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月露清歌,抑情望天 第二章 白馬輕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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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這個糖葫蘆上有山楂,有橘子,有菠蘿,還有獼猴桃,項源師兄我要吃我要吃!”
“嗯。”
“哇哇哇,那邊那個賣蟹黃灌湯包的,我剛剛看到了,咬一口就會溢出好多好多的鮮嫩肉汁,光是看著就覺得好過癮,項源師兄我要吃我要吃!”
“嗯。”
“啊啊啊,這不是肉夾饃肉夾饃嘛,項源師兄我要來三個,一個夾羊肉,一個夾牛肉,一個夾雞肉,然後都不放香菜和蔥,多放點辣的。”
“嗯。”
盈盈的眸光間盛滿了孩子似的新奇和雀躍,沈欣瑤在那熙熙攘攘的集市上,順著成排的攤位慢慢的向前挪動著,從街頭到巷尾,又從另一條街的街頭,再到另一條街的巷尾,孜孜不倦樂此不疲。
在這個過程中,沈欣瑤一直墊著個腳尖,還時不時的往上蹦躂個寸許,一雙眼睛四下尋覓著下一個將要進肚的目標,一隻手也隨之舉過頭頂不斷揮舞,大有恰同學少年,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氣場。
當然,她手上拿著的那一大把竹簽,以及紮滿竹簽的各色小吃,是怎麼看怎麼出戲就對了。
“……吃貨。”
如果是易小翔在場,一定會對此時的行為,做出你從來沒見過如此標準的概括,而某位每句話都被點名的“項源師兄”,雖然心裏也在對這個評價默默點讚,但話從他嘴裏出來嘛,顯然會變得含蓄而更有殺傷力。
“剛剛那家叫李記布莊的,有專門的裁縫量身訂做大碼女裝,不過這街上這麼多人,一會兒要擠回去好像挺麻煩的……”
“哼,項源師兄最討厭了,我明明有著怎麼吃都不會胖的女主光環,大碼什麼的,才不需要呢……”
從竹簽上咬下一小片烤至微熟的裏脊肉,沈欣瑤一邊津津有味的嚼著,一邊扭過頭,擺出一副寫作生氣讀作傲嬌的姿態——盡管嘴上說著討厭討厭的,兩隻手還都被占得滿滿當當,她依舊用胳膊把“項源師兄”挽得那叫一個肌膚相親。
而且啊,眼裏還滿是春水蕩漾。
“……好吧,那師妹麻煩把手鬆開點,我被你咯到了。”
“哼。”
和項源師兄鬥嘴百分之百被秒殺的特性在持續生著效,沈欣瑤幹脆做我不理你就是不理你狀,當然手上是一點也沒放鬆就對了。
於是他的項源師兄,就在注視著她泛起微紅的側臉時,淡淡的笑了開。
正是接近正午的時分,但那一抹笑弧卻在男子的眸間,宛如漣漪般悠悠的蕩漾了開來,盡管隻是淺淺的一痕,卻是一起一伏,一盈一動間,都輾轉著深不見底的溫柔,宛若初升的弦月,映上了比白雪還要明亮的清光。
這也從側麵證明了,三界雖廣,但那雪山上的彤雨閣,卻永遠都是顏值巔峰啊啊啊。
“啊,項源師兄快一點啦,那邊那邊……”
一個相當犀利的高音過後,沈欣瑤三下五除二的解決掉了半串糖葫蘆加一個肉夾饃,繼而把右手剩的東西全交到左手,拽著項源,就朝前方密集的人流擠了過去。
而項源呢,則是在為了讓沈欣瑤開路方便一些,將她手上那堆亂七八糟的小吃接過來幫她拿著後,露出了然而他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
“你又想吃什麼了?”
“才不是呢,我又不是吃貨,”滿嘴的油漬麻花充分的詮釋著什麼叫做大言不慚,沈欣瑤還在奮力的往前擠著,“我看前麵搭了個戲台,戲台前聚了好多的人,貌似是要演什麼節目的樣子。”
“……嗯,那就去看看吧。”
應了一聲,項源看著沈欣瑤也是蠻拚的背影默歎,原來隻要是女孩子,就算是他這個煩人的師妹,在逛街時也總能發揮出無限的潛能啊。
而當他們擠過人群來到戲台前時,恰好一方唱罷而另一方堪堪登場,隻見那留著兩撇小胡子的說書先生,正在那台子上口若懸河,滔滔不絕,案板聲拍得桌上茶水四下飛濺,而台上身著各色戲服的俳優們則是生旦淨末,舞姿飛旋。
而在聽了兩句後,項源也大致了解了這段戲,所講的應當是燁國定都隴佑城,繼而奉祈年殿為國教,封其掌門阮明真人為國師的這一段。
——說到祈年殿。
十數年前,燁國國主宇文烈勵精圖治,請得祈年殿掌門阮明真人出山相助,談笑自若間,將南方各諸侯國的叛亂一舉蕩平,燁國一統後,南方的廣袤土地也進入了一個相對平和的時期,於是燁國便在這期間修養生息強國富民,也算是造就出了一片和諧安寧的太平盛世。
而此番項源下山,除了帶她這個師妹吃喝玩樂(……)之外,主要目地便是奉二位師傅之命,去燁國都城拜訪阮明真人了,要不是剛一到這個邊陲小鎮,某人就吃了烤羊肉又吃豆腐花,吃了糖葫蘆又吃陽春麵,吃了桂花糕又吃肉夾饃,估計這會兒,車隊都快要到燁國的北方重鎮天歲城了。
不過話說回來……
“切,明明是大多數國家都會有的開國曆程,咋到了說書人那個嘴裏,就玄乎得完全變了味呢?”
這是一刻鍾後,坐在一個茶攤前,沈欣瑤一邊倒茶一邊發表的觀後感,說這話時,她擺了擺手,做出了一副“別看我書讀得少但是我很懂所以你別想騙我”的不屑姿態,然後又在飲了個場後,學著說書人的樣子,噼裏啪啦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
“阮明國師何許人也,神人也,先別說他的長相是何等的天庭飽滿儀表堂堂,光是他降生之日的異象就足以令天地變色,傳說那一日,飛禽也好,走獸也罷,盡皆駐足並向南而拜,而南方的萬裏草原上則是紅雲似火,電閃雷鳴鳴鳴!!!”
形象的表情,生動的語調,再加上句尾那三個存在感極高的感歎號,令項源師兄也不禁啞然失笑起來。
“要我說啊,不如給師妹個快板,你說的可比那位大叔好多了。”
“哼,項源師兄你又拿我取笑,”發覺自己臉紅了起來,沈欣瑤連忙提高了聲音加以掩飾,“還不是賴你,剛要不是你說那人是顏藝帝,我壓根不會注意到他的表情居然那麼豐富,還特地認真的聽了一段。”
“我說有意思也沒讓你學啊……”把沈欣瑤手舞足蹈間,差點掃到的茶杯拿起來放到相對安全的位置,項源笑了笑,表情戲謔的道,“不過我看小師妹你頗有這方麵的天賦,不如就此轉行,也顯得我彤雨閣多種文化協調發展啊。”
“好啊,那你聽好了,”雙手做叉腰狀,沈欣瑤的姿態頗為義憤填膺,“雪山有閣,名喚彤雨,閣中有男,名喚項源,此子雖生得一副好皮囊,然因其常以調戲師妹為樂,故而在門派之中早已聲名狼藉,是以項源師兄雖身處百花叢中,卻唯有空樽望月無語淚千行矣。”
“……師妹你,這是變著法說我注定孤獨一生呐?”
“沒錯,誰讓你說我像說書大叔來著,”聽得項源似乎有些無言以對,沈欣瑤又把茶杯搶了回來,話語間也更加的得寸進尺起來,“這一日,項源君正搖著扇子自湖邊經過,卻見一抹倩影印於婆娑的水浪間……”
“停停停,師妹我知錯了,”聽出這明顯不是什麼好的發展,擔心自己形象被毀於一旦的項源趕緊喊卡,又話鋒一轉,“不過要是我孤獨一生的話,師妹你就不怕也跟著孤獨一生麼?”
“孤獨一生就孤獨一生,才不怕你呢。”發覺自己一不小心又上了套,沈欣瑤再度開啟了小孩子要不到糖吃的搗蛋模式,“反正那個阮明國師,據說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一輩革命家,完全不符合我心目中的男神標準啊,要是什麼衣袂臨風,白馬輕裘,淺笑露端方,俊朗世無雙的美男子倒可以考慮一下……”
“那師妹不妨考慮一下我吧?”
“……啥?”
悚然一驚間,手中端著的茶杯險些來了個十米跳台自由落體,沈欣瑤本人也被那口喝到一半的茶嗆了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顫悠悠的放下茶杯,一邊低頭咳嗽著,一邊舉起雙手做了個“暫停讓我先冷靜一下”的手勢。
也幸虧她本著在好看的男人麵前舉止要淑女一點的原則,剛剛端起茶盞隻抿了一小口,不然喝茶被嗆死什麼的,豈不是丟臉丟到了極致……
而在終於緩過氣後,沈欣瑤則得出了一個準確無誤的結論。
——被告白了。
而且是被她許久前就那啥那啥了的項源師兄,以一種跟她鬥嘴鬥倍兒666的調調告白了……
這一刻沈欣瑤突然特別想揉臉,因為就在剛剛那一瞬,她著實的體驗了一把整張臉紅成番茄,然後番茄被煮熟致使鍋爐頂上冒出青煙的驚悚感覺。
什麼?你問那啥那啥是哪啥哪啥?沈欣瑤才不會承認那是芳心暗許小鹿亂撞,什麼的呢……
你才芳心暗許,你全家都小鹿亂撞!
“項源師兄你說什麼,風太大我聽不太清……”
眨了眨眼,沈欣瑤企圖裝傻。
“我說啊,師妹你這樣子真好看……”
注視著沈欣瑤害羞狼狽加困窘的模樣,項源歪過頭用手撐住下頜,笑得宛如月色調和了日光,融成了輕柔煦暖的淡金色光芒。
“哼!”
發覺自己又(為什麼要說又呢?)被調戲了,沈欣瑤一鼓作氣的摔案而去,那小步伐小動作,用個穿越點的比喻,簡直和兔斯基的掀桌表情一模一樣滴。
“可是屋外風更大啊……”
目睹著沈欣瑤以“別攔我我要離家出走”的姿態消失在街角,項源似是無可奈何的笑了笑,而他似乎很有信心把自家師妹哄好,所以也沒著急去追,還很有閑情逸致的把那盅茶飲完了,才淡定的起身結賬,順便還撣了撣衣服……
噗。
作者閑話:
於是第一枚後宮登場。女主開啟賣萌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