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田宇看到蔣源毫無避忌地走進派出所，下意識想衝上去阻止，又想起來，眼下的臥底身份，不允許他們在眾人的目光下相認。
    隻能站在走廊的角落，靜靜地注視著他。
    “那個叫池璟的小子還在審訊室嗎？”蔣源直截了當問道。
    “嗯？找他做什麼？你是他什麼人？”民警警惕地看著他。
    “我是舉報他的人。”
    話音剛落，一名社安科的警官轉過頭看著他。
    “你們有什麼私人恩怨，派出所不會介入，但是審訊還在繼續。”
    “我是來保釋他的，我們是有私人恩怨，因為他的罪名，是我陷害的。”
    話音剛落，大廳裏的警察紛紛看向蔣源。
    糟了！都怪自己沒有及時聯係告知他，白楊已經力保池璟無罪釋放。整件事本可告一段落，蔣源的突然到來，隻會讓事態重新複雜。
    眾人一頭霧水，隻聽審訊室的門打開，白楊和主審警官走出來，走在最後麵的是池璟。
    白楊看到蔣源，心中一驚，這小子又闖什麼禍了？
    池璟臉頰蒼白，一身疲憊。他看見蔣源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連忙把臉撇過去。
    “這個人說，是他舉報了池璟！”民警直接報告了情況。
    “啊！真的嗎？看來筆錄不必移送到風化組和緝毒組，我們可以向舉報者詢問一下情況，對吧，白警官？”
    多處理一件案子，蘭埔派出所的業績就多一分，主審警官露出欣喜的神色。
    “好好好，你把過程交代清楚！”
    白楊扶著額頭，說著氣話。這幫年輕人，一個兩個都不省心，你們有本事就翻天吧！
    蔣源看著白楊被氣的不輕，一群警察一臉懷疑。他又看到池璟站在人群之後，表情恍惚，心力交瘁的模樣。
    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混蛋啊。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我在樂天便利店工作，晚上收工之後，在粉巷的街口遇見池璟，他和我搭訕，想拉我去他們店裏消費。他是迷蝶俱樂部的侍應生，我們之前見過幾次麵，算是相熟。我是個窮鬼，沒錢去那種地方，但是他每次總是死纏爛打，讓我很生氣，於是想教訓他。
    他的衣服是我脫的，他體內的違禁藥物，也是我強迫他注射的，最後我找到片警，舉報他當街賣淫。是我陷害他。”
    蔣源一口氣說完了整件事，一點也沒隱藏自己做的壞事。
    顧田宇聽的傻眼，居然全說出來了！雖然他們從大學時代便是好友，可是蔣源的所作所為，也配得上事不驚人死不休，每次都讓人倍感意外。
    “好，既然違禁藥物是你強迫他注射的，那你是怎麼拿到那支狄奧寧，貨源在哪裏？你要交代清楚！”主審警官嚴厲問道。
    如果能順藤摸瓜找出走私藥物的源頭，那是大功一件啊。
    “對，所以接下來應該審訊我了吧？池璟該無罪釋放了，這件事和他沒關係。”
    蔣源不在意是否被審訊，能救池璟，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你說放人就放人啊？不行！他必須作為證人，參與接下來的調查！”主審警官駁斥道。
    “有什麼衝我來，難為一個男孩算個屁事啊！”
    蔣源看著他以勢壓人的嘴臉，恨不得上去揍人。
    顧田宇聽的都快站不住了。勇氣可嘉，是條漢子。但話說回來，是你難為池璟在先吧？
    池璟驚訝地看著蔣源，他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在福田區三年，遇見過各種各樣的危險涼薄，第一次聽見有人說這樣的話。
    “好好，你說是你陷害他，既然你那麼厭惡他，把他送進派出所不是正合你意嗎？怎麼又跑來保釋他？”
    蔣源遲疑了，要說冠冕堂皇的理由嗎？
    “那是因為，我回去之後想起他，覺得他挺可憐的。福田區那麼多麵目可憎的地痞流氓，那麼多逍遙法外的黑道混混，我為什麼要和一個討生活的人過不去呢？況且，他也不壞。”
    蔣源還是沒辦法說出冠冕堂皇的理由，他遵循了內心的想法。
    “池璟，他說的話屬實嗎？”白楊狠狠地瞪著蔣源，冷冷問道。
    “啊……”池璟抬起頭，看著白楊。
    如果他說一切屬實，自己就被釋放了。但是蔣源即將麵臨流通違禁藥物和妨礙警察正常公務兩項罪名的指控。
    如果說不屬實，他們兩個人，誰也走不出這個大門。
    池璟不自主地看向蔣源，蔣源此時也看著他，笑了一下，露出潔白的牙齒。
    “屬實。他陷害我。”
    確實是他陷害自己，但在說出這句話時，池璟心痛了。
    “行了，把池璟放了吧！你們把蔣源好好關兩天，然後審清楚。”
    蔣源，這個比黑道嫌疑犯還能鬧事的臥底警察，該好好關幾天，讓他大腦清醒一下。
    況且現在處於麻醉類藥物合法化的階段，福田區不會太平無事。以他的性格，別再陷入更大的漩渦才是最安全的。
    其他警察默默圍觀著大廳裏發生的一切，無人異議。
    蔣源站在原地，旁邊的民警已經拿出手銬。
    池璟走向大門，經過他身邊，腳步很慢。
    “那個…對不起！”蔣源一把拉住池璟。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藥效散去，池璟全身虛弱，連說話都沒力氣。
    “因為…我是個混蛋啊。”蔣源很輕的回答。
    “你以後不要再遇見我了。每次和我見麵都沒好事發生…你冷嗎？”蔣源看見池璟有些卷縮的身體，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輕輕裹在池璟肩膀上。
    “你心裏再怎麼恨我，也不要當著我的麵，把衣服扔在腳下。出門以後找個沒人的地方再扔吧，別讓我看見。不然我會覺得既沒麵子又難過。我走了，答應丁川的事，怕要推後了，不然你們找別人吧。”
    蔣源把手伸出來，民警給他戴上手銬。
    以前都是自己囂張跋扈地拷罪犯，現在也到自己被拘留了嗎？
    會不會有一天，真的被當作嫌疑犯被拘捕吧？
    一個念頭閃現了一下，他再沒多想。
    白楊回過頭，看了一眼站在一起的兩個人。
    他挑選過不少臥底，每個承擔任務的警察，都有自己的過人之處。蔣源雖然衝動鬧事，但還是個有良心的人吧。
    社安科的警官站在辦公室門口，剛才上演的一切看在眼裏。他吹了吹咖啡杯裏冒出的騰騰熱氣，一臉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