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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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臨。坦克團院內,燈光閃爍,除了停放坦克的地方,一側,有八根電線杆,杆子頂端八盞水銀燈射出的強光,照在氣宇軒昂的坦克體表,它們像下山的猛虎,威武雄壯,使人為
    之一震外,其他的地方還是給人一種溫馨的感覺。
    在女兵寢室樓門前有一圓形噴水池。十個噴射口圍繞在離水池中心兩米遠的地方,它們離水池邊也有三米遠;同時噴水的時候,射出的水柱每次都變換著形態,當向中心噴射時。
    像含苞待放的花朵;當向外噴射時,又像盛開的花;當交叉噴射時,像籠罩在噴水池上的一張網;當垂直向上噴射時,像十把鋒利無比的劍。變換形態的同時,在圍繞樓頂一圈彩
    帶燈的輝映下,那真是闌珊美景,煞是好看。團首長辦公樓在噴水池前麵,樓上插著一麵鮮豔的五星紅旗,和它相對的是隊列練習場,在它的右側是籃球場,再右側是男兵寢室樓;這些
    地方都被水銀燈的光籠罩著。有時他們夜裏睡得正香,會被一陣急促的“起床號”驚醒,起來後才發現,還是在夜裏;他們都知道這是要進行夜間訓練,專門訓練他們夜裏要應對的一
    些突發事情。剛開始的時候,還真不適應,後來漸漸的也就習慣了。
    陸敏和李衝有幸乘坐了一回坦克,實地體驗了坦克兵的訓練;兩人是以戰地救護員的身份跟著去的。
    轟鳴的坦克從部隊大門出去,向左拐行進一百米,再向右拐行進一百米,就能看見一片很長、很寬的場地,他們在這裏演練;場地周圍是專門為坦克兵訓練而修建的戰道,有的地方落
    差很大,有的地方還設有障礙,這是要訓練他們的應急反應,隻有這樣才能練出強兵,正如隊列練習場兩側用料石壘起的護坡上所寫,“保家衛國,苦練本領;強國強兵,爭創一流
    。”回來後,倆人高興的不得了,都說:“這才是真正的‘戰爭大片’,蔚為壯觀,這次真是不虛此行!”
    春天裏的夜晚十分愜意,女兵寢室樓各間屋,在沒吹“熄燈號”之前,幾乎都亮著燈。她們晚飯後,在院裏散步,嘮嘮家常,七點鍾準時在一樓會議室坐好,觀看央視《新聞聯播
    》;隻有星期六才可以延長點時間,看過新聞後,可以看一部電影或兩集連續劇。
    陸敏、李衝和同時入伍的三名女兵住同一間屋。她們洗完澡,除了李衝躺在床上若有所思外,其他幾個各自坐在自己的床上,相互交談著。今天李衝的話不多,很顯然她的思緒
    還停留在上午護士長對她說的那件事中。陸敏問她今天怎麼了,悶悶不樂的;她說沒什麼。陸敏忽然明白了,猜到了她的心思,衝她微微一笑,然後扭頭問另外三名女兵,她們上午
    下連隊為戰士們做心電圖、測血壓,怎麼樣,還順利嗎?她這一問,三個人都樂了;陸敏問什麼有趣的事使她們這麼樂。她們對陸敏說連隊接到了通知,知道了醫院的護士要來,戰士們
    都整整齊齊的排好隊,等著她們來做檢查。看見她們來了,高興地不得了,不過在做心電圖檢查的時候,有的戰士不配合,隻要在他們左胸上抹上水、放上導聯,他們就笑,像是碰到了癢
    癢肉,無法進行;陸敏聽到這,也被逗樂了,問後來怎麼樣了,後來在他們連長的幫助下,才完成了檢測,那場麵別提多逗了。李衝聽到這,也隻是淡淡的一笑,完全沒有了平時“開心
    果”的樣子。她們正有說有笑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敲門,她們收起了笑容,疑惑不解地互相看著,心說,這麼晚了會是誰呢?陸敏看了看幾個人,然後衝著門說了聲請進。
    門外人聽見門裏有人說“請進”後,便輕輕推開了門。
    隨著門緩緩地向右開,首先看清來者的是李衝和陸敏;她倆的臉上還略微帶著剛才的笑模樣,但看清來者後,便立刻嚴肅起來,她倆趕緊下床,穿上鞋,一口同聲地說:
    “護士長好。”說完,她倆給她行了個軍禮,然後筆直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了。
    對著她倆那邊,是那三名女兵;她們得等到門完全開,才能看清來人,不過,當她們聽她倆說來的這個人是護士長後,也立即下床,穿上鞋,向前走了兩步,向她行了個軍禮;五雙
    眼睛看著一步一步走到近前的護士長,她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麵露疑惑,除了護士長腳步聲音外,屋子裏顯得格外的靜。看著眼前這一切,她麵帶笑容地說:
    “你們不要緊張,我又不是查夜的,我隻是過來看看你們。”說完,她樣她們坐下。她們顯得很不自然,這是她第一次來她們寢室。等她們坐好後,她來到李衝近前,坐在了她的身旁
    ;李衝不還意思地向旁邊側了側身。
    她環視了一圈屋裏,看到晾衣繩上晾著她們的貼身衣物,她微微笑了笑說:“時間過得真快呀,快半年了,在這生活還習慣吧。”
    她們你一言她一語地說已經習慣了,而後屋裏又恢複了寧靜。
    她們對她夜裏到訪,不知所以然。陸敏感覺到護士長指定有什麼話要說,要不不可能這麼晚來。另外她覺得護士長今天穿軍衣比穿白大褂漂亮;李衝覺得今天晚上護士長完全沒
    有了上午對她嚴厲的神情,仿佛是一位認識許久的老朋友前來噓寒問暖。
    經短時間攀談,彼此也不顯得拘謹了。李衝感到心情舒暢了許多,話也隨之多了起來,她說:
    “我們剛來的時候,覺得您不太容易接觸,覺得您太嚴厲了,現在我們明白了,那都是為我們好,幹我們這行必須認真才行,護士長您說我說的對嗎?”
    “你說得太對了。幹我們這行,麵對的是病人,如果在他們身上出現紕漏,不光是給他們帶來痛苦,有時會波及到他們的生命。另外,無論你們三年後複員,還能不能從事這個職業或者
    從事其他職業,你們都要認真對待;我相信,你們會做得很好;還有從你們身上我看到了青年人的朝氣,進而想到了我入伍時的樣子。”
    陸敏明白了,護士長今天來是要給她們講她的故事。她說:“護士長您就講講您入伍後的一些經曆,讓我們也感受感受。”
    “對對,護士長您講講。”李衝和那三名女兵極力地說著。
    護士長笑了笑說:“我今天來,就是想跟你們聊聊我那時候的經曆,就算是故事吧。”
    “護士長聽說您是軍醫大學畢業的。”李衝說。
    “是啊,我是西安第四軍醫大學護理係畢業的。”
    她們都流露出羨慕的眼光。李衝說:“護士長您就給我們講講您的故事吧。”
    她沉思了一會說:“好吧,我給你們講一個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兒。”
    她們全神貫注地聽著。從她的眼神中,陸敏看得出,她十分留戀那些年。
    自從大學畢業後,她分配到了這裏。當時醫院就在坦克團院內,比較簡陋,經過這幾年的發展,現如今醫院建在坦克團院外五十米一處半山腰,一個名叫“觀潮嶺”的地方,在那可
    以欣賞海水漲潮時的壯觀場麵,所以取名“觀潮嶺”。隻要有大潮來臨,團首長就組織部分軍人來此處觀潮,壯觀場麵不亞於錢塘江大潮,有時能掀起十多米的浪。從醫院大門出來,有
    兩條路可以到坦克團,一條向右走十多米之後,再向左,然後直走,就能走到團部大門;另一條,向左走,然後下台階,一直走到“觀海台”,這個地方是人工建的廣場,中心有圓形台階,裏麵聳立著一根旗
    杆,上麵是鮮紅的國旗迎風飄揚,廣場周圍用鐵欄圍著,站在這麵向前方,是一望無際的大海。走過“觀海台”,再上台階,走三十多米,也能走到團部大門。
    剛來的時候,她對這裏的一切都感到新奇。起初她非常想家,還偷偷抹眼淚,時間久了,遠離家鄉的鄉愁漸漸淡化,她愛上了這個地方;這裏的戰友都很尊敬她;這裏的一草一木,
    她都覺得親切;這裏的山、這裏的水,像一幅畫、一首詩,她感到無比的幸福和快樂。
    一有空她就來這,在廣場上走走、在岸邊的石頭上坐坐,眺望遠方;她愛大海,有時大海靜靜地,仿佛停止不動了;她看著碧藍碧藍的大海,她愛在這樣的環境裏,一個人靜靜的思
    考,有時大海是驚濤駭浪,她也愛在這樣的環境裏,尋找逆境中的真我,有時她更愛在雨天裏來這散步,特別是迎著濛濛細雨,仿佛是在夢裏,擾人心魂。
    這裏是觀海的最佳位置。陸敏和李衝,還有那個“磁性”嗓音羅家俊,有空他們就來觀海;他們在沙灘上撿貝殼,撿奇特的鵝卵石。團裏有規定,任何人不準下海遊泳,違者脫去軍
    裝,遣送回家,檔案上還得寫上一條,“違紀”。全團子弟兵誰也不敢違背。
    陸敏與羅家俊相識,還是李衝起的作用。陸敏給那個戰士包紮傷口後,李衝找到了坦克連的羅家俊,對他說那名戰士的傷口,陸敏處理完了,是不是得謝謝她啊。他說應該的,應該的
    ,就這樣他們相識了。事後,陸敏說李衝,哪有這麼做的,再者說,是護士長做的縫合;李衝說正好有這個契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認識,認識他。
    護士長覺得可以盡情享受生活了,然而,一件事的發生令她終生難忘。
    一天,一名戰士發高燒,經醫生檢查後,需給他滴青黴素注射液,之前要對他做青黴素試敏。她用一毫升針管,把稀釋好的青黴素注射液抽到針管裏,然後注射到戰士的手腕處,二十
    分鍾後,她看了看試敏的地方,沒發現有什麼異樣,便給這名戰士輸液了。滴了半個小時後,突然這名戰士周身抽搐,哆嗦,並且連續地,說著不太清楚的話:“我好冷、我好冷……”,
    頃刻間他又說自己好熱,並且扯拽身上穿的軍服。
    她意思到這名戰士發生青黴素過敏了;她立即上前按住他的手臂,迅速拔去他手背上的針頭,撤去戰士腦後的枕頭給他蓋上被;其他的護士也加入了搶救這名戰士的行列,把住他,
    不樣他亂動。在主治醫師口述醫囑下,給戰士皮下注射腎上腺素,給他吸氧,給他注射抗過敏藥,並且給他測血壓,防止血壓下降明顯。半個小時後,這名戰士平靜了下來。她常常出了
    一口氣;她知道青黴素過敏反映非常嚴重,想想都後怕,這要是沒搶救過來,那可怎麼辦?當時,她非常緊張,第一反應,就是趕緊進行搶救,這可能激發了她的潛能,緊張但不慌亂。
    後來經過事故分析,責任不在她,那名戰士手腕青黴素式敏的地方的確沒什麼異樣,也不是滴快了,可能這名戰士,就是這樣的體質吧。由於她能在那名戰士抽搐,哆嗦等情況下,及時拔
    去他手背上的針頭,避免了藥物繼續流進身體,說明她掌握的護理技術,還是很過硬的。但她還是在科務會上做了自我批評,認為責任在自己,沒認真看他的試敏,才出了這事兒。這次
    經曆對她來說是深刻的,難忘的。他把這名戰士的名字寫在了《處置室》的黑板上,時刻提醒自己,做事還得認真。
    幾個女兵望著她,仔細地聽著,生怕漏掉每一個環節,那樣會導致整個故事不完整了。她還向她們講了軍人的職責,以及對偉大祖國要忠誠,時刻準備為國家犧牲一切。
    她們對她的工作態度深感敬佩。
    忽然,“熄燈號”響了起來,此時,她們才意思到,已經九點鍾了。護士長說得趕在第二遍“熄燈號”響起之前下樓,要不整座樓的燈會相繼熄滅,下樓還得找門衛幫忙,“今天就到
    這兒吧,改日再來看望大家”。她說完就要下樓去,以陸敏為首的要送送她,她說什麼也沒樣。幾個人隻好看著她下樓,她們餘興未盡,趕緊來到走廊窗戶近前,向外看。這時第二遍“熄燈
    號”響了,除了陸敏她們這間屋的燈沒有熄滅外,其他各間屋的燈都已熄滅。忽然,陸敏意思到,燈還沒有關,她趕緊進屋把燈關掉;晚關燈,第二天會挨批評的。她們隔著窗戶向外看,
    發現路燈下有一名高個魁梧的軍官來接她,身旁還停著一輛吉普車。李衝眼尖,一眼便認出來了,興奮地說:
    “是我們團長來接她了。”
    “真是我們團長。”女兵們互相說著。“
    “他倆真是太般配了。”李衝說。
    團長親自把後車門打開,她們隔著窗戶看著護士長走進車裏;他把後車門關上,然後打開前車門,上了車,車啟動了。她們望著吉普車漸漸遠去的背影,每個人的臉上都呈現出若有
    所思的樣子,至於她們心裏想些什麼,就隻有她們自己知道了。
    半個月之後,一九八七年高考開始了。學子們把在校所學都發揮了出來。
    在緊張激烈的高考之後,安迪、汪家兄妹可以好好休息一陣子了。現在隻有等待發榜的那一天了。十年寒窗苦讀就這樣結束了,這期間有過歡樂,有過煩惱,有深埋心裏,永遠也沒有
    說出來的一些話,會影響你一輩子,還有說出來的話,卻成了一輩子,揮之不去的傷痛。有些遺憾伴隨著你;你越是沉溺這些遺憾中,你越是痛苦不堪,使你精疲力盡,不可自拔。人
    的一生哪有十全十美的,都會或多或少地帶著一些遺憾離開這個世界的。
    在安迪的建議下,他們要去“野玫瑰山穀”看看。升入高中後,他們很少去那兒了。他想到那看看,重溫一下孩提時代,那些難以忘卻的童年記憶;他還要憧憬一下未來。高考前他
    去過陳國軍家,看望了他;知道了陳國軍家要搬走,但還沒確定要搬到何處;他又先後去了李猛和趙小亮家,可是倆人都不在,不知倆人在忙些什麼。這次高考李猛的確沒參加,就像
    當初他說的那樣;趙小亮也放棄了高考。安迪知道李猛和趙小亮關係好,但他弄不明白,趙小亮為什麼也放棄高考了。現如今他身邊隻有汪家兄妹了。
    夜裏安迪躺在床上陷入沉思。皎潔的月亮像知道他的心事似的,撒下一片月光,落在他的床邊;悄無聲息的陪伴著他。他翻過身去側臥,睜著眼睛看著窗外。在他的腦海裏,陸敏
    的身影占據了全部。半年了沒有她一絲消息;他不便去問陸敏的父母。就這樣他翻來覆去睡不著;他幹脆坐了起來,去打開窗戶,向外眺望。春天裏的夜晚,空氣非常的清爽,使他焦
    急的心情平緩了不少。他想起了與陸敏的相識,又想起與她一起種“友誼樹”,還有與她雪中邂逅,這些他都感到非常的親切。他暢快地呼吸著“臥龍山”的氣息,於是,他平靜下來,
    關上窗戶,重新回到床上,閉上眼睛,不大功夫,他便睡著了。
    第二天,從清晨起,三個人就在臥龍山下會合了。汪琪看見安迪便迫不及待地拉著他往山上走。他們想來山上看看的心情很強烈,不過,等來到山上,他們卻默默無語起來;他們在
    山路上走著,望著翠綠的山,還有熟悉的山路,多麼親切!瓦藍的天穹和山色交相輝映;回憶往日裏歡聲笑語的場麵,曆曆在目,就像是昨天。走過一片林子,汪琪想起了什麼,問安迪還
    記得小時候他救她那件事嗎;安迪說怎麼會忘記那,說她那時候多小哇;汪洋也說那次要不是安迪,後果不可想象,讓她永遠也別忘了這個哥哥。汪琪說也不知道那時候自己為什麼
    那麼淘。聽她這一說,三個人都笑了;走了這麼長的路他們才露出笑容。
    這次來“野玫瑰山穀”,汪琪是第一次;她沒想到,“臥龍山”還有這麼一處幽靜的地方;她埋怨安迪和汪洋為什麼不早點告訴她;她變換著各種角度觀察這裏。安迪和汪洋相視
    而笑,但她卻沒有笑,濃濃的心酸之情陡然升騰起來,要是陸敏在該多好!她忽然覺得身心疲憊不堪,索性閉上眼睛,回憶那些年多好哇!她和陸敏,還有五位哥哥,在“臥龍山”一帶
    一起享受陽光,享受童年,享受青春。汪琪動了感情,眼淚在眼圈裏打轉;安迪和汪洋的看她這樣,心情也不好受起來,他倆勸著她,不要這樣,盡管昔日的發小暫時聚不到一起,但是
    我們永遠是朋友,我們這種友情是經得起時間考驗的,我們是值得擁有的朋友,相識是我們的緣分,相知是我們的福分,我們一定要守護好今天的緣分和福分,不管有什麼困難我們都不
    怕。另外安迪說在升入大學之前,哥幾個找個飯店坐一坐,都能來更好,來不了,以後再說吧,汪洋讚成;汪琪也要跟著。她有自己的理由,這麼多年她一直跟著他們,已經分不開了。
    安迪覺得她跟著不太合適,但這話沒法說;汪洋堅決不同意,這是哥五個的事,一個女孩子摻乎什麼。她流著眼淚說從小到大建立起來的友情,難道就一筆勾銷了嗎;她已經是他們中
    的一份子了,分不開了。安迪看一時無法解決,隻好說等到時候再說。汪琪說無論什麼時候,她都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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