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2點鍾，街道人潮散去。
    商店大多關門，樂天便利店的燈還亮著。一隻年幼的哈士奇，臥在24小時營業的燈牌下。
    “你的咖啡還挺好喝，好困。”袁一丹坐在靠窗的餐位上，一手握著咖啡杯，一手翻動手機網頁，猩紅的指甲斑駁脫落。
    “困就回去睡，你不怕被丁川逮到？”蔣源站在貨架旁，強打精神抽著煙。
    “今晚不該我上班，鬆玉會所的坐台小姐就不能出來逛一逛麼？而且，我真的不想回去看見那群惡心的人。”
    蔣源撇了撇嘴，又遞上一罐芒果汁。
    “誒！重大新聞！江津市已經通過性少數婚姻法案，成田區和吉大區作為試點區域，於下半年率先執行！我的媽呀！”
    袁一丹大叫起來，困意全無。
    “真的假的？你這麼興奮幹嘛，和你有關係嗎？”
    蔣源一副聽到天方夜譚的表情。
    “當然有關係！我要告訴廣海的表弟，他可以和他老公來江津結婚啦！我越來越發覺，江津真是個好地方，自由活力又充滿理想，怪不得你和小顧拚了命也要回來。”
    “性少數婚姻合法化？如果持槍合法化，那就更讓人驚喜了。”蔣源叼著煙，無視她的玩笑，轉身回到收銀台。
    玻璃門上掛著的鈴鐺響了一下，小哈士奇豎起了耳朵，有人進來了。
    “請問，有沒有萬寶路？”
    “左手第三排架子，薄荷味道？”
    蔣源抬手指了指貨物架，看到來人，池璟。
    深夜2點，他來買煙？不過不奇怪，俱樂部大都通宵不眠，晝夜顛倒。
    袁一丹看到突然到訪的人，偏偏少年郎，她忍不住拿起手機偷拍。
    “哢嚓！”閃光燈微弱閃了一下。
    池璟驚訝地扭過頭，呆呆看著袁一丹。
    “啊！你好啊，帥哥！這麼晚還來買東西，噢，買煙，學生時期就開始抽煙，可不是好事情哦！哈哈哈…”
    見鬼了，專業偷拍二十年，頭一遭當場被抓。袁一丹尷尬的想往地縫裏鑽，不過這個男孩看起來教養不錯，應該不會生氣吧？
    蔣源看到，池璟一動不動瞧著袁一丹，立刻走出收銀台解圍。
    “兄弟，別誤會，我女朋友，她隻是個花癡而已，沒有冒犯你的意思。”
    雖然池璟和袁一丹並不認識，但是考慮到兩人都在丁川管理的娛樂場做事，將來難免碰麵。
    何況，他親眼所見，池璟和丁川、申如帆關係非常。袁一丹做事莽撞，真惹到池璟，縱然自己不怕事，不能保證丹妹不會受到危害。
    “你女朋友啊。”池璟回頭看著蔣源，心裏有點堵。
    袁一丹張大嘴巴，什麼玩意？他女朋友？
    “你女朋友在鬆玉會所做事？她穿的衣服，鬆玉陪酒小姐的工作服。”
    袁一丹瞪向蔣源，這個傻子！鬆玉會所的陪酒小姐是不允許戀愛，他說的話等於添亂。
    “額…炮友…”蔣源圓不回去了，自己都覺得蠢。
    “炮友？鬆玉第三期招的陪酒小姐，不是不出台麼，你私下接客？”池璟緩緩說道。
    “我的確是鬆玉會所的陪酒小姐，但是，你怎麼知道我們會所的規矩？”
    別看他一副白白淨淨的模樣，沒想到是個老司機？
    袁一丹打量著池璟，心中美好的形象立即大打折扣。
    “因為他在迷蝶俱樂部坐台，出道比你早。”蔣源不鹹不淡地回道。
    池璟抿了抿嘴巴，默默轉身在貨架上取走兩盒萬寶路。
    “多少錢？”池璟也不抬頭。
    “兩盒280，你是第一次光顧樂天便利店，算你便宜點，250吧。避孕套需要嗎？送你一盒，如果好用，以後常來買。”
    袁一丹不斷給蔣源使眼色，聽了這話，氣得翻白眼。
    “不需要，謝謝，我也用不著。”池璟從口袋裏掏錢，一包藥物掉出來。
    蔣源連忙蹲下，撿起藥物遞給他，看見了標簽才發現不是普通藥物。
    丙泊酚幹粉，高錳酸鉀，MDMA。
    全是迷幻藥和止痛劑，所以他買萬寶路，是要兌在香煙裏吸食嗎？
    蔣源拿著藥物的手停在空中，他早該想到，和丁川一夥人混在一起，怎麼會是普普通通moneyboy？搞不好也是福田黑道的人物。
    池璟彎下腰，想要伸手去接，看到蔣源定在原地。
    ——一包違禁藥物，他都看見了。
    又要稀落自己嗎？池璟苦澀的笑了一下。
    “丹妹，你過來一下，手機給我。”
    蔣源的聲音出奇的冷靜，意料中的冷嘲熱諷並沒有到來。
    他滑動著袁一丹的手機，找到照相機的圖片庫，將屏幕攤在池璟眼前。
    “她不是故意的，你長的那麼帥，不怪她拍照，我也想多看你兩眼。”
    蔣源盡量表現的輕鬆，開著玩笑，想讓氣氛緩和。他點擊了全部刪除，照片在池璟麵前消失了。
    “我的心血啊，全刪了？你的八塊腹肌照片呢？也刪了？心好累，你賠給我啊！”
    那是她積攢了很久的帥哥照片合集，被偷拍的人都沒生氣，為什麼要把圖片刪光？真是小題大做啊。
    “好好好，你要拍我，裸照都行，以後別亂拍別人。”蔣源將手機塞回袁一丹手中。
    傻姑娘，惹到事還不知道，池璟帶的都是違禁藥物，不出事還好，一旦出事，讓他誤認為袁一丹偷拍到藥物，是她走漏了風聲，鬼知道會不會惹上福田黑道。
    “沒事的，幾張照片而已，我先走了。”
    池璟當然知道，蔣源為什麼當著他的麵刪除照片，心中不是滋味。
    “等一下，說好免費送你兩盒避孕套，拿好。”蔣源繞到貨架最後，快速取出東西。
    池璟抬起一直低著的頭，正好看到蔣源走向自己，無法呼吸。
    那一刻他真的懷疑，自己的心髒停止了。
    即使是安靜的表情，也是不羈自由，如同舊日的狂放詩人，眼眸裏裝著星光。直到蔣源走到他身邊，像抓不住的風一樣。
    池璟接過避孕套，不好意思又緊張。臨走的時候，忍不住又看了蔣源一眼，看到他和自己揮了揮手，笑了笑。
    池璟也笑了笑，走出店門，小哈士奇卷著尾巴，他輕輕摸了摸小狗柔軟的毛。
    走在涼意十足的風中，苦澀又怯怯的期盼著，連自己都不敢多想。
    ——他想再見到他。
    袁一丹用胳膊肘戳了戳蔣源，嘿嘿嘿笑起來。
    “哎，你撩到他了。”
    “我撩他？我撩他了嗎？他隻是想賺錢罷了，很可惜我沒錢。”
    “我敢打賭，你要睡他，他一定不收你錢。就算你睡他多少次，他都樂意！絕對的！”
    “袁一丹，你應該去做GV導演，當警察真是委屈你了。”
    “講真，池璟長得真不錯啊，簡直極品！應該很上鏡吧？”
    “那是你沒見到他在酒桌上迎來送往的手段…他應該得過不少髒病吧？我天，想想都惡心，最好別再遇見，以後再糾纏，我可是真的會揍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