學考研攻略，走在路上茫然不知歸處。
    住的遠了，蘇紀昀見到章鳴的機會更加少了。隻有章鳴返校做論文的那幾次，兩個人在學校裏約著見了兩次，吃了兩次飯。
    蘇紀昀大三寒假前，約了章鳴一次，算是一個告別。待到春暖花開再歸時，蘇紀昀方知章鳴已經提前正式簽約，被安排去了另一個城市。
    兩個人的距離越來越遠，蘇紀昀數了數章鳴還欠他三頓飯，隻怕是吃不上了。
    收了心思，蘇紀昀開始準備自己的事情。每每看到章鳴那份事無巨細的攻略，蘇紀昀就會記得自己心裏曾經有過這麼一個人。隻是最終還是殊途。
    十二
    又是一年春來，蘇紀昀已經拿到了國外大學的offer，他在等著簽證的這段日子，不慌不忙的準備論文答辯，看著同學們考研的準備麵試，工作的準備簡曆。亦如所有的畢業季那般，帶著傷感，帶著收獲，帶著留戀。
    “我的offer下來了。謝謝你的攻略。”
    蘇紀昀給章鳴發了一條消息，在這個時候，他也打算徹底結束一切開啟新生活了。
    “有用就好。什麼時候走？”
    “目前還沒定，定下來肯定告訴你，你還欠我三頓飯呢，臨走前怎麼也得清了。”
    另一個城市裏的章鳴看到這個消息，心裏泛了苦。蘇紀昀不知道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章鳴是怎麼撐下來的。隻有章鳴自己明白，還有三次，是讓他努力的動力。一時間章鳴又彷徨了，蘇紀昀走了之後，他會怎麼樣？
    “自然，到時候你隨便定地方，你哥我現在可沒少掙，不怕你宰。”
    “喲，口氣這麼大，那第一頓就某某西餐廳吧，請我吃頓西餐。”
    這家夥，簡直要獅子大開口了。章鳴倒也不在意，直接應了，“沒問題，那第二頓去xx府，地道的當地菜。”
    蘇紀昀順竿就爬，“好呀，第三頓呢？五星級大飯店”
    章鳴扶著額頭苦笑，語氣卻依舊輕挑：“機場的麥當勞，我送你。”
    蘇紀昀指尖一顫，心裏泛了一陣酸。
    “好啊。”
    不再有新的消息，蘇紀昀躺在宿舍的床上看著房頂發呆，章鳴坐在辦公桌前看著手裏的文件發呆。
    終歸，蘇紀昀動身的日子還是到了。
    章鳴請了兩天假，加上一個周末，足足騰出來四天的時間。蘇紀昀出校門的時候就看到了站在車邊的章鳴，他笑著走上去，拍了拍章鳴的肩膀調侃到：“你還真是掙錢了，車都買了，買房沒有？”
    “買個車就要我半條命了，哪裏有錢買房。”
    “這你可要加緊啊，沒房可沒有人想跟你結婚。”
    章鳴看看蘇紀昀一眼，玩笑到：“怎麼，你結婚還必須得有房啊？”
    “自然，自己有房子，心裏踏實。買在海邊，麵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日子，多愜意。”
    “你這小小的人，怎麼過的日子跟老頭子似的。一點兒精神氣都沒有。”
    “切，我畢業是要回家的，我家可就是海景房，小爺我一直過的就是這樣的日子。”
    由著這個話題，這頓飯多是蘇紀昀在回憶小時候的生活，不可避免的提到蘇蘭蘭這個外號，章鳴不失所望的看到了蘇紀昀咬牙切齒張牙舞爪的樣子，即使是後天又要分別，章鳴依舊覺得滿足。
    西餐席上蘇紀昀喝了點兒紅酒，章鳴要開車沒有喝，送蘇紀昀回去的時候，這個家夥酒勁兒有點兒上來，癱在副駕駛上，臉蛋紅紅的，嘴唇水水的。章鳴這時才發現，蘇紀昀已經不是四年前剛見時的青澀，雖然帶著年輕人的天真，容貌卻已經開始成熟，肩膀也寬厚了幾分，似是可以承擔責任了。
    一直把車開到宿舍樓下，章鳴才拍醒了昏昏欲睡的蘇紀昀。蘇紀昀的眼睛帶著迷蒙的水汽，眨吧眨吧，看著章鳴。那樣子就像一個小老鼠，帶著膽怯有又壯著膽子往前。
    “喝的有點兒多……”
    章鳴給蘇紀昀解開了安全帶：“恩，你酒量太小，出去之後少喝酒，不然醉死在路邊都沒人管你。”
    “知道了，婆婆媽媽的。”
    蘇紀昀不滿的看向了章鳴，此時的章鳴眼睛裏帶著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關心與不舍，這讓蘇紀昀有些心慌，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看著章鳴，有一種想親親這個人的衝動。
    奈何蘇紀昀向來是自律性極好的，他不能讓自己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所以，蘇紀昀說了句明兒見，下車走人了。
    章鳴看著蘇紀昀進了宿舍樓，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剛剛那一瞬間，他覺得蘇紀昀是想親自己的。這個感覺讓章鳴欣喜，也讓章鳴苦悶。蘇紀昀會不會也是？可就算是又有什麼用，他都要走了。
    最後千萬思緒化做一聲歎息，讓章鳴獨自離去。
    宿舍樓上，蘇紀昀從陽台看著章鳴的車漸漸遠去，直到看不見。他歎了一口氣，扭頭回到床上繼續做一個鴕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