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承諾(寒冰兒)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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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踩著太液池邊的石子路,一邊走一邊跟身邊的離落說話兒,我在宮裏的時間不多,也沒有多少能與人言的事情,更多的時候都是聽著她在說話,聽她說起宮裏發生的事情,聽她說起離稷,講起聞淩,講起端木宇,以及發生在他們身上的種種。皇宮這樣的地方看著是富麗堂皇的讓人想要進去享受。人們也都理所當然的以為走進了這裏的人會吃穿不愁,一生榮華享用不盡,卻忘記了銷金窟也是斷魂塚,皇宮裏真正的喜怒哀愁,也隻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體會得到。
    聽著離落將這些年皇宮之中的大事一件件事情娓娓道來,就像是又經親身曆過了一次這些事情一樣,輕歎了口氣,“不知道的人總是想著能夠擠進皇宮,以為隻要擠進了皇宮就可以一生富貴,衣食無憂。他們卻不知道,身在皇宮裏的這些人,又是多麼向往外頭的生活。”
    世上的人,大都隻是看得見別人身上的榮華,卻不知道為了那些榮華需要付出些什麼。人們所求的往往都是求而不得的東西,大多都隻是水月鏡花事與願違,到頭來也不過隻是一場空而已。想要事事順遂平安一生,大概也隻有在夢中才能求得這樣的願望實現了。
    “咱們總說皇宮裏頭不好不自在,可是外頭的人哪裏知道這些。除非是她自己親身體會過覺得不好了,不然就算你說了什麼,人也會覺得這是在矯情。”離落人雖小,說的話也帶著些孩子氣,然而她所說的卻是不爭的事實,人一向都隻會看到別人得到的好處,又有誰能看得到背後的那些心酸。
    離落說著話,突然就歎了口氣,“如果我不是公主,也就不用這麼每日等著盼著卻……”她說了一半突然頓住,側頭聽了一會兒,展顏笑了起來,“他來了!”
    這話說的有些沒頭沒尾,叫人猜不透這是什麼意思,他是誰,人又來在了什麼地方?
    疑惑的轉過頭去,見她的視線正落在太液池上,她的麵上含笑,似乎看到了最美的風景,可是在那湖麵之上,除了一片碧波盈盈之外,當真是什麼也看不到。才要問離落是在看些什麼,就見眼前一花,似有什麼人在眼前一閃而過。有人來了,是誰?
    還沒來得及確定剛剛晃過去的人是誰,已經聽見了一串兒連珠炮一樣的話,“可惡太可惡了,這個離稷現在是越來越過分了,明明知道本少爺一直眼巴巴的在等著什麼,結果專門丟給我我不要的東西。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果他不是你哥我未來的大舅子,我會肯理他?惹急了我才不管他是不是皇帝,早就把他揍的見不了人了!”
    定了定神去細看,這才瞧清楚了來人是誰,剛剛一閃而過的正是他,聞淩,當朝禦史大夫的三公子,最得先帝寵愛的可以自由出入皇宮的公子哥兒,同時也是離落一直心心念念,時刻掛在嘴邊的那個人。
    他探手抓住離落的手,拉著她轉身坐到身後的大石頭上,又從懷裏抓出來一道聖旨,轉手塞進離落的懷裏,一臉氣呼呼的連聲道,“你瞧瞧,就是這麼個玩意兒,稷就用這個東西直接把我打發到了洛齊州去了,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他頓了頓話頭,歎了口氣道,“這回聖旨可是有了,可是不是咱們指婚的聖旨,拿它能有什麼用!”
    離落在被聞淩拉住手的那一個瞬間就已經紅了臉,她悄悄的瞧了我一眼,很快的低下頭去,試圖掙脫他一直拉著自己的手。手還沒有掙出來,就瞧見聞淩塞進自己懷裏的聖旨,她僵了一下,抓緊懷中的聖旨,顧不得甩開聞淩,忙著追問道,“去洛齊州?好好地怎麼要去那麼遠的地方?”
    聞淩努了努嘴,示意離落看看他剛剛塞過去的聖旨,“洛齊州雨勢成災,禦書房裏頭的折子也成災了。爭著想要去洛齊州的人打破了頭,都想要去爭一個頭功回來。”聞淩說這話的時候有意無意的看了我一眼,讓我瞬間知道在這爭的人裏頭,我爹會是最積極的那一位。
    洛齊州是西夜出產米糧的地方,也是西夜曆朝以來當權者最花心思的地方,洛齊州出了事,那會受到損傷的絕不僅隻是那一地的百姓,若是處理不當,整個西夜的國之根基便會不穩,然而越是這樣的時候,就越是建功立業的時候,若是一處的禍患殃及了民生,那麼誰能將這樣的事情處理妥當,誰就是西夜的功臣,功高才會權重,那是自古以來的道理,而這樣爭奪功勞權勢的時候又怎麼會少了我爹。
    從我不得不走進鸞鳴宮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知道,在爹的心裏眼中唯一重要的便隻有權力,必要的時候我跟哥都隻會是他爭奪權勢的棋子,閉了閉眼睛,壓下一瞬間湧起的心酸,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正好聽聞淩在給離落講起洛齊州的情形。
    他們說的事情事關前朝,而眼下不管是因為我的父親還是我自己的身份,在這聽著這些終究還是有些不妥。“才想起來宮裏頭還有些事情沒有安排妥當,落兒等的人既然已經來了,我也可以放心回去了。”匆忙中找了一個拙劣的借口,跟他們兩個人點了點頭便要離開。
    離落正在看聞淩塞給她的奏折,聽見話一下子急了,“三皇嫂別走,這也不是什麼需要避諱人的話,再說,他一會兒就該回去收拾東西了……”
    聞淩聞言大笑,剛剛來的時候那一臉惱怒早就不見了蹤影,他往離落跟前湊了湊,開口逗她,“你怎麼就知道我不想做點兒不方便有人在場的事呢?”
    聞淩一臉促狹,一句話拖的老長,這話一說出來就讓人遐想憑空多了幾分遐想的味道,離落聽見聞淩這樣的促狹,臉色更紅。她跺著腳將聖旨塞回到聞淩懷裏,站起來就要走。
    她要走,聞淩又怎麼可能會肯同意,他大笑著一把將離落拉回來,低頭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什麼,離落雖然還是在臉紅,卻已經不再硬要走開了。
    聞淩安撫了離落,轉回頭將視線落在我的身上,還是滿是隨意的神情,說起話來卻比剛剛多了幾分正經,“你還真的不用特意躲開,就算是當著稷的麵我也是這麼跟他說話,沒差別。而且我也有話要說。”
    他說這話的時候,麵上的神情少了些許隨意多了幾分正經,看得出來,這是他難得的認真的時候,我猜不出他是想要說些什麼,也不急著去問,隻是點了點頭告訴他我知道了。
    他也不說話,上上下下打量著我,目光中有審度,有估量,還帶著一股子肅殺,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慢條斯理的道,“我不管你以前是誰,現在你隻需要記住你是離稷的皇後,你最好安安穩穩的做你的皇後,否則的話……”
    他的聲音冷了下去,目光中的殺意更濃,“如果你有一天存了異心,隻要讓我知道了,那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幾句話說的擲地有聲,帶著一股子滂然的氣勢,讓人知道他一定會做到他所說的話。然而讓我覺得震撼的並不是聞淩剛剛所說的那幾句話,而是那話中暗藏著的深意。
    不去看偷偷拉著聞淩衣袖的離落,視線隻與聞淩相對,無懼於他肅殺的眼神,淡然道,“你是以什麼樣的身份來對我說這樣的話?”
    聞淩的眼中有什麼一閃而過,快的讓人抓不住,那一抹肅殺卻已經淡了許多,“我跟稷是生死之交。”
    他說這話的聲音不大,隻是輕描淡寫的幾個字,然而每一個字都敲到了我的心上,帶給我前所未有的震撼。離稷何其有幸能得到這樣的肯定,若不是離稷曾經做過什麼讓他銘刻於心的事情,那聞淩又怎麼會可以同離稷以背相抵,以性命相交付?
    不管離稷是因為什麼原因為登上的皇位,不管離稷背負了多少惡言多少罵名,他還有離落對於離稷都還是全然的信任,就算他剛來時對離稷還是滿口怨懟而言,也並不妨礙他會按照離稷所言去做他應該做的事情。
    如果離稷真的是如眾人口中傳言的那樣是個大奸大惡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有這些人不計代價的維護?如果他不是那樣的人,那麼這許多話又是從哪兒傳出來的?他像是一個謎,讓人看不透卻總想要去看透。雖然看不透,但我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做才是對的,我支持他不是因為他如何,而是因為他現在所做的是對於西夜有益處的事情。
    揚眸看向他們兩個,兩個人麵上表情各異,離落是有些擔心有些惶然,而聞淩,他的麵上除了淡然的微笑,再看不出任何其他的情緒。我看著他們表情不一,輕輕地笑了,“你所擔憂的事情,在我身上永遠都不會發生。當然前提是,他不會對西夜有異心。”
    我的話還沒說完,聞淩已經大笑了起來,似乎我說了多好笑的笑話一樣,他一邊笑著,一邊告訴我,“那我就等著看,今天的話,我不會忘。”他這樣說著,伸手一拉離落,“走走走,該說的話也說完了,也該去幹點兒需要背著人才能幹的事情。不然我明兒走了,想幹什麼都幹不成了。”
    自從見到了聞淩,離落麵上的紅潤就沒有變過,這會兒讓聞淩一拉,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埋怨道,“亂說什麼呢,三皇嫂在這兒,你會嚇到他的。”
    聞淩聞言大笑,彎腰把離落打橫著抱了起來,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遠遠的丟下話來,“你太小看了你的三皇嫂了,她才不是個會輕易被人被嚇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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