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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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熟悉而陌生,卻曆曆在目。
夢裏的世界,在眼前浮起一片淺淡飄渺的薄霧,若隱若現之下瞧見一個身影,那個人身上衣著一重重繁複晦澀圖案質地輕薄若蟬翼華貴的素白紗衣,衣袂在玉台上如蓮般鋪展散開,天生不凡,竟是人身蛇尾之人,在那疊開的衣擺下所伸出的蛇尾盤旋遊曳,片片鱗片上流淌著湛透紫色光芒。再仔細一瞧,蛇鱗上遍布著詭秘奧義的紋路,多數不為人所知。
白色玉石形成的平台上光滑平整,微微高於水平麵,水麵望眼過去含碧凝翠,水底卻一片混沌不曉得底細,目之所及而周天闊海的延伸,無垠無盡,完全不知道其源其底。水中各種各色的蓮花破水亭亭玉立,周圍五彩繽紛絢麗奪目的靈植,無一不是凡塵間乃至整個洪荒中少有亦或者不曾得見的靈物,瑞光脈脈流轉華彩,璀璨奪目,兩相交映點點浮星碎火明目,驅散那人周遭圍繞的霧氣。
隻見端坐的身姿挺秀勁拔,末端的尾巴緩緩沒入水中,激不起一絲水波漣漪。觸目凝視,引人注目也難以忘懷的是他纏著一層三指寬白綢遮住的眼眸,過腰的絲綢末端處繡著墨底血色的蓮花紋路,令人無法窺視那雙眼眸會有怎樣的風流情懷。手腕、兩肩、腰部纏繞著粗重的鎖鏈,無數條細細的鐵索從虛空中伸出,糾結錯索圍繞,將其縛住,哪怕是極為細微的小動作也能牽扯出聲響,一動一靜之間窺見加封其上強勢無比的禁法。在久遠尚未恢複的記憶中,這種天降神罰,其一不是天妒恨殺之人,其二不是來曆根腳不容於世者,非有神罰,故此等境遇斷然不會出現在任何一人身上。顯然,來人身份極為神秘。墨色柔麗的長發被那人在中端用湛藍回紋絲帶係起於腰臀之處,藏入水中的亦不知其長短。長長的額發右斜垂下掩蓋了大半張臉,鼻峰挺俏如玉,完美的薄唇唇形,雖霧裏看花,足見此人風華無雙。
一夢起,世外人醉枕流年書,倥傯斷紅塵,三生浮空虛妄,忘川結記川,彼岸幽冥轉輪回,行路茫茫,一劍驚出九州劫殤。
殊途,你說的殊途是什麼?
你我殊途難歸啊……
衡兒,若此間事了……
三千塵世拂盡滿眼繁華,寸寸心心不由人,說如意,那來的萬事如意,抵不過人走茶涼,心思改!都道三十三天外天隔乾坤,情之一字,神佛妖魔亦難逃!
原來,錯了啊……
煙籠靜水湖麵,薄霧漸漸浮起到半模糊往厚實,彌漫在整個夢境,阻隔住北辰碧衡的視線。那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霧中,像是扯斷了冥冥中注定的緣分一般聯係,震得北辰碧衡心中猛地一揪,急忙上前追趕。
誰想,那人僅是淡然開口,道:“碧衡,塵世因果未解,尚不到時辰,暫且去吧!這六道九界,待他日汝神醒魂歸,也不過浮生大夢一場罷了!”
清凜空冷之聲將陷入沉沉噩噩之中昏睡的人於靈魂深處敲醒,狹長的眼眸在一瞬間無意識微微睜開,半開半闔的眼眸滿是血色,掩藏在濃密的睫毛下,無來由的令人感覺詭譎蒼冷,眉心處朱砂延展成龍銜蓮華,蒼殷浸血。
浮生夢一場,當真能視若無睹嗎?存在的,便是存在的啊!
他終是沒有明白。
掛在頸項間的玄清鐲被激發靈性,大放光彩,照亮晦暗的水域,散發出柔和的靈力托著他回到岸上湖邊的草地上。
陽光照耀在昆侖山腳,溫煦暖人,落到地上每一個角落,送去光明的氣息。大神木拔根而起遷至山頂,靈氣流轉甚是薄弱,卻也不是他處可比擬的了的。
靈氣充沛的聖山,以得天獨厚的優勢長養萬物,靈草珍石流於地表,品種不一,各有千秋,珍禽走獸,奔跑大山江川之間。
北辰碧衡起身走至下山腳的湖泊邊,望著那一片迎風招展、品種各異的靈藥,遂提衣沿著邊緣離開。此地,恰巧正是修仙之人所轄的藥田,種著許多常見的靈草,以供宗門所需。亦如前文提到,山下靈氣雖是稀薄,但日積月累之下,其規模也算可觀,另靈草生長的年份也沒有那一棵超過三百年的,倒是正常。北辰碧衡雖是年幼,也不是能以常人所量,開墾了大片藥田種植所需的藥草的宗門他在景華口中聽過,也算不上多大的門派,這怕是山下之人專門派人看管照理的地界,故極少會有未開靈智的仙妖魔怪施虐的跡象。
自然,他也是看不上這些的。
但這一切,卻因他的到來峰回路轉。
北辰碧衡素來氣運衝天,遭人羨恨。可天有不測風雲,禍福相依,福氣太過,未嚐會是件好事。加之現今正主年少,魂魄不穩,尚且無法將靈氣收發自如,外泄的靈氣竟是濃厚到省卻這萬年打磨的功夫,當是引人垂涎不已。
距北辰碧衡所在之地百裏外,恰恰因地形崎嶇多生嗜血之物,另有照料藥田的修者本身的修為不高,自是不曾細細查看,是以想不到那裏長著一株化形成精已過萬年的冰蓮花。而冰蓮花素來對症凝魂聚魄,百年年份的在九州也難得見得幾株,且效用頗好,更別說這萬年冰蓮花有多珍貴難求。偏巧,藥田這裏也是沒有修為有成之人經過,在這片藥草年限不超過三千年的萬裏之內簡直是麻雀堆裏出鳳凰、再打眼不過的冰蓮花自然是沒有遭遇到被采摘的厄運。
可惜碰上北辰碧衡這個人,也不知該說是命數還是自尋死路!
不曾恢複的北辰碧衡行止容儀縱不如日後萬中無一、傾覆繁華的模樣,也是個人中龍鳳、芝蘭玉樹般的人物,並沒有因年幼而遜色半分,真真是凡人界中出生顯貴的名門公子。
但凡是入了修真門檻與氣運命道沾上一丁點關係或是有些奇遇或機緣的人就會知道,北辰碧衡身上的東西,即使分割出微末之數,也足以逆天改命,令鯉魚躍龍門,更別說這全身的氣運眾人眼饞的不行,因此,北辰碧衡在整個三界六道之中無異於極品大補藥。隻是,隻有修為踏入準聖的大能才知曉,北辰碧衡身上縈繞的厄難魔煞之氣也不容小視,雖說平時涇渭分明的很,一旦強行抽取或本體意識不清明,立即接錯相融為一體,立馬變成災厄之物,著實讓人頭疼不已,即使隻是沾上一點也是萬劫不複的地步。北辰碧衡體內的氣運與修為,向來是可望不可即之物,隻能遠觀不能褻玩焉。
這朵冰蓮花也是不曉得底細的主,隻當是一個身負大氣運、落單的小孩子,便湊上前去想一啖血肉,好得了這上佳的肉身內的一切,便可平步青雲扶搖直上。
刺眼的紫光從孩子的身上一閃而過,隱隱傳來龍嘯聲,驚徹山林。藥田間巡察的人聽到後,立馬放下手上的活計,聽從一位年輕男子的吩咐踏著匆遽的腳步聲往湖邊趕去。
北辰碧衡身上淡淡的紫色靈光還未散去,若有若無圍繞著,在臨淵的眼中,倒映著紫鱗墨眼的神龍的殘影,盤踞在那個孩子四周,龍目注視著,卻沒有感覺到任何的威壓。一株百瓣冰白的蓮花掉落在他的身側,附在上麵的些微魂魄飄渺,顯然是被人強行打碎的。冰白蓮花百瓣,一瓣一百年,合九九歸一之數,生靈智而化妖,為妖王者,主凝魂聚神,曰冰魂鎮靈花,眼下竟是一招斷魂碎魄,毫無生機。顯然那孩子來曆非比尋常。
“師兄,你快看湖邊,那裏站著個孩子。咦,師兄,師兄,你快幫我看看,我是不是眼花了,他身邊怎麼會有一株冰蓮花?”一個年紀不出十三四歲的少年抱著為首穿著雲紋幽蘭白袍男子道。
北辰碧衡彎下身子撿起地上的冰蓮花,站在不遠處看著來人,神色不曾變化。
雲紋幽蘭,流瀾教宗。景華口中所說駐紮在山下的宗門,行事有法度,磊落光明,怎的收了個禍害在內。
那男子笑道:“你沒有看錯!沒想到此行收獲不菲,竟然會有一朵萬年的冰蓮花!”另一個衣著素色青衣的男子驚詫了一下,垂下眼,不知想些什麼?而另一邊,那白袍男子吩咐,讓人招呼著幾個人過去看看。間中有一人,淡淡說道:“莫要過去。”
“三師兄,你怕什麼?一個骨齡才四歲的娃娃,沒什麼大不了的。這大好的機會,可別錯過啊!走,那邊幾個跟我過去,待采了這朵冰蓮花獻上給師門的長老,定少不了我們的賞賜。”少年對著他說。
“好了,琪兒,別那麼大意的!那孩子我們招惹不起!”
“我們可沒見什麼奇異的,怕是三師兄膽小懦弱,看錯了吧!趕緊過去,這荒郊野地的,那孩子又是凡人之子,算不上什麼厲害角色,如此好處可別讓到嘴邊的鴨子飛了。走,跟我一塊上去,得了賞賜大家樂嗬樂嗬!”聽到少年的鼓動,不少人眼露紅光,摩拳擦掌,蠢蠢欲動。
孩子突然間揚起一個微笑,往後諸事不得而知。
半晌神思清明之後,已然記不清那人相貌,惟有那人嘴角微微上揚的矜冷孤傲的笑容鐫刻在腦中,萬千生靈在他的眼中無所謂尊貴卑賤的漠然扣人心弦。
地上,哀嚎一片!
若是,沒相遇可好。
那樣,我便不知道活成誰的模樣。
我就不知道你做過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