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意外(離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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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清冷,遠處的火光映在臉上,幾分灼熱一直入心。
徐步行於皇宮的回廊之內,鞋踩在石上的聲音空空的傳開去,周圍安靜得好象剛剛的打殺都隻是夢幻一般,隻有空氣之中還回蕩著的濃濃的血腥之氣昭示著剛剛巨變。
我現在即將要麵對的事情,恐怕全天下的人都會覺得諷刺,即便是我自己也一樣會覺得這事兒無比的諷刺,可是我還是要去做,而且必須去做。
步伐沉穩,無論我現在心裏想的是什麼,我都沒打算讓對方知道我的意思,轉過一個彎,遠遠的就看到站在那裏的寒忠。
他還是以往的樣子,站在那裏,身姿挺拔,雖然是上了些年紀,卻還是不改那份翩翩風度,歲月幾乎未在他英俊的臉上寫上什麼,隻是多了一份沉穩,更顯魅力非凡。有時候我也會想,會有什麼事情能破壞掉他的這份優雅和完美,起碼在我的印象裏,他沒有讓任何人看到過他的狼狽,也或許,象他這樣的人從來都不會讓自己有狼狽的機會。
緩行過去,啟唇而笑,這個人是我今天之前最大的助力,也是我今天之後最大的對手。關於這一點,我知,他知,隻是看誰能更高一籌罷了。在這個權利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寒忠,他本來是太子的未來嶽父,可是他卻幫我得到了皇位。而現在,為了保護我所得到的,我不得不控製他的不良欲望。
“讓太尉大人在這裏久等了!”依舊是原本說話的語氣,也沒有特意的親近與疏遠,對於我們來說,從來隻有共同的利益,其他的事情都隻是飄浮的雲罷了。
“稷……不,現在應該稱呼您皇上了。”寒忠的聲線優雅,低沉而舒服,那個稱呼上的特意足夠顯示出他的意思,“恭喜皇上得償所願,微臣在這裏等上片刻又當得什麼。”
若隻是以這樣的語氣聽起來,又有誰聽得出他的心思呢。
淺淡的笑容掛在臉上,望著他的目光裏含著半真半假的暖意,即便是知道今後我們不會再是同一陣線,我們之間這種表麵的和平也必須維持下去,為了江山,為了社稷。
“哈哈哈,太尉大人說得好,今天晚上朕的確是得償所願了。”我順著他的話說下去,沒有一點反駁他的意思,就算他的話裏有別的深意,我也隻當我沒聽見。
最重要的,我也不介意用我的自稱表明我的態度,從今之後,他與我之間便屬君臣。轉頭對從小就跟在我身邊的雲路說,“雲路,你這是越來越沒眼色了,太尉大人來了怎麼也不讓進屋子裏麵。”
“皇上,這事不能怪雲公公,是微臣想在這裏等的。”還是那平穩的語速,語意恭敬,語氣卻帶著足夠多的自如,恐怕在他心裏篤定著有足夠的手段和籌碼來製約我,“微臣希望微臣是第一個恭喜皇上的人。”
我舉步邁進禦書房,他亦步亦趨的跟著走了進來,雲路跟在寒忠的後麵。
“這個第一誰也搶不去。”我可以給他我能給的承諾,我也知道他最想聽到的,也不過就是我的這句話罷了。但是那些不能做的事情,我也不會退讓半分。
這不是我第一次走進禦書房,可是卻是第一次以它的主人的身份走進這裏,感覺上竟然與以往完全不一樣。
環視整個禦書房,這裏的一切都那麼熟悉,隻是物似人非而已,最後將目光落在不遠處禦書案後麵的檀木椅上,前不久父皇還坐在上麵,而現在卻要換成我坐了。時事變化之快,連我這個一手製造這種局麵的人都不能適應。
“這也是皇上願意給微臣這個機會。”寒忠平和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這話似乎是把我抬得很高,可內在含義不過是在告訴我,當初是我主動找上他的。
唇角微動,就算是又如何,我離稷做事一向按著我自己的方式,對待值得我尊敬的人,我當然會給足他十分的尊敬,對於那些我必須提防的人,我也不會有半分放鬆。寒忠,今後,我會讓你更加認識我,認識離稷。
徐徐走上那台階,繞過禦書案,穩穩的坐在那張椅子上麵,今後這裏屬於我,就如同整個西夜都屬於我一樣。我不會做一個惟命是從的傀儡,我是一個沒有人能左右的王!
“太尉大人,這麼晚來這裏不隻是為了恭喜朕的吧!坐下來慢慢說!”轉過頭對雲路說,“雲路,去給太尉大人上茶,朕記得太尉大人最喜歡雨前龍井。”
“難為皇上還記得微臣的喜好,不過,今天微臣想喝一杯廬山雲霧。”難為他能把這樣的話說得如此的淡定安然,口口聲聲叫我皇上,卻這樣的毫不猶豫的拒絕我的賞茶。這朝裏恐怕也隻有他寒忠敢做這樣的事情了。
意思是我所能給他的東西,已經不再是他現在最終的目標了?很好,茶我可以給他換,但是以後我會讓他明白,如果這樣東西他不拿,那他就兩樣都拿不到,日子還長,我並不急於一時。
“雲路,按太尉大人的意思上茶。”淡然的聲音裏沒有一絲波動,如果這樣就想看到我變臉,那他真的是打錯了算盤。
看著寒忠那一直不變的溫和的臉,從他那深沉的眼裏看不出他心裏的真正想法。今天晚上的事情當然不會如此簡單,他來這裏無外就是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力,這個目的不達到他是不會走的。沒有說話隻是坐在那裏等他開口。
而寒忠也一直沒開口,直到雲路將茶放在他的手邊,他才微動了一下身體,卻顯然對那杯茶沒有一絲的興趣,他輕抬起眼,“微臣來這裏是為了一件先皇許下的事情。”
先皇?這會兒他將父皇抬出來是為了讓我更加不能拒絕嗎?他小看了我的忍耐力了,就算是他不提父皇,他現在說的事情我也不會不答應,身體向後,靠進了椅子,提起唇角,輕笑著說,“哦?說說看!”
他頓住聲音,拿起茶杯,送到唇邊敷衍的抿了一口,放下茶杯之後他才開口,“記得先皇曾經說過一句話,他說,無論誰做了西夜的下一位皇帝,我家冰兒……都是下任的皇後。”
哼,果然如此,心裏被那一層淡淡的森冷包圍,我知道他一定會說,也知道他必然會讓我娶了寒冰兒,隻有這樣他才會有足夠的籌碼來製約我。
寒冰兒是父皇下旨賜婚給太子離嵇的妻子,雖然因為太尉夫人的仙逝而推遲了三年,可是寒冰兒已經是我離家的媳婦。
在這種情況之下,寒冰兒就算是再嫁人,也不能嫁給我,小叔娶寡嫂,這在民間都是一樁笑話。如今,這位以儒雅聞名的太尉大人,為了他在朝裏的地位,讓我這個西夜的王做一個山野村夫都不屑做的事情。
這寒忠的目的是國丈,不是皇後一定要是寒冰兒,而是這國丈一定要是他寒忠才行。為了這個竟然將父皇的話都搬出來了,想必在他初初答應幫我謀位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今天的說詞了吧。
扶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緊緊的握著,我應該上去打他一拳,看看能不能揍掉他臉上那抹從容篤定的笑意。
可是我卻沒打算這麼做,他可以無恥,我卻不在乎在現在這個時候容忍他過分的要求,他拿自己的女兒開玩笑,也是在拿我這個西夜王開玩笑,更是在拿整個西夜開玩笑。但是這個沒關係,我從來不爭一時之快,笑到最後的人才會笑得最好。
看著他,故意讓我的怒氣流露出來,讓他清清楚楚看到了我的憤怒,雖然其實我並沒有那麼的生氣。
既然他想看到我生氣又沒有辦法的樣子,那麼就讓他看看好了,為了以後的順利,我不介意讓他現在覺得他可以完全摸清我的脾氣,也可以輕易的控製我的決定。這樣他才會放鬆他的警惕,我也才更容易的控製一切。
慢慢的鬆開我緊握著的手,收斂我的目光,讓一切回歸最初,仿佛我什麼都沒有聽見,剛剛也沒有用那種恨不得拂袖而去的眼光看過他。
這件事情對我來說不算意外,隻是不知道那寒冰兒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會是怎麼樣的一個表情,他這分明是在隨意出賣自己的女兒,看樣子他的那個女兒在他心目中也不過就是一個可以用來交換權利的工具罷了。
“明天是朕登基的日子,朕會同一時間封後,明天的這個時候,你就是我西夜的國丈。”淡然平靜的說著,還不忘出言諷刺他,仿佛剛剛那暴怒的眼神不是我的一般。
本來我的登基大典就已經是超常理的快了,沒想到我的封後大典更是反常的快。明天這場熱鬧恐怕足夠讓天下人回味個十年八年的,就算是再多的無奈,現在我也隻能這麼做。
無意外的在他的臉上看到了滿意的笑容,“多謝皇上,那微臣這便去準備明天的登基大典和封後大典,一定讓皇上風光無限。”
他完全忽略了我言語中的譏諷,仿佛沒有聽到那句話一樣,竟然就那樣安之若素的坐在那裏等著我開口,這份沉穩的確不是常人能及。
“你的能力朕當然相信,這事兒,就交給你做主了。”我已經懶得去理會那些事情了,再風光也不過就是給別人演的一出戲罷了。而這出戲的幕後主導就是這個貌似優雅無匹的太尉大人。既然他如此有興致,那便交給他辦好了。
貌似畢恭畢敬的起身,向我行君臣之禮,“那微臣就告退了。”
到什麼時候,在什麼情況之下,他都可以將禮節做得如此到位吧。無論是我的怒,還是我的恩,對他都造不成太大的影響,就好象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般,臉上的表情更是帶著一種隻要他想得到便能得到的從容與自信。到目前為止,也的確如此。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我現在無比的期待,期待著哪一天他放棄這份優雅,不得不低頭的時候。
揮了下手,“下去吧!”
他退出禦書房,這裏,卻再沒有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