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付宇函來了，鄧嬸似乎底氣更足了般重重地哼一聲，“現在孩子來了，老人家的房子百分之百是留給他的，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別爭別搶了。10幾年來不聞不問，知道這個時候才想起過來，不覺得丟人嗎！老大不小的人了，臉皮還那麼厚！”
    付媽比付爸看起來要冷靜地多，眼睛一斜，不緊不慢道，“就算如此，這也是我們自家人的是，你一個外人，又是個寡婦，不是更該遵守自己的本分。不要妄想可以攙和別人的家務事，更何況誰知道你安了什麼心，對老太太這麼好，圖她什麼呢。”
    鄧嬸皮笑肉不笑，毫不畏懼，“我行得正，不怕你說句話就能顛倒黑白。我的確是個外人，但比起你們這些‘內人’，我和老人家相處得時間恐怕還要更久。別說我照顧她是不圖她什麼，就是我真為了這個圖她點兒什麼，那也是我應得的。但我想要，不會借著來看望的假象，阿諛奉承，討好諂媚，實際上心裏懷著貪婪的鬼點子。我要想要，我必然直言不諱，我也不怕和小函說。所以你就收起你那套假仁假義的‘好心’，趁早從哪來回哪去！”
    付媽氣得表情扭曲，卻還是硬生生忍下來，她直勾勾看向付宇函，“小函，我們是來看奶奶的，你不要和這個瘋女人胡鬧，快點讓我和你爸爸進去。我們有要事要和奶奶商量。”
    付宇函覺得無力，他向前一步說道，“奶奶剛住院，病還沒好利索，你們不要來打擾她了。”
    付爸怒眉，“我告訴你，現在這件事不是你可以任性的，這牽扯到法律問題。我們這次來是心平氣和來談的，你們不要逼得我們最後隻能選擇上法院判決這條路！”
    付宇函頭疼，他憤然地看著自己的父親，“就算你們想要那套房子，是不是也該等奶奶身體好一些再說。那套房子是爺爺留給奶奶的，奶奶有權自由支配，就算你們想要，也要看奶奶的意思。”
    付爸搶著說，“小函，你怎麼這麼執迷不悟啊！我現在就是告訴你，那房子她沒有自由使用權。就算她是爺爺法律上認可的配偶，但她也隻有爺爺一半財產的分配權，而另一半財產她是沒有支配權利的。也就是說，那棟房子，你這個奶奶，這配住一半，另一半，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現在我想要回那另一半房子，要麼你們就按市值給錢，要麼你們就把房子賣了，錢平分。”
    付宇函激動，連呼吸都變得急促，“那裏是奶奶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地方，你們怎麼能說讓賣救賣！”
    付媽拉住付宇函，急躁道，“小函，你弟弟要去大城市上學，學費要交，還要準備生活費，我們也是逼不得已。奶奶她年紀已經大了，一個人有必要住那麼大的房子嗎？況且你不要忘了，她根本不是你的親奶奶，她不過是爺爺二婚的對象。我們才是你們的親生父母，我們之間的血緣才是最牢固的。”
    付宇函啞然失笑，“上學？弟弟要上學？您居然還甭和我提到血緣，您不是早就忘了我還叫你一聲媽？那我當初上大學的時候，學費是誰幫我交的呢，不是別人，隻是奶奶！那個房子不止是奶奶的家，也是我的。你們不要再為自己的自私找借口了。當初你們因為覺得我喜歡男人的事丟人，是奶奶收留了我。那個時候，我就已經對你們失望了，所以不要以為在現在會理解你們。我也絕對不允許你們來欺負奶奶！”
    付爸恨得直跺腳，拉過付媽牢騷道，“我就知道這小兔崽子不是什麼好東西，當初看他不學好我就知道了。喜歡男人的事都做得出來，你還指望他會感恩，養這麼多年都白養了！”
    付媽搖搖頭，歎口氣。
    元子恒在旁邊沉默著聽了大概，差不多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向前幾步，站在付宇函身邊，清了清嗓子說，“我知道兩位不太喜歡外人來插嘴你們的家務事。不過我想出於好心提醒一句。關於遺產的判定不是二位在醫院吵兩句就能解決的，我建議兩位將具體事務委托律師，並上報有關部門等待法院的調解或判決會更明智些。因為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們，這套房子我們絕對不會賣，至於房子一半的價值我們是否有義務付錢給你們，還是最好等我的律師和您這邊的律師碰個頭再做詳細的商談吧。不過我提醒二位一句，如果這套房子的財產分割明確，並留有明文自居的遺囑可以證明房產歸於奶奶的話，我將不僅維護奶奶的應有的權利，還會最大限度的要求兩位對老人近日來造成的精神損失進行賠償，連帶著我會追究在付宇函成年以前兩位在撫養義務上的失責。”
    元子恒麵不改色地說出這麼一段話，讓在場的幾人都有些蒙。
    付媽皺著眉問元子恒，“你又是誰？”
    元子恒眼瞳中暗潮洶湧，視線像是尖銳的利器要把人戳穿，他語氣平靜卻又威嚴，“我是即將成為付宇函‘男人’的人，不過你們可以放心，以我的能力，絕對不可能再讓付宇函受到一丁點委屈。任何讓他不舒服的人，我都會想辦法讓他們再也沒辦法出現在他麵前。如果兩位是以這個結果為目的，那我可以告訴兩位，你們的目的已經成功了一半了。”
    付宇函拽了拽元子恒的袖子，一直在給他使眼色。元子恒反而更加大膽，伸手握住他揪在自己袖子上的手，衝他回眸一笑。
    付爸似乎忍受不了兩個男人，尤其是自己的兒子和別的男人在自己眼前秀恩愛。他使勁揉揉太陽穴，“既然話說道這個份上，我們也沒什麼好聊的。小函，你好自為之。”說完，他拉著付媽離開。
    付宇函看著兩人離去，腿一軟險些坐在地上，被元子恒搶先一步扶住。
    鄧嬸也被氣得夠嗆，用手掌不斷扇著風，嘴裏重複著，‘什麼人啊’，而後進屋去了。沒過一會兒又走出來，“小函，你奶奶讓你進去。和你這位‘朋友’一起。”說著她眯著眼笑了，又恢複開朗的樣子，仿佛方才什麼時都沒發生。
    元子恒自始至終沒再放手，牽著付宇函走進去，站到老人的窗前。奶奶看到兩人互握的手，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隻是讓兩人坐下。
    “我能看得出來你是個很有本事的年輕人。”奶奶悠悠說，視線平和地看著元子恒，“小函是個傻孩子，糊裏糊塗地過到現在，有時候不懂得如何保護自己，很容易走極端。”
    元子恒淡笑，“我知道。”
    “剛才你在屋外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你說的都是認真的嗎，不是一時興起？”奶奶問。
    元子恒沒有猶豫，直言道，“感情的事我不敢保證，但我可以保證的是，隻要我活著一天，我就不會讓付宇函受委屈，他的生活和未來都會有我的庇護。‘愛情’這個詞，即虛幻又不現實，我不會把愛情兩個字當做我失言的主題。”
    奶奶點點頭，“你說得不錯，愛情的確是個很虛幻的詞。但沒有愛情，兩個人又如何走到一起，然後再永永遠遠地走下去？你們還很年輕，會有大把的時間來想明白這個道理。我隻希望不論任何時候，你都不要傷害小函，他性子比較直，說話又衝，不懂得委婉圓滑。但他內心是個好孩子，隻是經曆了一些不如意的生活。”
    元子恒目光柔和，握著付宇函的手緩緩收緊，“我知道。”
    付宇函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奶奶您別說了。我的事，我自己會看著辦。”
    奶奶深吸口氣，目光留戀而意味深長地看著付宇函，認認真真地看了又看，這才說，“好了，我一個老太婆嘮叨來嘮叨去，也不過是瞎操心罷了。你們走吧，讓我好好休息。”
    出了病房，元子恒輕輕抱住付宇函，低聲說，“房子的事讓我去操心，你就別擔心了。你奶奶的病我也問過了，不如轉院去S市，我有認識的人可以幫奶奶安排最好的治療。這樣也離你近一些，你可以隨時照顧。”
    “不，這些我不想麻煩你。”付宇函抬起頭，“我可以自己照顧奶奶。”
    元子恒摸摸他的頭，“我知道。但我是有私心的，我想讓你快點和我回去，所以這不單單是麻煩我，也是在幫我。快點把事情解決，我也能快點，釋放，不是麼。”
    釋放，兩個字說得太過曖昧，付宇函想到之後會發生的事，臉頰一下子就紅了。
    元子恒說出這個提議，就沒想過會讓付宇函拒絕。
    兩人在酒店湊合了一晚，第二天，元子恒的動作非常迅速。奶奶的轉院手續已經做好，下午就訂了機票，並安排了醫護人員隨機飛過去，以免路上會出現什麼問題。
    房子的事元子恒也安排了律師開始接手，比較麻煩的是，爺爺死前並沒有留下任何能夠證明奶奶在去世前有整套房子支配權的字據。因此律師建議，還是走和平解決的路線。不過元子恒態度強硬，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給律師施加了壓力。最後達成一致的結果是奶奶在有生之年，付宇函的父母都無權再過問房子的行使權。這樣的結果已經讓付宇函非常滿意。至少奶奶不會再被騷擾了。
    要離開時，付宇函也問過鄧嬸要不要和他們一起去S市，畢竟她就像是付宇函的親人。鄧嬸卻拒絕了，她還是習慣在小城市的生活。付宇函尊重她的選擇。
    離別總是心酸的，但並不是永別。日子還在繼續。

    作者閑話：

    下章預告：聰明反被聰明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