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日夜裏，瑢闕就發現自己可以變成人形。他還記得那些看守嚇的魂飛魄散的樣子，還有一個幹脆嚇得尿了褲子。那種滿足感，他一下子控製不住了自己心中的怨憤。無衣望著天上的月色，覺得該是時候了。
    無衣也沒想到，之後自己會又一次救了瑢闕，可能是想負責的心情。無衣在世間存活了那麼久，跟許許多多的人有過恩恩怨怨，但是每一次都隨著時間慢慢消散，一切都會過去，既如此何不放肆。
    隻是現在這頭豹子，不知道又跑到哪裏去了。其實無衣想找還是能找到的，畢竟瑢闕身上的妖力都是自己的，這氣息是瞞不過無衣的，隻是無衣還是選擇了等，她知道總有一天瑢闕會回來。
    春去秋來，不知過了多少年月，年年冬季亢離便會跑到梅樹下跟無衣把酒言歡，每一次亢離看無衣的樣子也覺得可能早已將那頭豹子忘了，就將心中的話掩下。畢竟隻是一頭豹子，也不用無衣那般的費心。
    無衣不是不知道亢離想說什麼，隻是這些年來，瑢闕的氣息從未斷過，雖然有幾次都感覺微弱至極，但是卻還是慢慢的恢複了。那幾次無衣都愣愣的看著月色靜不下心，她本可以立刻奔赴，隻是她知道她若是去了，瑢闕便毀了。那般驕傲的人，定是在等待一個時機。
    直到新一輪的冬日，天上下著細細的雪，剛剛掩過了梅樹的樹梢，無衣難得的沒有坐在樹上，而是站立在樹邊，光著的腳背上也沾著些許的雪，無衣向來是個沒有溫度的，雪在她身上也不會融化。
    輕輕的踮腳掃下腳背上的細雪，那個脫塵絕美的女子微微翹起了嘴角。她知道，日子到了。“你回來了。”抬眼便看到亢離跟瑢闕悠悠的走近。
    瑢闕這幾年已經成長為最強勁的精怪之一，在妖界也算得上王者。無衣饒是知道瑢闕必定會闖出一番天地也不曾想他能有如今這般霸氣，當日她並沒有過多的給瑢闕力量，但現在的瑢闕妖力之鼎盛無衣也為之驚歎。不過數年，有如此修為不知道他付出了多少代價。
    瑢瑢玉音催，闕下待汝歸。這幾個字，如今算是真的了。瑢闕在聽到無衣說回來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從此是真的有地方可歸了。無衣於他，便是家。
    三人在樹下絮絮叨叨了許久，亢離繪聲繪色的講著這幾年跟瑢闕經曆的事，還說要不是瑢闕不讓他早就告訴無衣了，借此討好想換點酒喝。至於無衣嘛，肯定是不買這個麵子，不論亢離怎麼叫囂還是老規矩一壺酒，多了沒有。菟兒隻是看著便覺得溫暖，就連這細細的雪花都帶著一絲暖意。
    那年的冬天，對於無衣瑢闕跟亢離來說，都是個暖冬。直到瑢闕跟亢離說要離開。
    “我要回海底一趟。我爹估計又該大發雷霆了。”亢離一想到他那個一板一眼的爹，心裏就發怵，不知道這回又該怎麼罰他了。反正不管怎麼罰，隻要冬天能出來就好了。
    “我也得回南方大陸。那邊的事還沒有辦完。”瑢闕看著坐在枝椏上的無衣，眼神像是個認錯的孩子。
    “一路小心。”無衣是掛著笑跟他們告別的。春天已經來了，樹上的梅花也落盡了，隻剩下她眉間的一朵白梅開得正濃。“早些回來……”
    原本已經走遠的瑢闕，卻聽見那個清冽的嗓音似乎就在耳邊，對他說著這句話。瑢闕調頭就往回跑，一下子就走回無衣身邊，他站在那棵樹下，依舊抬頭仰望著女子。“給你的。”伸手將兩塊精致的白玉遞給了無衣。
    那兩塊羊脂玉上，刻著兩幅梅圖。一副傲雪，一副臨溪。無衣的手指細細的拂過兩塊玉佩，無需抬眼她便知曉瑢闕已經走遠了，隻是這兩塊玉的意義便重於任何一句話。瑢瑢玉音催，無衣知道瑢闕需要她等他回家。
    此後的每一天都像是春去秋來的一幅畫，菟兒是看畫的人，而無衣卻在用生命畫著這幅畫。無衣一個人坐在枝椏上，呆呆的望著遠方，在瑢闕不在的日夜裏，她時常這樣。無事可做，無事可想。“安好即可。”取過掛在腰間的兩塊白玉，玉佩相撞，清脆的聲音是這片裏唯一的聲響。
    冬日一至，便是他們回來的日子。菟兒看著無衣眼神中的愛戀越來越深，心卻越來越疼。這是無衣的回憶，這一切的感受都是無衣的。菟兒有種預感，有些事馬上就就要浮出水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