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連環計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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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連環計(上)
玄策閣,千魂引中除卻尊上蕭然的暖閣之外戒備最為森嚴之處。
妙筆書生親置奇門玄天北鬥陣於外,淩雲頂之上燕子折的峭壁懸崖,尊上親衛一十八人,四樓五坊三十高手壓陣,任是如何桀驁疏狂的江湖名家也斷不敢輕易窺探之地。千魂引中珍寶秘策,典籍法門皆存於此處,四樓五坊中要緊的物什也都置於其中。便是四樓五坊九主也須得尊上令牌方可入內,自千魂引立到如今幾十載,雖也有無知宵小趁尊上不在盟中時來窺探,無不被斬於崖上,連一個入了陣的都沒有,更別說閣中被盜了。
如今尊上尚在盟中,這般明目張膽的確犯了蕭然的大忌諱。
距天機玦現世已有數月,原本的風平浪靜隨著這一夜的破空聲徹底湮滅。
眾人隨著尊上躍上玄策閣,閣前台階上七七八八倒了一地尚未醒轉的部眾,修為深些的還尚有神智,葉燃犀上前一探脈息臉色便沉了下去。
百花軟筋散。
中秋之夜魏瓔珞憑著此物毀了千魂引的防衛,險些取了尊上性命。
“稟尊上,玄天北鬥陣已破,除卻天機玦,並無其餘所失。”
景漣舟掠入內庭,片刻便會,拱手回稟後,尊上的臉色更是陰沉。轉過頭,淡淡瞥了一眼站在最末的蕭妄塵,語氣淡淡
“青龍樓主,你如何看待此事?”
妄塵眉間一跳,麵上卻是淡淡。此一問已然帶了縷縷殺意。
妙筆書生親置玄天陣,除卻他這得意弟子,還能有誰如此輕易便解了此陣?當年三十影衛持著的天機玦,除了他影煞塵公子,還有誰敢冒大不敬誓死必得?
“山門尚未傳來異報,賊人定是尚未走脫,既然有法子破了玄天陣,定是熟識盟內要道,此刻應遣派盟內部眾把守各樓坊要道,將此人堵在盟中一一查探。”
“青龍樓主此舉不妥。”
韓英略一拱手,恭敬道“雖說暗衛是半柱香前發了示警,但這百花軟筋散的勁道沒有半個時辰端的是散不去,若那賊人早已脫身現在隻是在盟中探查而不遣人去追豈非放跑了他?還是,這恰好順了青龍樓主之意?”
“白虎樓主的意思是,此次天機玦被盜是我做的?適才我與你皆在演武堂內,如何分身來此處偷盜?”
“青龍樓主人緣如此之好,想要尋得一二為你行不義之事的人怕也是不難吧。”
“還未有個眉目,便這般急著互相咬?”
尊上聲音中帶上了森然冷意,探了探躺在台階上近衛的脈息,又問了問尚能開口的部眾便喚過了景漣舟
“賊人尚未逃脫,給我挨個房舍去搜,哪處都不許遺漏。”
景漣舟略微沉吟,便道
“尊上,外客的局所。。。。。。”
尊上沉吟片刻,搖了搖頭
“無須驚動。”
“屬下領命。”
半個時辰悄然而過,朝陽躍出雲層,青龍樓的塔尖映在大殿外的廣場上,在這深秋的清晨森森然帶了冷意。
搜查各處的是景漣舟的商音坊部眾與尊上直屬的暗衛近衛,人雖多,腳步動作卻皆是極輕的,若非修為有成之人甚至聽不見其飛簷落地之聲。景漣舟雖說為人陰狠,但手段向來是極其利落的,不消半個時辰便轉了回來,看他的臉色便知並未尋到。隻是回來向尊上請命是否按照規矩搜查各樓各坊執事和樓主坊主的房間。尊上尚未多說,韓英便蹙了眉。
“商音坊主此話可是信不過在座諸人麼?方才小徒出關眾樓主坊主皆在,怎可分身盜物?”
“韓爺這話說岔了,剛剛是誰在閣門前抓著青龍樓主不放來著?不過是搜一搜表個清白罷了,你這幾次三番阻撓搜查,可是心虛?莫不是。。。。。。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怕人見著?”
封卿言搖著折扇,悠悠然的來了一句。話雖說隨意些,但也著實無從反駁。韓英瞪了他一眼,也便罷了。尊上看了一眼蕭妄塵,見他麵色如常,淡淡的望著外頭,心不在焉的很,略略沉吟,尊上點了頭。
“繼續查。”
景漣舟得令去了,眾人瞧著尊上的臉色,也不敢多言。半柱香功夫,小廝在尊上耳畔耳語片刻,尊上應了,小廝轉身去打了簾子,月先生從後堂緩緩走了出來。眾人一見紛紛起身施禮,離月隱向來淡淡的,點了點頭便落座了。尊上見他眉間微蹙,鬢發雖說梳得整齊,卻難掩困倦,便問了問,誰知一問之下卻是言驚四座。
“昨夜風涼,刮得西廂外的翠竹響個不停,我便沒睡好。想起身關了窗,誰知竟見著一黑影掠過,扔了什麼進我窗外的湖裏。原以為是這兒的那些陰魂不散的近衛,卻見他急急向西去了,那身形急切倉惶,也不像是奉命的模樣,我便喚了小廝去他掉了東西的地方去尋,結果。。。。。。”
離月隱用手帕托起一物,潔白絲帕間,是無瑕白璧雕的玉牌,沾了些許湖泥,卻依然清晰可辨。
正是天機玦。
眾人嘩然。
尊上接過,似是無意般問道
“你可還記得那黑影掠過的時辰?”
離月隱略一沉吟,瞧了眼一旁的小廝,小廝會意連忙說道
“回尊上,我們奉月主子令去搜湖的時候正是醜時一刻,因著小的偷懶打盹兒被師父責罵,所以記得清楚。”
便是路起也聽了出來問題,轉頭瞧著葉燃犀,悄聲說
“醜時?這時辰對不上啊?你看的脈象不是剛中了百花軟筋散不到一個時辰麼?”
葉燃犀麵色如常,向路起擺了擺手,示意他噤聲。果然,尊上抬起頭,掃了一圈眾人
“醜時。。。。。。這便是說,這賊是偷了天機玦卻瞧著不對扔了它又返了回去破了陣迷了我的守衛卻隻是轉了一圈什麼都沒動麼?”
穆不修聽出了尊上言外之意,連忙上前
“尊上,若是醜時天機玦被盜,那賊如何能不動玄天陣不與守衛交手盜得此物?便是他有什麼咱們不曉得的法子,又為何要衝了回去特意破了陣迷了守衛?”
“為何?破陣若非進了內閣自然是發現不了,我們皆以為迷暈守衛與破陣是同一時候,但守衛若非有人闖閣斷不會入了內閣查看,即是說,有人醜時闖閣破了陣取了天機玦,卻在後來遣了他人迷暈了守衛再遁入盟中,闖陣需親為,迷暈旁人卻是不用的,你說對麼,青龍樓主?”
蕭妄塵臉色一凜,起身上前俯首。
“尊上明鑒,屬下不曾做過。”
“不曾?我怎麼記得,青龍樓主來的比旁人晚了?嗯。。。。。。玄策閣中常年焚著麝香防蟻蟲,麝香氣味雖不重,但也清新攝人,沾上便聞得出。樓主來時身上那般濃的藥香。。。。。。。是否欲蓋彌彰了?”
韓英幽幽的望著蕭妄塵,似是無意一般說著,卻句句如風刀霜劍,刮得人心肺微痛。眼看著尊上的臉色一寸寸陰沉下去,蕭妄塵便知辯也是無用,便索性跪下抬頭望著尊上,語氣淡然卻堅如磐石
“即便事事指向屬下,屬下隻有一句,妄塵不曾做過。”
離月隱坐在尊上身旁,並未多說,隻是靜靜地瞧著蕭妄塵,仿佛與他並不熟識一般淡淡。尊上將那塊天機玦連著手帕向前一扔,厚厚的殷紅地毯上,這塊玉牌如同碎了湖麵的石子,圈圈漣漪蕩開,似是當初天機玦現世時一般激起千層巨浪。
“不曾做過?瞧瞧你腳邊的東西,人贓並獲。蕭妄塵,你讓我如何信你?來人。”
話音剛落,一側兩旁暗衛悄無聲息落下,拱手聽命。
“將青龍樓主帶入修羅間,無須留手,審到他說實話為止。”
“尊上!”
“尊上三思啊!”
修羅間三字一出,葉燃犀和封卿言齊齊跪下,便是最幸災樂禍的穆不修也結結實實打了個寒戰。那可是魏瓔珞寧願自裁也不願進的地方,比起淩遲碎骨過之無不及的殘虐,四樓五坊接任之時便都在三層下的閻羅殿待過,細細瞧著叛了盟裏會有如何下場。三層閻羅殿,唯有修羅間最為厲害,眾人皆是見過尊上如何處置那對西邊來的雙胞兄弟的。那間刑室四壁皆是紅色,腥臭不堪,受刑人的血一層層濺上去,火光下如同地府一般。蕭妄塵若真是被打發去了那兒,還不如現今一掌拍了自己天靈蓋死的痛快。
暗衛向前要押起蕭妄塵,蕭妄塵抬了抬手,止了他們動作。
“無需動手,我自己去便是。若我逃了,豈非損我清白。不曾做過的事,便是刑訊淩遲也是不曾,清者自清。若我此去無歸期。。。。。。”
蕭妄塵抬頭望著自己的生父,一雙無星暗夜般的清亮眸子無一絲驚懼哀痛,正氣浩然,絕無苟且。拱手道
“請尊上珍重自身,萬望保重。孩兒,不孝,外不能為父分憂,內不能常伴身側,長絕於此,叩首拜別。”
說罷,便是兩側暗衛也露了一絲不忍,尊上卻不瞧他,隻那雙虎目中隱隱帶了抹探不出滋味的動容。蕭妄塵俯首向下,利落的向尊上磕了三個頭,緩緩起身的一瞬瞥向麵前的天機玦,突的一愣。
“尊上,這天機玦。。。。。。”
蕭妄塵伸手拾起那枚天機玦,細細的打量著,星目一凜,冷笑一聲
“真是下了好大的功夫。。。。。。可惜啊。。。。。。”
蕭妄塵複又單膝跪地,雙手奉了天機玦,目光灼灼
“尊上,這天機玦是假的。”
殿中眾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氣。
封卿言第一個反應過來,立馬奪過去遞給尊上,尊上將信將疑的拿到近前,他雖說並不如蕭妄塵那般熟識這天機玦,但到底從前瞧過三年,也是頗為清楚。天機玦是影衛令牌,除卻冰炎雙刹的那兩塊,其餘二十八宿皆是側麵雕了星位圖並了暗槽,若星位圖無法對上則暗槽中混了鬆香水的朱砂便會流出染了妄圖竊密者的手,這般法子是創了影煞的諸葛鳳鳴親自設計,旁人是如何仿都仿不出的。如今這塊天機玦的側麵雖說也雕著星位圖,卻並無暗槽在內,仿的雖細,但到底沒有諸葛先生那般的本事。
封卿言是幾位樓主坊主中鼻子舌頭最靈的,他離得近些,眼瞧著尊上的眉間戾氣緩了些,才輕聲說道
“尊上,可聞到這玉牌什麼氣味?”
雖說昨夜此物被人投了入湖,卻似並未沾水,隻是掉在了湖泥邊上,除卻泥土腥氣,隱隱的帶了一絲麝香的香甜。尊上瞧了一眼封卿言,又看了看蕭妄塵,揮了揮手
“暗衛先下去吧。”
一句話退了暗衛,卻讓看熱鬧的人臉色一暗。
尊上指尖撚著那玉牌,雙目微斂。旁人皆是不敢說話,隻靜靜等著,大氣不敢出。
沾了玄策閣獨有的麝香氣味,隔了幾個時辰也消之不去,若非在閣中存了些時日斷不會如此。天機玦當初存入閣中時蕭然是見過的,確認並非贗品,即是說,天機玦是在閣中被掉包的,而這天機玦,從來都隻有一人看管。尊上微微一笑,抬起頭盯著臉色微暗的那人
“白虎樓主,你有何話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