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56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二)一階帝王梯,君臣相謀,陡然生罅隙【伯之來意子房已細細講明,邦卻是心下委屈,情難自已】
項梁既死,諸侯震怖,章邯等一幹從將經過一番勝利,北上攻趙。趙將退守巨鹿,章邯率軍進圍趙王歇、趙相張耳於巨鹿。
此時,楚懷王已將都城由盱眙遷至彭城。
項羽為長安侯,任魯公;劉邦為武安侯,任碭郡長;以呂臣為司徒,其父呂青為令尹。
一番調整之後,楚國局勢逐漸穩定下來。
懷王,項、劉三人約:先入鹹陽王之。
而後劉邦已兩攻昌邑,西進關中。率先奪取陳留,而後南下舉潁陽、韓地軒轅。
旋即率軍北上攻平陰,破壞渡口,南下與秦軍再戰洛陽東,未果,轉而繼續南下陽城,悉數收取城中軍馬,後大破南陽秦軍。
繼而西行奪取丹水,攻下西陵、胡陽,後又與番軍吳芮的部將梅鋗戮力攻下析、酈等地。
進武關東,彼時章邯已投向項羽。
趙高殺秦二世胡亥,令使者還報劉邦,欲約分關中。
邦弗從,以子房謀,得武關而後勢如破竹,一舉連攻下漢中、巴、蜀等地。
半月後,劉邦所部楚軍進至秦都鹹陽附近的藍田,秦廷遂組織起最後的力量與楚軍決戰於藍田,邦勝之。
秦王子嬰遂素車白馬,係頸以組立軹道旁,獻傳國玉璽於劉邦。
秦亡。
想到與項羽的約定:孰人先入得鹹陽城便可得關中王居之。
劉邦得意地笑了。
他堂而皇之地入了鹹陽城,坐上秦王座,很是留戀不已,暗道:若能長久若此,該是何等尊榮。
偶次,樊噲入府,卻見劉邦正手捧一大束南海珍珠,雙眼放光,更是身著華麗金絲織就而成的官袍,襯得整個人都容光煥發。
心下有些怏怏,樊噲咬了咬牙,還是決定向劉邦諫言,
“昔時始皇平六國,使得九州歸於一統,本是彪炳千秋的大功勞,然而兩世而亡,不過是由於始皇暴虐,二世奢逸所致。
今者季叔大業伊始,已有零星萌芽,怎可步秦二世之後塵,毀大業於一旦!”
劉邦臉色一變,樊噲竟然將他與那二世祖相提並論。
心下頓生不快,“我劉季自斬白蛇起義以來,過關斬將,東征西伐忝得尺寸之功,雖非大才,亦不似那醃臢秦賊。
噲為我昔時兄弟,怎可如此不解我意,惡言與之!”
樊噲歎氣,“噲既為季叔摯友,才實言以告。”
劉邦顯然沒聽進去,他斜眼一睨,“以後莫說這些掃興的話了!”
樊噲還欲言,劉邦便揮了揮手,“你若無他事,便退下罷。”
既然都下逐客令了,樊噲也不好多言,轉念又想到張良的話劉邦還是聽的,心下略一計量,便拂袖尋那張子房而去。
次日,見張良來,劉邦繃緊了臉,癟嘴不滿道,“是樊噲那老小子教你來的吧?”
張良自知劉邦雖然不似項羽那般剛愎自用,卻是極好麵子、心機深沉之人,有些話還是不能太過淺白,
“良此來非是替樊將軍當說客的。”張良說著拱了拱手,雙眼瞬也不瞬地望著劉邦,留意著他的表情變化。
既然不是當說客那便好說了,劉邦麵色一鬆,“那子房此番有何要事相議?”
“我楚軍甫一進城,百姓皆是人人窗牖緊閉,視我軍如虎狼之師,如此這般,主公這漢中王如何當得穩?”
聞言,劉邦深深吸氣,一臉惑然,“何也?”
張良挑眉,“秦苦民久矣,庶民人人自危,草木皆兵。我楚軍入秦都,竟行那綠林莽匪之事,故而鹹陽城中,庶民更是驚駭不已。”
劉邦自然聽出了張良的言下之意,他望了望那幾箱子珠環金玉,縱然不舍,卻仍是端足了氣度,
“我說他們哪來這麼多財物,竟是從庶民手中所得!”
張良見劉邦已經讓步,也不好讓其難堪,便又道,“何止。即便搶的是大家士門也是不妥。”
“哦?這些官僚門閥素來欺壓弱民,搶了他們,豈不正好!”劫富濟貧,大快人心。
“門閥之中,頗有聲望者比比皆是,若不分青紅皂白以一論之,良竊為主公感到遺憾。”
“子房此言何意?”
“您將失去一個籠絡名士,樹立威望,以期日後與西楚項羽分庭抗衡的機會!”
劉邦這才意識到事態嚴重,便忙頷首拱手一揖,“還請子房賜教!”
這便是劉邦的高明之處,在用人之際,總會表現得無比謙恭,而顯然,西楚霸王缺少這份氣度從容。
“奉還財物,並親自登門道歉。”
劉邦一愣,耳際有些殷紅,“這—”那他劉季叔算是丟臉到家了。
“良深知此舉著實為難主公,可為主公計,卻是權宜之謀。”
那便是必須要做了。劉邦咬牙,“奉還財物卻也不難,可如何才能消去庶民的顧忌呢?”
“撤軍,屯灞上。”
“子房!”劉邦睜圓虎眸,這可是他千辛萬苦得來的漢中王位,怎能!怎能這般棄之!
“一則消除誤會,緩和與名士、庶民的關係;再則嘛,也是對項王的試探。”
幾日後,劉邦率軍退回灞上,旋即召集當地名士,與他們約法三章:
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其他秦朝的苛政律法一概廢除。
短短幾日,因著劉邦的做法,他漸漸得到了當地庶民的支持,不少名士也都表示願意追隨。
及日中。
項羽接到消息,劉邦竟然比他搶先一步,捷足先登,雖然心有不悅,卻也無計可施。
那個約定自己是同意的,而劉邦遵照約定,何錯之有。
可一想到劉邦那個狡猾的東西做了漢中王如日中天,便似鯁在喉。
此間範增見劉邦日漸羽翼豐滿,遂生了警惕之心,尋機見了項羽,
“竊為羽兒謀算,劉邦此人卻是留不得!”
“亞父所憂是有道理的,然而我尚有精兵四十萬,而劉季叔才得十萬,實力懸殊。”實在不足為患。
“可若放任劉沛公做了關中王,隻會讓他日漸壯大,到那時才真是無可奈何了。”
範增想起劉邦那狼顧之相,總是感到一絲不安。
項羽沉默半晌,悠然一問,“那依亞父言,當如何處之。”
範增沉思片刻,抬首道,“明日便舉兵,趁其兵馬勞頓防不勝防之際,悉數誅滅!”
項羽點了點頭,采納了範增的建議,並立時喚來親隨布置下去,整裝待發。
項伯這才策馬而歸,見嚴陣以待,大惑不解,便喚來小兵,“可是有敵來攻?”
歸來路上,也沒見有何風吹草動。
小兵回答:“不知。”
項伯便下了馬,往項羽所在營帳走去,卻見項羽與範增緩緩走來。
“羽兒。”項伯喊住他。
項羽抬眼,“原來是伯父。”
範增以為兩人有事相商,便拄著藤拐慢慢向自己的營帳挪步子。
項伯雙手一插,收進袖子端於前腹,問道,“歸時見我軍蓄勢待發,可是又有戰事了?”
項羽按著佩劍的手緊了緊,“亞父以為劉季叔野心勃勃,當趁其尚未壯大時殲滅。”
項伯點了點頭,複又與項羽言語幾句,便回了自己的營帳。
思來想去,項伯心中一動,這張良尚屬劉邦帳下,若項羽存了殺劉邦之心,隻怕張良也不會落個好下場。
到底與自己相交一場,若任由項羽行事,眼見張良行將慘死多少有些於心不忍。
也罷,還是提點一下吧。
念及此,項伯已起身,向帳外快步走去。
疾馳一陣,項伯便到了劉邦營,求見張良。
項伯簡明扼要地道明了來意,讓張良趕緊去向劉邦請離,以免被殺。
張良淡笑,渾似毫不在意,“離開劉季叔,良又能去哪裏呢。”
輕飄飄的話語透著一絲無奈。
項伯又道,“如何?若不跟我一道走,去投項王,看在我的薄麵上,子房或可得生。”
一抹苦笑漫上眉梢,張良道,“那便請您稍等,容良前去請離。”
項伯點了點頭,牽馬出了軍營。
見張良來,劉邦掛上一臉笑,“先生請受劉季一拜!”說著他拱手一揖,弓腰頷首。
如此的劉邦。“主公何須如此!”張良吸了吸鼻,伸手扶住劉邦。
“我遵從先生計謀,才得今日,是以萬分感激。”
張良眼中彌上霧氣,紅了眼眶,終是不能丟下他啊。
“主公請聽我一言!”
“子房但說無妨。”
“方才項伯來尋我,教我請離於主公。”
劉邦眸色一暗,寶馬是該隨伯樂,“是耶?”
張良續言道,“明日,便是明日,楚王便要舉兵來犯!”
語落,劉邦驟時神色慌亂,項羽容不得自己了,“子房救我!”
張良深吸一口氣,安撫道,“主公莫要慌張,良既和盤托出,便是要使主公得活。”
劉邦這才漸漸鎮定下來,雙眼瞬也不瞬地望著張良,等著他的良策。
俄頃,張良道,“主公此刻馬上去見項伯,請誠懇地表示您沒有野心與霸王爭奪王位。”
“這有用麼?”劉邦眼神中帶著不安。
“請主公與其約定,將劉樂小姐許與項伯之子,與其結為兒女親家。”
竟還要把自己的獨女送給那個老匹夫的傻兒子,劉邦氣竭,“這如何使得!”
“權宜之計罷了。況乎小姐尚且年幼,又不是立馬過門,尚有變數可乘。”
劉邦沉吟片刻,便依言見了項伯。
項伯未曾想到不過是去請離,張良竟叫來了劉邦,看了張良一眼,項伯還是恭敬地向劉邦拱手致意。
來路上劉邦醞釀的一泡眼淚登時翻湧,項伯錯愕地看著掉淚的劉邦,不知所措。
卻聽得劉邦道,“伯之來意子房已細細講明,邦卻是心下委屈,情難自已!”
項伯訥然道,“沛公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