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還是要吃的，程曄到沒想要過虐待自己，況且他也沒必要因為這個和程海爭吵。所以程海專門上來叫他的時候，他從善如流地下去了。
    事實上，他高估了自己的耐受能力。
    徐嬌端坐在那裏，見到程曄便微微一笑，似乎方才的不愉快早已去了九霄雲外。
    “慢死了，我們都快餓死了。”徐薇動了動身子，不滿地低聲嘟噥。
    程曄聽得分外刺耳，剛才的憋悶立馬又回來了，他皺眉問道，“你怎麼還在？”
    “我來我表姑家玩幾天。”徐薇理直氣壯。
    徐然也忍不住了，使勁拉了拉她的衣袖，低聲道，“徐薇。”
    不等他說完，程曄冰冷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這是我家。”
    徐薇撇撇嘴不說話了，徐嬌也有點尷尬。
    “小曄。”程海嗓音低沉，暗含著製止。“好了，開飯吧。”
    桌上擺的都是一些家常菜，也有程曄愛吃的水煮魚，程曄隻瞥了一眼便知道不是張阿姨做的。成色差異很大，看得他都下不了口。
    “張阿姨請假了嗎？”程曄扒拉了一下碗裏的米飯問道。
    “沒有吧。”程海不明所以。
    “哦，那個，這些菜是我做的。我想幫幫忙。”徐嬌道。
    “辛苦了。”程海朝她笑了笑。
    徐嬌輕笑著搖了搖頭，“這是我應該的。”
    真是恩愛情深，程曄勾了勾唇角，握著筷子的手暗暗使力，眼神冰冷如霜。
    “多吃點。”程海見他又不吃了，順手多夾了一些肉給他。
    “爸，我有事和你說。”程曄順了一口氣，放下筷子。
    “吃完再說吧。”
    “我吃完了。”
    程海看了一眼他基本上沒動的碗，臉色有點不好，“你在吃點吧。”
    程曄堅持道，“我不餓。”
    “小曄，你別鬧脾氣。”
    徐嬌明顯感覺到兩父子之間的氣氛不對，趕緊插話道，“是啊，小曄，你先吃飯，吃完再說吧。”
    “我不用你管，你管好自己就行了。”程曄冷冷的諷刺道。
    “程曄。”程海叫道，“誰教你這樣說話的。”
    程海嚴厲的聲音，如同尖刺一般深深地刺進了程曄的心。這是第幾次了？隻要是關於這個女人的話題，程海總是如此不留情麵。他想笑，卻又笑不出來了。
    “別這麼和孩子說話，會嚇到他的。”徐嬌拉住程海的胳膊，阻攔道。
    烏黑明亮如黑曜石一般地眼靜靜地凝視著程海，滿滿的不服輸。明明沒有任何的示弱，程海卻覺得那眼裏寫滿了控訴，令他的呼吸一滯，如鯁在喉。
    在他快要堅持不住，準備低頭去哄程曄的時候，卻聽見程曄平靜地說道，“班主任叫你明天過去一趟。”
    程海一愣，想要追問。
    “你明天過去就知道了。”程曄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準備離開了。
    他嘴笨，不會吵架，一般氣急了說出來的話都很傷人，現在離開對誰都好。
    “小曄。”
    “我先睡了。”
    徐嬌麵色尷尬，動了動嘴唇，程海卻朝她搖了搖頭。
    “我會在找他聊聊的。”程海語氣沉重，暫且安撫了一下徐嬌，“他會明白的，我們接著吃吧。”
    徐然幾個孩子默默地看著剛才的經過，沒有人說話。徐薇他們倒是有些詫異，從來沒見過誰家的孩子敢這麼不客氣的和家長說話，他們村裏都直接棍棒招呼了。
    徐薇用手肘輕碰了一下徐然，悄聲道，“你弟弟好像不是很喜歡表姑啊。”
    徐然連一個眼神都欠奉，“吃你的。”
    飯都沒吃，氣倒是蠻撐的。那個女人的心機倒是深入海，想著一點一滴地擠進這個家來。卻不知道自己最討厭的就是改變，最厭惡的就是別人的處心積慮。
    胸口鬱結難舒，就像是溺水的人，想張開嘴呼吸卻發現周圍遍布危險，連根稻草都沒有。
    待周伯匆匆地追了過來，火急火燎地推開琴房的門，看見的就是黑暗的房間裏。如水的月光傾瀉在少年的身上，他背脊挺直，如風中翠竹。
    修長的手指敲擊著琴鍵，柔和而悠揚的音樂從指尖流出，即使聽不懂音樂的人，也能從那段琴音裏感覺到苦澀。
    周伯不忍心打斷他，隻是站在一旁靜靜地陪著他。
    琴音未止，卻聽到程曄說：“我一個人靜靜就好。”
    周伯眼神掙紮，最後隻是歎息著點了點頭，輕輕闔上了門，把空間留給了他。
    外麵夜色深沉，蟬鳴不絕，星河天懸。
    沒有燈光的照耀，手指機械性的敲擊著呢琴鍵，沒有反鎖的門再次開啟，這次來的人卻讓程曄有些詫異。
    

    作者閑話：

    最近有點忙，今天就短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