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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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沛公問謀試韓信,如出一轍子房計(上)【從君從良,用人用強。良既已投漢王,此誠心若此,焉敢不盡心耶】
    劉邦坐定而後,不由有些慪氣,想他劉季叔費心勞力奪下鹹陽,為避免項羽相忌,竟然拱手將鹹陽城相讓,
    當真是啞巴吃黃連,縱然苦水滿腹,也是有苦難言矣。
    而於鴻門宴後,項羽不日便領兵西進,入鹹陽,燒阿房宮、殺秦王子嬰。
    又封各路中將為王為侯,劉邦被敕封為漢王,領地為巴、蜀及漢中共四十又一縣,都南鄭。
    秦降將章邯為雍王,司馬欣塞王、董翳翟王,即“三秦”,其意在扼製漢王劉季叔而謀後動。
    季叔兵將削至三萬餘。項王羽自稱西楚霸王,外權內政大權悉數得之。懷王尊之義王。義者,懷仁行義也。
    月餘後。
    劉邦接下封號,已是氣急敗壞。
    眼見劉邦怒意正盛,呂雉便止步於門外,偏首細語相問:“漢王一直若此?”
    侍衛答:“自接下意旨,漢王一直如此。”
    呂雉點了點頭,緩步而入。
    “王何以怒意難平耶?”說著,呂雉抬了抬勾眉。
    劉邦聞聲抬頭,見是呂雉來,便忍了忍火氣道,
    “我與那項羽本同為楚臣,奈何那廝這般強勢,我數番退讓,卻是淪落到這個地步!”
    呂雉放下端著的木盤,笑道,“妾恭賀大王!”
    劉邦不解,“已然這般落魄,何來之喜?!”
    “項藉王關中,封異姓王侯,將來必定相互攻訐,同室操戈。”
    劉邦沉思,甚覺呂雉言之有理,卻聞呂雉續言道,
    “稱霸之路,隻有追隨,何來並行?”所以最終隻會爭權奪利,至死方休。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劉邦訥訥道。
    “故,妾竊以為大王王漢中、巴蜀恰好避其鋒芒,可作休養生息一番。”
    劉邦點了點頭,“姬言之有理。為夫當局者迷,卻是執誤了。”
    沉默半晌,劉邦又道,“那依姬觀來,為夫當如何為之?”
    “入巴蜀,以觀後效。而後伺機而動。”
    歎了口氣,劉邦不置予否,轉言道,“喚子房來吧。”
    “謹諾。”呂雉低眉,緩步退出。
    不幾時,張良來,劉邦請座左。
    劉邦言:“子房當知,我劉季叔從前在沛縣時,嚐不恥於諸鄰右舍,我父亦是失念於我。”
    張良低眉不言,此時劉邦言此,卻不知之緣何意圖。
    見張良不語,劉邦複言道,“而今拚搏輾轉數年,僅得尺寸功勳,甚是欣慰。”
    “漢王天賦異稟,自然不似凡夫。”張良順著話抬舉劉邦道。
    “若一直碌碌無為,此生無欲無求便也罷了。
    然觀我今時,有從者數萬,謀臣數十,良將勁弩、鐵馬金戈盡握彀中,如何還能割舍?!”帝王之位,一步之遙。
    此間欲念隻會膨脹,不複消解。
    “漢王鴻鵠之誌卻是要王天下?”張良挑眉。
    “若邦有此意,子房當如何?”劉邦抬頭瞬也不瞬地望著他。
    張良噎住,早該知這劉季叔野心非常,又豈會恒久甘居人下。
    默然半晌,張良拱手淺笑,“從君從良,用人用強。良既已投漢王,此誠心若此,焉敢不盡心耶?”
    這便是張良的回答。
    好極,劉邦拊掌而笑,“善!若我劉季叔他日幸得稱王,子房可居王侯矣!”
    張良俯首,唇角輕輕一勾,不置予否。
    劉邦側首,言笑晏晏地望向張良,“邦欲知子房可有良策,可使我於此際得勢邪?”
    張良抬眉,“入巴蜀。伺機而動。”
    竟與那呂雉見地如出一轍,劉邦一怔,“如今勢已頹敗至此,邦又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也!”若不,非要與那楚霸王一較高低。
    “為避免關中日後大亂而遭禍及,良望漢王入蜀地後自毀退路,破壞棧道。”
    劉邦愕然,“那豈不是將我漢騎困死在窮山惡水之地!”
    “自毀棧道是為長遠計。一則可表明您已無率師東揮的決心,麻痹敵方;
    再則便是阻了項王或是其他異姓王侯將來趁機入侵我漢中,可保全己身。”
    劉邦起身,拱手拜服,“子房實乃玄機子,竟能有如此謀略。邦自愧弗如!”
    張良起身,“漢王過謙,良愧不敢當!不過,”
    “子房但說無妨。”
    “昔時鴻門宴時,良偶遇一人,竟能識破彼時項王的伎倆,並勘出漢王的雄心,竊以為—”
    “子房想要讓我用他?”
    “然也。”
    劉邦沉吟道,“他是哪裏人?又事何差事?”
    “彼時在項王營,良尚不得知此人底細。”
    原來是項羽的人,劉邦有些猶豫。
    看出劉邦的猶豫,張良道,“此人因不得項王賞識,非是其謀士近臣也。”
    點了點頭,劉邦道,“你且去試他一試,若確係大才,可使之見我。”
    “謹諾。”張良拱手退下。
    範增聽完小兵的話,皺了皺眉,“這人叫韓信?”
    小兵頷首,“便是他說出霸王的計策。”
    聞言範增便轉身望著韓信問,“你是哪裏人?”
    “淮陰人也。”
    “聽說破釜沉舟之計也是你看出來的?”
    韓信眉梢一吊,勾唇,頷首道,“然也。”
    “你可有心入我營,作個侍衛?”需要又道,“暗裏也可參與謀劃。”
    聞此,韓信心下狂笑:我在你楚營數年,屢次建議都不得采納,項羽這種連亞父範增的話都可聽可不聽的人,又如何會重用他?!
    罷了,“一切聽從軍師安排。”語落,韓信低眉,反正他打定決心要投奔劉邦了。
    這個關口還是不要太高調,以免節外生枝,將來不得脫身。
    聽完範增的來意,項羽皺了皺眉,“之前我確實聽過此人,不過沒有重用他,也是有緣由的。”
    “大王因為甚麼不重用韓信呢?”
    “昔傳言,此人聽說九裏山風水極佳,若在那裏安埋至親,可保他榮華富貴,於是此人急功近利,竟將半百老母活埋九裏山!
    彼時韓信才十餘歲,十餘歲!”便也有這般歹毒心腸,項羽鄙夷一笑。
    範增默然,看來此人雖然懷才,卻並非仁義之人,心術不正。
    似是又有所憶,項羽複言道,“昔時還曾受胯下之辱,這種人,若是用得,怎教我楚營心服口服!”
    範增點頭,“既如此,倒是我多此一舉了。不過,”
    語音一轉,他肅然道,“觀此人麵儀周正,又胸懷大才,若得遇明主,遲早會有大作為。若是用不了,最好不要留他性命。”
    項羽皺眉,“一個夥頭兵,成得了甚麼氣候?亞父殺他作甚!”
    “若此人落到其他人手中,便會成為我們的對手。”
    項羽不屑一笑,“我料他隻有做夥頭兵的命。”
    眼見項羽不為所動,仍是未聽進去,範增還欲言,卻見項羽擺手道,“亞父何必為難一個沒有前途的小人耶?”
    這個項羽啊,範增歎氣,有時候仁義過頭,有時又是剛愎甚矣。
    罷罷罷,車到山前必有路,且走一步看一步罷。
    思及此,亞父搖了搖頭,拄著拐,慢慢退下。
    鴻門宴後,項羽雖然絕了殺劉邦之意,然而,出於對劉季叔的防範、及範增的建議,便仍將其困在鹹陽,形同軟禁。
    別無他法,劉邦問計於張良,可張良也同樣是身陷敵營,自然一籌莫展。
    這時,主從二人想到了陳平,陳平本來就是他們埋下的暗樁。
    張良遂決定孤注一擲,暗中去找陳平商量。
    聽完張良來意,陳平思考片刻後道,“若要從項王眼前救出漢王,首先要調虎離山。”
    重重吸氣,陳平續言道,“範增精明著哩!必須讓他離開項王幾天,否則要救漢王,根本無計可施。”
    聞言,張良點了點頭,回了劉邦那裏。
    翌日,陳平上表項羽,“楚王封您為義王,是因為項王您勞苦功高、且忠誠若此。如此功伐,卻屈居人下,這—”
    項羽一聽,陳平這是話中有話啊,“那你倒是說說,我該如何?”
    “您不若給楚王頂上義帝的尊號,送他到郴州去養老,而您可以趁機向他提出代治朝政,如此,您便可以號召天下了。”
    陳平此話,正中項羽之意。
    從那之後,項羽便一直在心頭醞釀,到底該如何開口。
    偶次,範增去見項羽有事相商,項羽便順口對範增說:“楚王封我為義王,是因為我勞苦功高、且忠誠若此。
    可到底是天無二日,民無二主。這般下去,實在不是長久之計。”
    範增聞此,抿了抿唇,項羽能有如此雄心,自是很好,“如此看來,此事還真得解決,宜早不宜遲。”
    項羽高興極了,連範增也不反對,看來自己稱王是走對了。
    見項羽如此開懷,範增也忍不住喜上眉梢。
    思及此,範增忽的又道,“這事不若就讓我去。”別的人他終也是不放心。
    範增辦事素來妥當,項羽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
    臨行前,範增又對項羽囑咐道,“有三件事我總也放心不下,交待與您,您得注意才好!”
    項羽扶著範增點了點頭,“亞父請講。”
    “頭一件,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漢王回到漢中,”語氣微頓,範增拄著項羽遞上來的藤拐,複言道,
    “再有,凡事莫要逞強,量力而為,有事可同鍾離昧、周殷他們商量。”
    總是老生常談,煩都煩死了。
    思及此,項羽有些不耐煩地皺眉,“第三樁事呢?”
    “好好保重身體!”範增眼中竟含了淚。
    範增說完,項羽便又重重點頭。
    而見項羽答應,範增才走。
    範增前腳才走,次日,陳平就趁著早朝奏上一本,
    “鹹陽城剛安定下來,臣認為應當節約支度。而現在諸侯們聚集鹹陽,每路兵馬都不下四萬人,軍糧的負擔極重,得趕快讓諸侯們回國,否則老百姓很快就要負擔不起了。”
    項羽一聽,深以為然,遂馬上傳下令:天下諸侯,路遠的與十日期限,較近近的限五日期限,盡快做好準備,返赴封地。
    因著之前範增有言,項羽便讓劉邦仍留在鹹陽,置於眼皮底下。
    項羽扣住劉邦,倒也在陳平的意料之中,若不然,項羽就真是蠢鈍不堪了。
    於是,劉邦依張良之意上表,向項羽請求要回鄉省親。
    見項羽有些猶疑不決,陳平遂故意激他,“不能教那漢王回鄉省親,否則他就會在沛縣稱王稱霸。”
    “那依你看,到底要不要準了劉邦的請求呢?”
    陳平搖頭,拱手回道,“您不如派遣他帶著殘兵敗將回漢中去,再派人去沛縣拿他的家眷做人質,好教他規規矩矩做人。”
    陳平的話很對項羽胃口,有了人質,就不怕劉邦敢亂來了,可範增的囑咐猶然在耳。
    真是好生為難也!
    陳平眼珠一轉,又道,“您既封劉邦為漢王,也已經布告天下,這是臣民共知的。而今卻不讓他上任,恐怕不足以取信天下吧?諸侯庶民也許會說:‘陛下一登位便說假話,那以後執行法令,我們是否也可以陽奉陰違耶?’為您長遠計,不如就把劉邦的眷屬當作人質,留在鹹陽,獨遣他回漢中去,這樣既可以保全信用,又可以約束劉邦,豈不兩全其美?”
    倒是個不錯的建議,於是項羽吩咐道:“那便依你所言。不過,將近親者扣下便是,劉邦的其他宗眷遠親不必株連。”
    正中下懷。陳平垂首,忍下滿心歡喜。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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