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雨回到十字營已是另一翻景象，丞相大人請自設宴款待，久未批複的撥款雙倍下達。林三寶對他挑眉，頭兒，這麼久的晦氣終於要消散了。“等會兒還有貴客光臨，星雨，介紹你們認識。”丞相話音剛落，便走近一位身披狐裘的白衣男子，眾人視線集中在他身上，男子沉穩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星雨，這位是狂骨族龍濁。”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十字營眾將紛紛握住劍柄，丞相大笑道：“各位莫緊張，他是自己人。我得到他時便有種如獲至寶的感覺，以後他就是十字營三隊隊長。”
    “幸會，沈大人。”龍濁將個紙飛機擲出，沈星雨攤開，上麵寫著數十名狂骨的藏身之所和名字。“初次見麵，這就當是在下送給十字營的大禮。”眾人麵麵相覷，丞相心情大好讓他入座。龍濁坐在沈星雨左手邊，沈星雨捏著酒杯，“龍隊長，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你為何要出賣同伴？”龍濁白皙修長的手指輕敲桌麵，“我隻是覺得，有趣。”
    今晚注定不會是一個安穩夜，十字營傾巢而出，滿城抓捕狂骨。沈星雨特意安排龍濁跟自己一隊，他們抓捕的狂骨是一對姐弟，姐姐正在處理一具流浪漢的屍體，弟弟蹲在地上等著吃飯。沈星雨按著碎骨，他們還是孩子……骨刀以迅雷之速斬下姐弟的頭顱後鑽回龍濁的身體，他推開手下撐起的傘，平靜的抬起頭任雨水澆灌，沈星雨察覺麵不改色的龍濁，此刻是興奮的。今晚行動大獲成功，名單上的狂骨一個都沒有逃過，這已經是史上十字營最好成績。沈星雨叫來林三寶，“以後你負責盯著他。”
    “頭兒，你就是疑心病太重，這樣活著多累。你看我哈，每天喝酒賭錢聽戲，這才叫逍遙快活。”說著打了個噴嚏，“不行了淋了雨，我這衣服還濕著呢。”看到架子上放著的長衫，不客氣地換下，“頭兒，借你衣服穿下，我要是病了多耽誤工作。”
    “我正要說你，身為十字營一隊隊長，整天花天酒地沒個正經，若不是你武功湊合，老子早就把你踢出十字營！”
    “哎呀頭兒，你這是在誇我啊！”林三寶忙作揖，“一定盯牢他，放心您唄！”林三寶從沈星雨桌上拿了塊點心出來，迎麵撞見龍濁。“龍隊長，巧啊。”林三寶聞了聞點心，遞給他，“要吃嗎，姚果齋的點心。”他突然一拍腦門，“瞅我這記性，忘了你不好吃這個。對了，你吃飯的問題怎麼解決，來了我們十字營，總不好再去捕獵的是伐。”
    “我喜歡吃活的，丞相大人會讓人送死囚過來。”龍濁低下頭看著他，“我的聽覺和視覺比一般狂骨要好，要盯著我，幸苦你了。”這就尷尬了，看到龍濁頭發和臉上的雨水，摸了半天沒摸出帕子，龍濁剛好低著頭湊得近，林三寶鬼使神差抓起袖子幫他擦臉上的雨水，“龍隊長，夜裏涼，你淋了雨，還是早些回去換身衣裳，免得生病。”墨綠的袖子上，有他偏愛的氣味，龍濁皺眉避開。
    沈星雨看著公文，一抬頭看到靜默站在麵前的龍濁，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他竟毫無所覺！龍濁看了眼桌上的點心，沈星雨示意他坐，“每次出完任務我就特別餓，總要吃些姚果齋的點心，越甜越好。對了，你找我有事？”
    “難道沒事就不能找你？”龍濁拿起桌上的一張紙，靈巧地折著，“六疾館的財師尹賀天，現在也是狂骨了。”由人變成狂骨沈星雨聞所未聞，龍濁折出一隻兔子，問他要何時剿殺。沈星雨拿起塊點心慢慢吃著，“尹賀天有六疾館庇護，館主蕭道瑜是個極護短之人，加上一個步笙蓮，此事還要從長計議。”
    “沈大人若是覺得為難，可以交給我去辦。”他將兔子擱在桌上，“為了盡快得到你的信任，我需多立功表現對嗎。”龍濁出去後沈星雨拿起桌上的兔子，此人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折耳鼠在挑從別人地裏偷來的土豆，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破廟前，他警覺地去推在睡懶覺地龍心，“哥！哥！有人來了！”尹賀天扶著步笙蓮下馬車，“你都這個身體了，這贛州到處都是山，舟車勞頓，真不知道你要幹嘛！”步笙蓮帶著寵溺的笑意，說：“我突然有些渴，你去取些山泉來，我們在此烹茶如何？”
    尹賀天走後，步笙蓮命護衛將馬車上的箱子搬下來。折耳鼠鄙視地看著對著一箱金子流口水的某純血狂骨。步笙蓮咳了一會兒，緩過勁兒來不緊不慢道：“我就快死了，找了好久，選了好久，權衡再三還是你合適。龍兄能否接受我的請求，在我死後保護他。”步笙蓮身體搖晃，尹賀天扶住他，“泉水取回來了，不是要烹茶麼……”
    等他們離開後，龍心問折耳鼠他為何會答應，折耳鼠烤著土豆說為了一箱金子，龍心拍他後腦勺，“一箱金子？你還是太嫩，步笙蓮要我保護的是他心尖上的人，這一箱金子隻是見麵禮。”龍心突然收起平日裏的嬉皮笑臉，步笙蓮說喜歡的人捂在懷裏都怕別人來搶，怎麼會甘願托付於他人，可是他沒有辦法，已經沒有了辦法……“收拾收拾，我們要去京城。”
    “不是說等他死後嗎？”
    “已經……差不多了。”
    馬車上步笙蓮咳嗽不止，他讓馬車停一停，尹賀天心緒不寧，抱著蓮比他臉色還蒼白。“死亡是很平常的事，我們從生下來開始就逃不過同樣的結果，所以不要太傷心。剛剛那人是我給你找的保鏢，別看他那樣，有他保護你，我安心許多。還有那個斯洛，他喜歡你，也是願意保護你的吧。”
    “你千裏迢迢，就是為了找人保護我，你說你是不是傻，派人來也是一樣，收買財迷，錢到就好。”
    “不，不一樣……在你身邊的人，我自然是要親自看過。”步笙蓮握住他的手，“我的阿賀聰明又堅強，英俊又善良，沒有我，你也會很好的，一定會很好的……”
    “嗯，我會像你說的，遇見一個更好的人，慢慢愛上他，日複一日地忘記你。漸漸地，你會成為我記憶中也許不會消失的一個圓點。”步笙蓮看著滿臉怨氣的阿賀笑，都什麼時候了還要跟他慪氣。“對不起……阿賀。”尹賀天握緊他鬆開的手，喉嚨動了動，“這事兒我得記恨你一輩子……”小心翼翼親吻他的額頭，你可知道我能活很久，久到不用遇見任何人，我可能也會忘記你，這才是最可怕的事吧。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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