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一山不容二虎  chapter 8 帶走星辰(偽更修bug)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6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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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表姐以前特別喜歡拉著我在老家的屋頂看星星。
    隻可惜那時的情況是她看星星,堂哥看她,我死盯著他們看。
    我沒發現星星多好看。但我意識到窺探和猜測別人的奸情,是一件多麼刺激和令人血脈噴張的事實。
    這種情況隨著我們年齡的增大和交情的加深,次數越來越多,然而智商和情商的雙重指數函數增高讓我聞出了他們看星星這件事背後的陰謀和不一樣。
    可我仗義,發現了什麼我也不說,以至於他倆以後需要說點大人不能聽的話都喜歡拉著我上去打掩護,寒風裏他們兩個依偎在一起扮演兄妹情深,而我就裹著衣服站在一邊和天上的星星交相輝映。
    我覺得我為了保衛他們做出了很大的貢獻和犧牲,壯烈程度不亞於一場淞滬會戰。其一我為了親情忍受寒風一至數個小時且任勞任怨從不抱怨。其二我要在下樓應對我父上大人和姑父大人的智力問答,並需要每天不重樣的向他們描述星星的密度閃耀程度和它們的美輪美奐對我淺薄人生和情感的升華和拔高。
    我一直覺得自己特棒特仗義,直到後來莫楓告訴我我的行為根本就是電燈泡,被我抽著嘴角打回了老家才不再提這件事。
    於是我被表哥堂姐和他們的發小莫楓一起忽悠了這件事,讓我對看星星極為厭惡。雖然這段經曆一定程度拔高了我的語言表達能力和文筆,但我依舊不想回憶那段被當成電燈泡和雙麵間諜的日子。
    所以我不帶任何猶豫的,非常堅決的拒絕了周楚要拉我出去看星星一顆兩顆三顆四顆連成線的弱智提議。
    後者揪著我的爪子緊了緊,隨後居然聳肩鬆開我閃進房間。
    因為他走的太輕鬆又讓我沒費口舌,我居然忽視了他就算休息也應該回自己房間而不是去我屋子裏的舉動。
    我滿心歡喜看著他那副瀟灑的模樣感動的找不到北,以為快半個月我的逆來順受終於激起了他衣冠禽獸外表下,那顆包裹堅實的人類心髒。
    可我還沒沾沾自喜結束,衣冠禽獸已經邁著大長腿走了出來,帥的很依舊,但手裏居然拿著我的小提琴高高的舉起。
    一副要摔了它展現一下戲劇衝突的意思。
    我心驚肉跳的跑向他,聲嘶力竭的揪著周楚的衣領奮力的晃悠。
    然而我扯的他扣子都散了,鎖骨都露出來,春光無限一副被色女扒衣服的樣子,他的胳膊卻依舊很執著的舉著。
    “你你你到底要做什麼——”
    周楚笑的露出潔白的牙齒,眼睛閃著微妙的光芒,一副很委屈的樣子瞥了眼自己的香肩半露。
    “現在應該我問你,要看我脫衣服我可以脫給你看,女孩子別那麼暴力。”
    媽的,周楚你大爺。
    我啐了一聲努力踮起腳尖夠他手裏的小提琴,可這廝實在惡劣,不光換來換去不讓我拿到,更是順腳踩上了一個凳子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好嘛他本來就比我高快一頭,舉起手臂就是我根本沒法企及的高度,更別說還喪心病狂站在椅子上給我來個君臨天下。
    我放棄武力掙紮低下頭,沒好氣的問他到底要幹什麼。
    周楚笑的千樹萬樹梨花開,淡淡的低頭瞅了我一眼。
    “人質。”
    果然,周楚這廝帥的很依舊,但也人渣的很上路。
    可是我最後還是答應了跟著周楚出門,因為我實在心係我的人質小提琴,怕這廝再抽風來個摔琴示怒,那被打的就不光是他,還有我。
    可我同意的時候他卻拉著我進了房間,說著等會兒再去也是可以的。
    我抬頭看了眼湛藍如洗的天空,幹笑了兩聲。這青天白日的我們要真的跑出去看星星,估計沒多久就得去精神病院看星星了。
    進門後周楚在我的琴盒裏麵摸了很久才摸出來幾個換新的琴弦,我看了半天他的動作,不用問也知道他要幹什麼。
    幹脆就撐著下巴盯著他的側臉瞅。他修長的手指擰動台燈的開關,橘黃色的溫暖燈光柔柔的打下一層陰影。
    有時候真的不得不感歎人的外表與內在的強大差距。
    比如表姐,她就是那種外表穩重溫和實際上炸毛鐵腕禦姐,而麵前那人就那麼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擺弄著我的小提琴。
    那副畫報上,電影裏,甚至小說裏才會出現的美型青年,誰會知道內裏性格居然那麼欠揍。
    但他此刻的樣子真的讓我討厭不起來,甚至有那麼點花癡病犯。
    雖然在我眼中,周楚的神情專注,在我身上隻會發生在留著口水數錢上。
    他背挺的很直,身上是簡簡單單的白色襯衫,挽起袖子,板正的一如他的這個年齡。
    我一直都知道周楚的側臉很好看,睫毛密集而長,鼻子挺翹搭配完美的臉型,如果非要挑出周楚臉上的問題,那就是眼睛。
    這個本應該是窺探他人內心的窗口,周楚卻死死的關上了。
    我隱隱約約記得曾經在某個地方看見過某人相似的眼神,也是失去了什麼似得空寂,你無法從那雙瞳孔裏讀出更多的情緒波動,甚至你可以讀到的波動,都是它們主人刻意掩飾的結果。
    是了,是爺爺。
    眼前的時光仿佛突然回到了豆蔻年代的陳舊琴房,爺爺坐在散落著陽光的落地窗邊彈奏鋼琴,偶爾指點我拉琴的弓法和指法。
    盡管他更喜歡堂哥的天賦,可我還是能感覺到他對我的期待。
    而我視若珍寶的小提琴,也是爺爺送給我的禮物。
    他是我兒時音樂的啟蒙老師,據家裏最愛扒八卦的表姐白墨苒從戰線前發來的報道。
    這樣一個傳奇的爺爺,自然和奶奶擁有一份讓幾乎所有人都望塵莫及的愛情。
    他和奶奶年少時就因音樂結識,他彈鋼琴,她奏小提琴,大如古時的琴瑟相和,然而縱然如此情投意合,出身不好的爺爺和家境富裕奶奶之間的婚姻依舊沒有得到雙方父母的支持,奶奶為了愛情和自由逃離了從小生活的土地,隨著爺爺白手起家,那雙拉琴的手因為勞作磨上了許多繭子,奶奶撐起了一個家,撫養了三個兒女,卻在政治動亂的60年代,過早的離世。
    爺爺用了半生的的時間懷念奶奶,並在教會我和堂哥小提琴後,再也沒有碰過琴房的那架鋼琴。
    毫無疑問,蘇家人那些對於音樂的偏執,都來源於他。
    “差不多了。”
    周楚輕輕的咳嗽,打亂了我腦子裏還回蕩著致愛麗絲音調的泛黃回憶。
    我抬起頭,伸手接過琴,曲指在琴弦上彈了又彈,又檢查了調音板。
    在這樣絕對細致的檢查下,我不得不承認居然沒有發現任何問題,我上下打量了周楚後嘖嘖稱歎:“不愧是懂行的,果然上弦的手法比我好。”
    周楚似乎對我的誇獎很受用,伸手就開始揉我的頭發,淡淡的聲音帶著點笑意:“試試看。”
    我可能真的是有點欠揍,這麼一來一往中居然對他揉頭發的舉動不再厭惡甚至有那麼點喜歡,這讓我想起了一種愛流口水且看起來很呆萌的動物,也讓我覺得自己頭上仿佛長出了耳朵。
    為了逃避這種感覺,我很快站起身來擺好姿勢,甚至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琴弓上手放置在架起的琴上,原本打算動手,手肘卻又被一股大力拽住。
    我心驚肉跳的想起了我曾經對提琴老師的一記後肘ko擊殺,又往前挪了幾步。
    但周楚故技重施,向我移動的更加靠近,甚至出手圍住了我,敏感的感覺讓我在察覺到身後人的呼吸時,嘴角抽了一抽。
    “你幹啥?”
    我手腳不舒服的出聲詢問
    “別動。”
    他不為所動的出聲警告,左手移動放置在琴把位置,握住了我原本就放在琴把上,現已僵硬的手。
    我原本隻是嘴角抽搐的麵部肌肉,已經到達了渾身都抖的羊癲瘋病患境界。然而周楚不愧是當代衣冠禽獸的傑出代表,他甚至可以在我抖成篩糠的時候還伸出右手撐起我持弓的下臂。
    那動作連貫淡定的讓我瞠目結舌。
    “拉琴的時候,大臂不要亂動,下臂和手腕要用巧勁,還有眼神,你可能因為反光偶爾會看不清音階不用擔心,要盡量用手感解決這些問題,蘇醒……”
    “啊……啊?”
    我迷迷糊糊的到達了超脫境界,猛然聽到耳側的聲音出現了我的名字,一清醒就阿出了聲。
    那呼吸揉揉的包裹著我,誇張的講就讓我覺得身處一個大火爐。
    尷尬的壓製心裏噴湧而出的燥熱感,我無奈的白眼朝天。
    媽的,真熱。
    “你耳朵紅了。”
    話音剛落他就鬆開了對我的鉗製,因為扶琴的力道都在他身上,而這廝一鬆手我的拉小提琴琴弓,就在琴弦上摩擦出難聽的聲響。
    我轉頭看向造成這一聲音的罪魁禍首,卻見他隻是挑了挑眉毛拉過一邊的椅子,穩當當的坐下。
    眼角都蕩漾著心情愉悅。
    他雙臂環抱道:“拉一首曲子聽聽吧。注意我剛才說的要點,姿勢要正確。”
    我被這要求搞得眼角一抽,:“你要聽啥?”
    “卡農。”
    他淡淡的回答眉眼帶笑,我歎了口氣,心說果然有品味,就輕輕拉起來。
    悠揚的琴聲起起伏伏,在屋內飄蕩。
    卡農一直都是我最喜歡,而且最擅長的曲子。
    然而我這麼擅長的一曲結束,卻隻得到了周楚一個很隨意的笑容為鼓勵。
    我氣不打一處來的坐在他身邊拿琴弓戳他的胸口,問道:“你這麼懂小提琴,是不是學音樂的?小提琴?鋼琴?還是……”
    他似乎沒想過我會突然問他的情況,愣了一會兒才開始回答。
    “鋼琴。不過我輔修小提琴,懂一點。”
    他淡淡的回答,似乎對自己的專業並不熱衷的樣子,指尖摩挲著像是在捏什麼一般,忽而又抬起頭道一句:“蘇醒。”
    “啊?”我此時正擰著脖子排除酸痛感,哢嚓一聲喟歎的舒服。
    周楚微傾了身子去撥我額前的碎發,隨後一巴掌毫不客氣的拍上我的額頭撂給我一句。“起來,接著練琴。”
    “啥?!”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伸手挖挖耳朵,不知所謂。
    “你很多天沒練琴了。”
    他眼神突然有一股老師般的嚴厲,讓我不自覺的有些想遵守,畢竟這個專業的在眼前,而我蘇醒又屬於那種很識時務的俊傑,故而隻是稍微深呼吸了一下平複心情,重新擺好姿勢拉琴。
    不過還好,周楚沒再親自上手指導。
    琴拉了快兩個小時,時間也在不知不覺的溜走。等到窗外的黃昏漸去,換上一幕星辰時,我總算被恩準能歇一會兒。
    這一放鬆,架在脖子上的琴還沒來得及脫手,就被人拿走。我一身輕鬆的身子向後,倒在了床上。
    視線放空投在頭頂的天花板上,正打算閉上眼睛眯一會兒,眼前又多了一個麵無表情的臉。
    我被這張臉給嚇了太多次,花癡病已經快要治好了。
    “我的天你幹啥?!”
    周楚皺眉,居高臨下的看著我回答的言簡意賅:“走。”
    我想起之前他拿著我的小提琴威脅我看星星的事,有些頭疼。
    “大哥,我累死了,你讓我歇會兒啊……”
    但衣冠禽獸之所以是衣冠禽獸,就是因為他可以無視他人的喜怒哀樂把自己的開心建立在身邊人的痛苦上而不自知,於是周楚自然自然無視了我的訴求,伸出手就揪住了我的手臂,把整個人直挺挺拉了起來。
    這人顯然沒有帥哥應該有的氣度,做事霸道的完全。但我蘇醒有大女子容人氣度,雖然路癡帶路出去,但我完全有找不到路把路癡丟下自己回去笑傲江湖的個人操守。
    幹脆就軟趴趴的由著他拽著我往前走。
    然而這麼走了二十多分鍾都沒見周楚有停下來的意思,我還是有些忍不住的問出聲。
    “去哪兒?”
    這大晚上的,我雖然再也不會覺得周楚是要把我拉出來殺人滅口,但也實在沒有滿山亂跑的習慣。
    “怎麼,我還能把你拐賣了不成?!”
    周楚平靜無波的聲音傳來,讓我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穿的有點少了。
    好冷。
    “啊走吧走吧,你不是要看星星嗎?我知道附近有個山頭,帶你去……”
    實在不想再浪費時間,我隻能反客為主的拽著他往前,反而沒感覺到那人揮開的力度。
    這麼拽了一路,就著路邊的暗暗燈光,上了山。
    “就這兒?”
    這一個隻是長滿草的山坡,沒有十裏桃花,也沒有千秋桂子,七裏荷塘,我心說周楚還真是個文藝青年,看個星星都要將就天時地利人和。
    我突然想起我殺千刀的表姐和堂哥,想起了那些年現站在危樓屋頂和星星交相輝映,還要害怕被發現,或者與屋簷瓦片同生共死,當電燈泡的悲情歲月。
    沒好氣的蹲下身子就近找了個草根來拔,我好心的提醒。
    “你自己看頭上。”
    我實在沒辦法直視天空中的璀璨耀眼,因為那會讓我想起童年的陰影導致我心髒病複發不治而亡。
    “就這裏吧。”原本在我身後的周楚,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我身邊就地坐下,望著遠方的天空默默出聲。聲音像是悶在罐子裏一樣,似乎能捕捉到一些不知名的情緒,卻又實在無法明白他此刻想到了什麼。
    我蹲的累了就站起身來,在將視線短暫停留後放空,站在他身邊撩去被風吹至眼前的發絲。
    鼻尖花香圍繞,夾雜著泥土和草地的混合的味道,微風吹拂過少年的白色襯衣領子,和少女的衣裙。
    多麼美好的畫麵。
    隻可惜我實在沒辦法和抽風一樣突然安靜的周楚相處,渾身像紮針一般不舒適,本想找一些話題緩解,卻聽到那人的聲音,被風吹至耳邊。
    我回過頭,想了半響。才想到自己忽略了什麼問題。
    “哎,周楚。”
    “恩?”
    “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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