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來得及和林小胖他們說再見，程曄飛快地跑向了校門口。果不其然，顏色低調而沉悶的黑色轎車正停靠在一旁。
    夕陽西下，柔和的光線撒了下來，四下樹影斑駁。
    程曄喘著氣敲了敲車窗，“對不起啊，我剛剛有點事。”
    顧寒沉著臉，開了車門把他拉上了車。
    司機盡職盡責地發動了車子，踩了一下油門，黑色的轎車就如弦般衝了出去。
    車子在寬廣的街道上駛過，一路上地風景快速地向後退去。上班族此時正奔波在回家的途中，放學的孩子正手拉著手哼著熟悉的童謠，賦閑的老人手中提著剛買回來的新鮮蔬菜。
    外麵嘈雜喧鬧，車中寂靜無聲。
    打從剛才看見程曄，顧寒除了叫司機開車，之後就一直沉著臉，一語不發，也不看程曄一眼。
    這絕對是生氣了，程曄咽了咽口水，偷偷地瞥了一眼顧寒。本來想理直氣壯地說自己忘了，現在卻偃旗息鼓了。
    指尖在座椅上輪流敲擊了好幾次，慢慢的挪到了旁邊人的袖口處，程曄猶豫了一秒鍾，緩緩地收緊了手指，把一截布料抓在了手中。即使不說話，這樣他也能感覺到安心。
    感受到衣服被輕微拉扯，顧寒一愣，卻沒有立刻側頭。心卻柔軟了起來，一句重話也說不出來了。
    程曄以為他還在生氣，一時之間也失了言語，隻是抓著的袖子卻沒有鬆開的意思。
    半晌，一隻溫潤的大手抓住了自己，緊緊地包裹在手心裏。
    他聽見顧寒輕歎道，“你總是沒辦法讓人放心。”
    “……”要是你放心了，還用得著管我嗎？程曄垂著頭，默默不語。
    司機劉文側過頭，兩個小孩手拉著手坐在一起，卻都都別扭的不理會對方。他笑著搖了搖頭，始終都是孩子氣。
    顧寒把程曄送到了程家，程曄見他臉色好了很多，想了想，接過書包站在門口低聲保證，“以後不會了。”
    顧寒順了順他的頭發，最後輕歎一聲，彎下腰把他抱進了懷裏。
    側臉輕蹭過他的耳垂，他聽見顧寒低低的聲音，“小曄，你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什麼都不說？”
    程曄向前靠了靠把頭埋進了他的頸窩裏，那溫暖的氣息令他心安不已。顧寒問他在想什麼？不知道，什麼都有，什麼都沒有，隻是心情沒那麼好而已。
    “很快就不會這樣了。”程曄拍了拍顧寒背脊低聲說道。
    他眼神複雜，半晌才說道，“好。”
    夕陽低垂，顧寒已然離開，程曄在門口吹了一會兒風，平靜了以後才進了門。
    剛把書包甩下，程曄就攤在了沙發上，周伯貼心的給她倒了一杯水。
    “我爸呢？”
    “現在還在公司。”
    “哦。”程曄喝了一口水，把書包拽了起來，“我先上去寫作業。”
    周伯笑眯眯地朝他點了點。
    “你們要幹什麼？”徐然壓抑著怒氣地質問。
    程曄腳步頓了頓，停在了樓梯口。
    徐薇鬆開門把手，訕笑道，“我們想到處看看。”
    程曄微微探出頭看了一眼，徐然他們正站在琴房門口。
    “這不是你家，不能隨便亂走，難道我沒告訴過你嗎？”徐然聲音有些冷。
    “我就隨便看看，又沒幹什麼。”徐薇略微不滿。
    “薇薇姐，不是說有好玩的機器人嗎？我們怎麼不走了？”徐凱晃著腦袋問道，“哎，大表哥你放學了，你也是一起來玩的嗎？”
    “不是。”徐然蹙起了眉，瞥了一眼徐薇，語氣裏暗含警告，“徐薇，你最好適可而止。”
    徐薇撇了撇嘴，卻沒再說話了，徐然轉身領著他們回了他的房間。
    待清楚的聽到關門聲，程曄才緩緩出了樓梯口。心中卻道，還好徐然阻止了他們，不然他不確定自己會不會發火。剛到了臥室門口，卻不想徐然又從房間裏出來了，毫無預警的二人打了一個照麵。
    徐然手還搭在門把上，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目光沉沉。
    程曄手裏拖著書包，鎮定自若，推開臥室門徑直走了進去。
    直到程曄的身影被門板徹底隔絕，徐然才回過神，抿了抿嘴，低下頭卻不知道在想什麼。
    程曄打了個哈欠，栽在床上不想起來，徐然還有他的糟心親戚程曄沒興趣圍觀，隻是徐嬌他見一次煩一次。
    躺床上逃避了一下現實，最後還是爬了起來，打開書包寫完了作業。今天大多是回顧放假前的知識，沒有開新課的好處就是不用那麼多作業。
    今天才得罪了班主任，他不想明天也去談心。雖然他不怕，但也不能讓林小胖取笑。
    剛放下筆，敲門聲就響起來了。
    “進來。”
    “吃點水果吧。”一道柔和的女聲傳來，程曄差點掀桌。
    他想吼，誰讓你進來的，可轉念一想，剛才好像是他放進來的。於是他冷著了沉聲道，“不用，你出去。”
    徐嬌放下手中的盤子，像是沒有聽出程曄的厭煩，“等會兒飯就好了。”說到這裏她似乎有些拘謹，把垂在了耳前的頭發捋到了耳後，頓了頓繼續道，“我剛來不久，對你不是太了解。我向張阿姨打聽了一下你的喜好，做了幾道你喜歡吃的菜，你可以嚐嚐合不合胃口，要是想吃什麼也可以提前跟我講，或者我現在可以給你做。”
    “我不吃飯，你出去吧。”
    “怎麼能不吃飯呢？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這種喋喋不休的關心，徐嬌做起來程曄隻覺得做作，他加重了語氣，“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程曄淩厲的氣勢，令徐嬌有點受傷，她歎了一口氣，試探著說道，“小曄，我隻道你對我可能存在一下偏見，但我們不能一直這樣，你爸爸也會很為難的。難道我們不能嚐試著相處一下看看嗎？”
    程曄扯了扯嘴角，把攤在書桌上的書收進了書包裏。
    “你還是出去吧。”他頭也不回地說道。
    “小曄……”
    “別那樣叫我，我們不熟。”
    徐嬌緊了緊握著左臂的手，冷靜地說道，“我想你能明白我剛才說的那些，所以別再意氣用事了，這樣我們大家都不好受。”
    程曄猛的轉過頭，凝視著她的眼睛，嗤笑道，“若是真的為我好，你就不會在我家待著了。”
    “我……或許你現在無法理解，但我還是要說，我是愛你父親的，我也是真心實意的想好好照顧你。”
    “我不理解，所以，你現在，出去。”程曄指著臥室的門一字一頓地說道。
    徐嬌抿了抿紅唇，半晌才送來了緊握著的手，“我想你需要冷靜一下，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能好好談談。”
    程曄轉過頭，盯著桌上的相框出神，視徐嬌於無物。呼吸明顯重了不少，眉宇間也夾雜著怒火。
    這不是一個談話的好時機，無力地歎了一口氣，徐嬌輕合上門，離開了。
    這一仗似乎自己打贏了，胸中怒火極盛，呼吸都有些急促，但任性地噴發出來後，滿滿的都是無力感。
    程曄軟下身子趴在了書桌上，靜靜地望著窗口昏暗的餘暉，久久的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