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一山不容二虎  chapter 9 極目暖陽(偽更修bug)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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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來都沒對離別悲傷過。
    不是因為我覺悟高,而是因為我不是能一傷感就吟詩作對,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的詩人,所以過於幹澀單一的感情讓我通常認識不到離別的意義。
    我總覺得像我這樣粗線條的人應該世間少有了,可沒想到周楚這廝居然比我還不敏感。
    因為當我無比唯美的在他身邊站著,任由亂飛的頭發遮擋著視線,活像一個自帶鼓風機的金毛獅王時,這樣能拍進照片裏的唯美場景,這樣悲桑而難以抗拒的傷感離別,我以為當我說出“我要回去了。”時,周楚最差能給我句嗯,最好給我句“一路順風。”
    可切切實實的,他隻給了我三個字。
    “才剛來。”
    還是抬頭看我死皺著眉頭,一副被搶了娃娃的小孩子表情。
    我覺得我當時沒吐血三升,真是我老蘇家家教好的緣故。
    扶上額頭,重新組織了措辭再次開口,天曉得我的語氣有多無力:“周楚,我的意思是,我要開學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丫再想欺負我就沒機會了!
    想到這裏我腦海裏的哈哈哈伴隨著萬馬奔騰呼嘯而過。
    剛被我鄙視過智商的周某人此刻給我一個嘴角噙著不明意味的笑容,重複著我剛才強調的答案:“開學?”
    “這都快九月份了,不明顯嗎?”我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透著當代知識分子誠實可親的氣質,實在不像一個會撒謊的人。
    周楚盯著我許久後倏然笑出了聲,調侃道:“就你的智商能考上大學,我真為祖國的未來感到擔憂。”
    我嘴角短暫的抽搐,隨後無奈的搖頭歎了口氣,想要矮下身子拍拍他的肩:“你不該杞人憂天,你應該先擔憂一下自己。”
    看到黑暗中他俊俏臉上,眉毛挑起一彎不明:“什麼意思。”
    我笑的花枝亂顫。
    我蘇醒,用中華文化源遠流長的古道理詮釋了我對這將近半個月所受欺負的回應。
    ——什麼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具體的故事,就是我在笑過後使足了渾身的力氣,朝著周楚的屁股踹了一腳,來告訴了他我的那句杞人憂天什麼意思。
    而他則是受到了上天庇佑,因為慣性向山坡下滾了幾滾,但雖然此人反應很快爬了起來,卻因為站起來太過急促而崴傷了腳。
    一報還一報,我覺得我們算是兩清了。可這不代表我會放棄嘲笑他,畢竟那刻周楚的狼狽開天辟地絕無僅,我沒照相留影還得再次感謝我從我們家祖上繼承的那點良心。
    於是第二天我站在周楚的床前感歎中國文化博大精深,更是仗著周楚腿腳不方便出言挑釁。
    “怎麼說?”
    他腳崴了站不起來,整個人以一種奇妙的姿勢爬在床上。
    “因果循環。”我捂嘴偷笑。
    心裏最後一點因為昨晚拖著他回來的陰霾也一掃而光。
    而周楚努力正過臉來看我,彎唇回了我一句這句話我原封不動送給你。
    我心說這廝還真是硬氣,隻能故作遺憾狀蹲在他方便看到我的位置,伸手去揉他異常柔順的毛發,惋惜道:“估計你等不到了,咱倆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
    “凡事不要太早下定論。”
    他沒再說話,隻是盯著我的臉笑的意味深長。
    那一瞬間敏感的第六感告訴我,有什麼非常重要的,可能會影響我後半生幸福的事情被我忽略了。
    可要說年輕這種事真是耽誤人,我大概在鄉下待的太久了,一連思想都跟著回歸質樸,完完全全忘記了天意弄人這四個字的意思。
    所以我隻是抖了抖就站起來落荒而逃,完全沒有意識到第六感存在的意義。
    落荒而逃的離開他房間時,我聽到他輕飄飄給我來了一句因果循環。嚇得我最後的半天憋死在屋裏都沒敢出來。
    我怕周楚會給我屋子裏放點什麼老鼠藥,蟑螂丸報複,可等到了第二天也沒見樓上那人有什麼動靜。
    但我還是在臨走時從表姑手裏拿回到了一幅畫。
    我背著一大堆行李接過來,匆匆一瞥就塞進了兜裏,連帶著表姑粗嗓門那句。
    ——蘇醒啊,你就不管我表侄女婿了?!
    也一同丟在了腦後。
    表姑儼然是誇大了我和周楚的關係,也在估計我人生走向上犯了冒進錯誤,後來我回了家還能一而再再而三接到表姑的電話,告訴我周楚的狀態,據說是在我走後三天就離開了客棧,一瘸一拐的她還有點心疼。
    但那都是後話。
    周楚給我的畫是一副草草勾勒的初稿,畫紙下留著一個楚字,畫紙背後還有一手機號。
    我翻著白眼心說這人還來那些洋玩意兒,怎麼不直接弄個餐巾紙印個口紅印再簽上自己的手機號,陰陽怪氣的說句callme。
    但他這種行為我還是想說一句。
    靠——
    然而無可否認的是周楚的素描真的很不錯,星空浩瀚和男女的背影。
    唯美場景要素全都具備,包括他硬生生把我摳鼻屎的動作都美化成了摸發絲,整幅畫的每一筆都完美貫徹了藝術來源於生活,但高於生活的創作原則。
    坐上車後我就翻出手機記下了他的號碼,雖然知道很大可能甚至是絕對上,我們都不會再見麵,可眼神瞥向琴盒,心裏還是一陣莫名的憂傷。
    我把這抽風一般席卷我的情緒當成女生每個月那幾天都要到來的煩躁感,硬生生給壓了下去。
    生活總會要回歸正常,周楚的出現隻是我的一場夢遊。
    從鄉下回來我攤在床上,心說我父上母上大人選的時間可真好,我這廂到家還沒來得及休息,一翻日曆就發現距離開學也沒有幾天了。
    之後又在家渾渾噩噩的睡了幾天,我再也沒辦法躲避即將開學的噩夢。
    而說好了因果循環的周楚,我手機上他的號碼卻再沒響起過。
    老實講我巴不得和他再沒關係,很快就歡歡喜喜的接受了此人已死,有事燒紙的狀態,上了家裏的SUV就前往杭市上學。
    從我家到南方要經過兩條母親河,20多個小時的車程讓我昏昏欲睡,本來想好了要在路上給表姐打電話侃大山的欲望,也在漫長的長途旅行過程中被壓製下來。
    期間駕駛座歡快的聊天並著煙霧繚繞人生恣意,我和母上大人無聊的坐在後麵東倒西歪吹冷風。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讓我認識到駕照是一件可以掌握人生的大事。本以為就要這麼一直無聊或昏昏欲睡下去,卻在汽車穿越三個省份到達了A省的地界時,我放在一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一亮,極為躁聒的手機鈴聲將我從夢中拽了出來。
    我尚未來得及去接,旁邊母上大人已經略有不耐煩的問我是誰。
    我瞥了一眼手機屏幕上蘇染這兩個大字,有些頭疼。
    “堂哥?”
    我盡量用可憐且有氣無力的聲音回答,期望他的惻隱之心能稍微從表姐那裏勻出來一點分給我,好讓我繼續掛了電話睡覺。
    可蘇染不愧是從小到大我都帶著點懼怕的存在,果真冷血的無視了我的可憐兮兮,懲罰性的在我接電話後一直都沒吭聲。
    他那詭異的沉默讓我以為自己還在做夢,重複了一句堂哥才聽到話筒對麵有了動靜。
    “苒苒生氣了。”
    記憶裏一向毫無波瀾的聲音居然有了一絲可以被稱為不安的波動。
    我察覺後差點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但鑒於大人在此,我需要保持風度,這麼大規模的情緒波動就隻能換來嘴角微微的一扯。
    我心說全家上下也就表姐治的了你,語氣不由得有些陰陽怪氣。
    “我說堂哥,你是病急亂投醫嗎?苒姐怎麼樣你應該去問苒姐,怎麼跑來問我。”
    電話那邊的人再次發揮自己的悶功,大有一種我隻要不幫忙就一直浪費我手機話費的意思。
    一股莫名的煩躁襲上心頭,我有點擔心自己的話費。
    “蘇染?”
    這次沒讓我等多久,我略有嚴肅的一句話後,就是他的一句我隻是不會哄人。
    我這次再也忍不住的噗笑出聲,無視從後視鏡看到的父上大人探究的目光,壓低了聲音給他支招。
    要說我們雖然在搶奪表姐上有爭寵的競爭關係,但別的方麵還算是互惠互利心心相惜,我靠著跟他的關係在外麵收情書賺零食順便幫表姐摸清敵情掃清障礙,繼續小時候雙麵間諜的工作,他靠著我摸表姐的心思各種獻殷勤討歡心。
    所謂大自然的共生關係,在我們堂兄妹身上有很深刻的表現。
    我掛掉電話後開始腦內跑偏,思考我和蘇染誰像鱷魚誰像鳥。
    “是小染?”
    父上大人的好奇心終於耐不住,帶著驚奇的問句從駕駛座方向傳來。
    我答了一句恩,才聽到母親更是表示驚奇的問句。
    “小染不是向來不愛說話的嗎?”
    我被他倆一人一句的小染叫的渾身起雞皮疙瘩,腹誹姑父姑姑給堂哥起的名字。
    小染小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秦淮河畫舫上賣唱的。
    但蘇染之所以姓蘇,是因為他隻是我蘇醒名義上的堂哥,實際上的法律擬製旁係血親,我親愛堂姐白墨苒的哥哥,說白了就是個領養的。
    之所以跟我姑姑姓,其中那點彎彎繞繞我還是明白的。
    但我堂哥著實比我爭氣,長得人神共憤帥氣驚人就算了,且不說那一手拉的出神入化的小提琴,光是小時候測試智商都能把機器破壞的程度,想想都歎為觀止。
    我想起自家堂哥那張常年無任何表情的麵癱臉和那極為驚人的高智商,突然不想再和父母討論這些問題。
    汽車在我們閑侃時駛進了A大的校門,我的注意力從考慮誰是鱷魚誰是鳥回到了窗外。
    A大是A省最好的大學,坐落於省會杭市。學風優良,管理嚴格,招收全國各地的優秀學生,故而刻苦學習的占大多數,我撐著下巴看校園裏偶爾路過的情侶和坐在陰涼處看書的學生。
    覺得目及之處全都是一片無垠的大磚地,樓都沒見幾個。想了半天才嗬嗬笑著感歎了句:“真大的校園。”
    選擇這個學校完全是為了它宿舍四人的上床下桌,獨立的衛生間和陽台的頂級裝配,還有兩個食堂外加一個美食廣場的配置。
    城市地區包括學校發展在我眼裏都是小事。
    吃飯睡覺才是大事。
    但此刻我們在校園繞了四五圈都沒看到物理學院的學院樓,看來學校的大小還是需要去考慮的事情。
    父上大人性子急,隨手按下車窗的按鈕探出頭去問物理學院的具體位置。
    我們的車在挪動中停下,旁邊正走著一對相互依偎的情侶。
    被問到的他們麵露難色尷尬的笑笑,看得我坐在後麵也尷尬的笑了笑。
    父上大人放棄詢問,坐在駕駛座長籲短歎。
    “醒醒,記得,大學不要談戀愛。不要讓別的事情分你的心,你要記得什麼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被突然點了名,聽後就抬頭翻著白眼恩了一聲,聽到司機伯伯笑著岔開了話題。
    重要的事?難道不是吃飯睡覺打豆豆嗎?
    ——不知道有沒有人叫豆豆。
    手機突然來了振動,我在看到新發來的簡訊後,努力的在腦海裏思索這個人是誰。
    好像是熱情哥。
    熱情哥是我所在學院裏新生起給他的外號,我自然也是跟風的跟著叫了。
    要說很多時候做事需要考慮後果真的是老祖宗就給我們的醒世格言,尼瑪我就是沒聽才一失足成千古恨的認識了這個人。
    之前為了暑假前為了更好的融入學校擴展人脈,我也加入了學弟學妹找學長的大軍裏,這個人就是因為為人熱情,經常給學弟學妹解答問題,所以被戲稱為熱情哥。
    我作為其中之一,憑著學妹這個酸不拉幾的頭銜在此人口中得到了很多關於學校的信息。
    但我怎麼都沒想到,這人的熱情居然開始跑偏,最開始是解答消息,到後麵根本就是毫無掩飾的騷擾,我這不過打了一會兒的電話,手機就收到了將近十幾條消息,簡訊的內容倒是挺正經,但恕我直言。
    我蘇醒這種把套路玩兒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妞,怎麼可能看不出這道貌岸然的白紙黑字後,藏著怎樣的狼子野心。
    但為了減少麻煩,我就隻是禮貌而疏離的回了句謝謝,關上手機告訴司機伯伯具體的方位。
    有了指引,到達目的地也用了將近10分鍾左右,車開至領取鑰匙和報名的地方,我先拿了自己的通知書下車,朝著物理學院的棚子方向挪。
    帶上隱形眼鏡就仿佛擁有一雙火眼金睛的我,很快就發現了不遠處的熱情哥。
    越向前越困難,我步子邁的愈加緩慢,隨後幾個男生推搡著跑過來,熱情的問我學妹哪個專業的。
    我風度也顧不上的徑直繞開他們,掃視棚子上的字朝著力學的方向就往前奔。
    耳邊聽到幾聲感歎我身手的,我嘴角抽搐的聽著,權當聾了不在意。
    ——哇,你看那個女的跑的好快,是不是體育學院的?
    跑的快就是體育學院的?那你長得胖咋不去減肥學院。
    跑到了地兒,坐在那裏接待的學姐微笑著審核了我的信息,我心裏的煩躁一掃而空,但耳朵太靈敏讓我又開始受了不少的折磨。
    沒錯。
    我現在滿腦子都是熱情哥和別人的竊竊私語,要說他說別人跟我也沒啥關係但三句話不離蘇醒是幾個意思,我握著筆的手有點緊。
    忍耐著慪氣,我忙忙活活的完成了簽字的工作,耳邊突然又咋咋呼呼的聽到幾個男生的嚷嚷。
    ——學妹,我幫你提東西吧。
    ——學妹,你哪個宿舍的,學長幫你打水啊。
    ——學妹……
    ——學妹……
    媽的……
    不得不承認,我對這個學校最後的一點好感就此消失殆盡。
    “廢話多不多?說不用就不用,要勾搭學妹出門左拐,我蘇醒不是你們能惹得起的!!!滾滾滾滾!”
    聲嘶力竭的吼完後四周一片寂靜,看著身邊幾個委屈的小眼神,我突然想摸著良心自我反思,畢竟最開始跟風討便宜的人也是我蘇醒。
    尷尬的轉身急走。手機卻又響了起來,我手裏拿著胡亂疊在一起的紙張,手忙腳亂的要去接電話。往前走的步子也沒停止。
    等到我撞到了一個人肉牆壁,所有的紙張鬆手飛舞,一隻手在關鍵時刻穩住了我就要親吻大地的身體時。
    我聽到正前方那兒傳來一聲輕笑。
    睜眼第一次發現,尼瑪我的人生還真是處處有奇遇。
    ——季陽!!
    陽光下,少年笑的眉眼彎彎,扔帶著一如我們初見時的那種安撫人心的溫度。
    “醒醒,我們又見麵了。”
    我突然又開始喜歡這個學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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