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很感謝雲天給我的機會。在雲響法務部工作，甚至比我在寵物醫院更來的輕鬆自在。而我本以為，在寵物醫院那樣的生活才是我所需要的。現在想想，平靜，卻累的虛空。大概我骨子裏還是愛極了衝勁的。
    法務部經理是個穩重，行事幹練的男人。叫雲璟，年紀三十出頭的樣子。姓雲，聽雲天私下裏稱他也是一聲叔，大概也是家族裏的有輩分的人。雲璟平時見我也隻是點個頭，但我看的出他對我，還是頗為照顧的。應是雲天私裏托了他。但我還是很感激他。說來我雖在美國拿了兩個挺有分量的學位回來，資曆卻甚淺，從沒什麼實戰經驗。而國內法製還沒完全走上正軌，我學的那些紙上道理，還真是單薄的可以。幸而雲璟時常提點我一二，我很是覺得，確實隻有在職場裏在第一線，才能真正的出真知。
    “蓮生，經理找你呢！”
    我應了一聲，感激的衝薇安笑了一下。約是我不善言辭的沉默形象總會造成疏離感，法務部裏的同事對我談不上排斥抵觸，卻也決計不會親近半分。也隻有薇安是個例外。薇安是個很漂亮時尚的女孩，又愛笑開朗，和同一個辦公室裏的同事談的最開。她經常跑來跟我聊天。我不愛多說話，她並不介意，隻管自己八卦，我就陪著她笑。
    “經理。”
    我敲門進了經理辦公室。雲璟坐在辦公桌前，正低著頭忙著簽寫什麼文件。
    “嗯。坐，蓮生。我想你有聽說，公司裏最近有個大客戶的案子，銷售部與我們法務部要聯合成立一個談判小組，專項負責這個案子。我考慮，你和薇安過去，做我們法務部的代表。”
    我愣了一下。“經理，這麼大的客戶，我……”
    “這個案子我也會跟進。最近事情比較多，我沒法脫身去主要負責。薇安年輕，但她經驗和資曆都有，你有什麼不懂的，完全可以和她溝通解決。”
    我對上雲璟平靜無波的眸子。“經理，我會努力。”
    雲璟微微勾了勾嘴角，似乎輕笑了一下。“蓮生，我相信你是一個有學曆也有能力的人，不過除非你做出了成績，否則就算明眼的人，也會不屑看你。我希望你明白。”
    我鄭重的一點頭。“謝謝經理。我明白。”
    雲璟又低下頭去，不再看我。“好了，那就先出去吧。好好準備準備。”
    坐回辦公座位，我心裏竟湧起一股久違的興奮和緊張。進來法務部已經快大半個月，我不過是熟悉了一下工作環境和業務流程，經手了一些瑣碎無關痛癢的活兒。想獲得肯定和進步，我必須好好的把握這個雲璟為我爭取的機會。
    “嘿，蓮生！”
    我驚了一下，趕緊回過神來。“……薇安。”
    “蓮生，經理和你說了吧，我們和銷售部一起經手的大案子？啊想想真興奮，竟然要和蓮生一起合作了呢！”
    我微微笑了一下。“我也是。薇安，我會努力不拖累你的！”
    薇安笑的很誇張。“哈，幹嘛呢蓮生！什麼拖累不拖累的！蓮生你說咱倆，一個帥哥一個美女，是不是亮瞎銷售部那群老光棍的眼了？！”
    我也笑。“這個有。大美女薇安！”
    薇安笑的愈發得意。“嗯嗯。小帥哥蓮生！”還作勢嚴肅的拍了拍我肩膀，然後笑的更加毫無形象。
    我無奈，隻好說，“好啦薇安，再笑下去眼角的笑紋都擠出來了！”
    薇安繼續笑。“好好，蓮生！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回去了！還有一大堆事情沒做呢！啊蓮生，記得注意新郵件，銷售部會發的哦！”
    我微笑著點頭，目送薇安走回自己的辦公區。
    “嗯蓮生，你今天看上去很高興，有什麼好事情發生麼？”
    坐在雲天的車裏，我笑著搖搖頭。“雲天，你今天晚上還要忙麼？”
    雲天看了我一眼。“不忙。怎麼了？”
    我稍稍坐直了身子。“那我們去一趟超市吧！買新鮮的食材。今天我們不去餐廳吃飯了，每次都是你請我吃飯，我會過意不去。回家，我來做菜！”
    雲天眉角爬上一層驚訝。但還是順我的意把車開向了另一個方向。“你會做菜？蓮生，你果然是深藏不露！”
    我嘴角的笑意又擴大了一圈。“嗯嗯。蘇洛那個小氣的老板，壓榨員工。不然我也可以給他再兼個職做他的廚師呢！”
    雲天也笑。“嗬嗬。其實，蓮生，你真的應該多笑笑。你笑起來，很好看。”
    我扭過頭去看了雲天一眼。雲天眼睛專注的盯著車前，但我知道他注意著我。
    我往座椅背上靠一靠，換了個舒服的坐姿。好一會，從喉嚨底發出一個單音節詞。
    “唔。”
    眼角捕捉到雲天嘴邊一點轉瞬的些微苦笑。
    “雲天，幫我把東西拿到廚房。然後去客廳待著，可別妨礙我做菜！”
    雲天笑著應我。“好好，我知道了！蓮生，你慢慢做，我可不會心急的！”
    我鑽進臥室，翻出一件很可愛的布袋熊圍裙，給自己係上。然後直奔廚房。路過客廳，瞟到雲天翹著的嘴角忍不住的笑意，我瞪了他一眼，不好說什麼，又在心裏默默翻一個大白眼。
    掃一眼散在桌子上的食材，稍一思索，我便一捋袖子，動手幹了起來。
    買了雞脯肉，家裏也還有幾個檸檬，便榨成新鮮的檸檬汁，可以做一份檸檬雞脯。
    還有鱖魚。那就做一份鱖魚羹吧。
    再來個小炒。就整一個最經典的西紅柿炒雞蛋。
    最後弄個簡單的湯。菠菜切段，嫩筍切片，香菇切絲，做一道竹筍香菇菠菜湯。
    呼。三菜一湯，足夠雲天和我兩個人吃了。電飯煲裏的米飯也熟了，我們的晚餐，做成。
    “全部做好了，雲天！過來吃飯吧！”
    我一邊把菜端到餐廳桌子上，一邊招呼雲天。
    雲天放下手裏的報紙，起身。“這麼快就好了？”
    “檸檬雞脯，鱖魚羹，西紅柿炒雞蛋，和竹筍香菇菠菜湯。四個菜，夠咱吃了。雲天，你不挑食吧！”
    雲天嗔笑著看我一眼。“現在才來問我挑不挑食，是不是晚了點？還好，這些菜我都喜歡。蓮生，那我們就，吃飯？”
    我橫了雲天一眼，挑了挑眉。“沒有酒。也不許喝酒。不然晚上你怎麼回去！”
    雲天不說話，帶點委屈瞅著我。
    “好啦！真沒有酒。我又喝不來，家裏怎麼會有酒？要不我拿幾罐飲料？冰箱裏飲料還是有的。”
    “蓮生，你喝啤酒麼？”
    “什麼？”
    “我出去樓下便利店買幾罐啤酒上來。沒有酒，晚餐可一點都不完整。”
    “啤酒你也喝的慣？呐雲天，你喝了酒，怎麼開車回去？”
    “那就不回去了！蓮生你這兒不是還有一個空房間麼？我今晚睡你這裏不就成了！”
    雲天邊說著，打開門出去了。
    雲天拎著啤酒進來的時候，我已經把碗筷都放好了。雲天遞我一罐，我搖搖頭，雲天也沒多說，顧自打開喝了起來。
    “雲天，說到那個閑置的房間，我想著把它租出去。反正空著也是浪費。你說呢？”
    “怎麼會閑置浪費呢？你看我今晚就要用啊！蓮生，別想著把它租出去，跟個陌生人在一起住多不安全！”
    “我一個大男人，有什麼不安全的？多一個人和我一起分擔房租，我是很樂意的。”
    “那我來租。那個房間我租下，以後你就房租減半，怎麼樣？”
    “雲天！”
    “蓮生你的廚藝可真不錯！一點不比中餐廳裏的口感差！以後咱們成了室友，你可得多給我做幾次菜！”
    “雲天，你不是開玩笑的？自己有大房子放著不住，幹嘛搬這兒來受苦？”
    “誰說我要搬過來？家裏老頭子天天盯著我呢，我可不敢搬出來住！蓮生，我隻是說，我把這個房間租下來，有空的時候，就像今天，我就可以過來喝啤酒，吃你做的菜，然後睡在這裏啊！”
    我不說話了。心裏莫名的有點堵。
    “蓮生，怎麼了，你不願意？”
    不願意。我怎麼有權利不願意呢。我的工作是你給的。我的房子也是你給找的。你要偶爾過來住一住，還減我的房租，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我哪裏會不願意。
    心情差了下來。憋得發慌。
    “沒有。那我就當你是我的室友了。你想過來住，隨時都可以。”
    我的語氣盡量平靜。可大概雲天也覺察出一點什麼，沉默下來，隻安靜喝著啤酒。
    眼前這一桌子菜，一時間索然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