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膚  第四章 幸免(2)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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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有漫漫火海,前方有萬丈懸崖,前方有去無還,前方粉身碎骨,你還願意陪我往下走嗎?
    即便萬劫不複,我也願意。
    在醫院的這幾天,許雲帆總算消停了許多,一日三餐都在病床上解決。
    我們並沒有談天說地,隻是零碎的聊幾句。
    大多數時候,老白、小五他們會輪流守在這,他們有的沒的東扯西扯,聊得昏天暗地,我根本插不上嘴。
    小五哥倒是經常開我和許雲帆的玩笑,“雲帆啊,我看顧宇老弟對你一片深情的,你就收了他吧?”
    或者,“顧宇老弟,雲帆也算是一表人才,你是不是對他有意思啊?”
    又或者,“顧宇老弟,你別看雲帆平時一副放蕩風流的樣子,可他從來不沾花惹草的,連個女朋友都沒談過,現在都還是處男呢,我看你有機會。”
    小五哥整天樂嗬嗬的,認識他也有些時日了,我還沒見過他為什麼事愁眉苦臉過。本來一個粗糙的東北大老爺們兒,在迷失卻是暖男般的存在。
    許雲帆在醫院呆了十多天,終於憋不住了,腿上的傷口剛剛拆線,他非得往外跑,完全不顧醫生的勸阻。
    W城的初冬,氣溫雖沒有北國寒冷,但還是令全城的人們穿上了厚厚的冬裝。
    “醫生說了,你現在不能多走路,傷口很容易開裂的。”我跟著許雲帆從病房一路走到了醫院大門口,我試圖讓他在醫院再住兩天。
    “哎呀,你煩不煩啊,你是不是該回去上課了?”他想隨便找個理由把我支開?不可能的。
    “我跟老師關係好,不去沒事的。”
    “那你的同學找不到你,他們不擔心嗎?”
    “我跟他們在網上隨時可以聯係,他們知道我現在很好。”
    “那你是不是該回去思考一下人生,不要在我身邊嘮嘮叨叨折磨我了?”許雲帆很無奈的說。
    “這幾天我給你端茶送水,喂你吃飯,給你洗臉,你熱了給你扇風,你睡了給你蓋被子,你累了給你捶背,你無聊了陪你聊天,你鬱悶了幫你把小五哥喊來,你困了我陪你睡覺,怎麼能叫折磨呢?”哇哦,我竟然為他做了這麼多,我都被自己感動了。
    許雲帆氣的雙手插腰,狠狠的說了句,“那我寂寞了怎麼辦?!你能幫我啊?”
    “能,我幫你約妹子。”原來我也可以這麼貧。
    許雲帆的臉陰沉下來,嚴肅的對我說,“顧宇,我告訴過你,我是壞人,我是危險人物,你這樣纏著我沒什麼好下場的!”
    壞人會主動承認自己是壞人嗎?壞人會讓我遠離危險嗎?他越是這樣,我越不想離開他。“我說過,無論你是好人還是壞人,我相信你,我不怕。”
    “真他娘的矯情,走吧。”許雲帆站在路邊打車。
    “去哪啊?”
    “到了你不就知道了嘛。”每次都是這樣,跟著他踏上一段未知的路途,不明終點,不知何時。他若是壞人,他若想害我,一蹴而就。
    出租車一路飛奔,車窗外的市井越來越破敗,車子行駛到了W城的郊區。
    我心裏慌慌的。
    許雲帆笑著說,“怎麼?害怕了?”
    “才沒有。”我在他麵前努力的逞強。
    車子在一條鄉間路口停下來。此處已看不出W城的繁華,窄窄的路,平矮的瓦房,不遠處有一座翠綠的山丘。
    我深呼一口氣,“這裏的空氣真好,景色也不錯。”
    許雲帆淡淡的說,“這是W城最後一片沒有被拆遷的棚戶區了。”
    他的一句話為這片安寧美好的景色蒙上了一層抹不掉的淒涼感,空氣中充滿了腐朽的銅臭味。
    我們沿著小路走進了一個農家小院,院子裏散養著幾隻雞,一條小黃狗凶凶的衝我們吠。
    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婆婆佝僂著腰從屋裏走出來,她看見我們後立馬眉開眼笑。
    這是?我不覺猜測。
    “奶奶!”許雲帆甜甜的像個孩子,認識他這麼久,我從來沒有見到他像現在這麼開心過。
    “小帆,你總算來看奶奶了。”老婆婆聲音滄桑,難掩喜悅。
    原來是許雲帆的奶奶,我禮貌的喊了聲,“奶奶好。”
    奶奶樂的合不攏嘴,忙讓我們進屋。屋裏光線昏暗,擺設簡單,隻有必要的家具和電器。
    奶奶為我們張羅了豐盛的大餐。
    “你這些日子忙什麼呢?都不回來看看。”奶奶抱怨道。
    “最近公司在趕項目,周末都在加班。”許雲帆怕奶奶擔心並沒有提自己受傷的事情。
    “工作再怎麼忙,也要注意身體知不知道?按時吃飯,保證睡眠,沒事少喝酒。”奶奶無微不至的叮囑許雲帆。
    許雲帆絲毫沒有閑奶奶嘮叨,“放心吧,我會注意的。”
    “你最近有沒有跟你姐姐通電話?她在外國呆的習慣嗎?她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奶奶暖暖的問雲帆。
    許雲帆還有一個姐姐?可他從未提起過。
    “恩,她在那邊挺好的,估計三四個月就回來了吧。”許雲帆微微蹙著眉頭。
    “還要呆那麼久啊?”
    “美國離咱們這麼遠,去一趟不容易,肯定要多留一些日子。”
    “你們都大了,我也知道你們在外麵都不容易,我也不求你們掙多少錢,隻要你們平平安安的,我就知足了。”奶奶說的語重心長。。
    我們幫著奶奶砍了些柴,收拾了院子,直到傍晚我們便離開了。
    返程途中,我試探著問他,“你還有個姐姐?”
    他隨手點起一支煙,輕哼了一句,“嗯。”
    “怎麼沒聽你提起過呢?”我問。
    “她死了。”他說的雲淡風輕。
    我愕然,死了?想起方才他跟奶奶聊到姐姐時不自然的表情,我頓時明白了一切。不過,“姐姐她?”我吞吞吐吐的問道。
    “她結婚不到一個月就發現丈夫是個同性戀,她那麼愛他,甚至為他放棄了畢生的事業。她讓他做出選擇,他卻選了那個男人。”許雲帆咬牙切齒,“他媽的!要不是我姐死前苦苦求我放過那個男人,我早他娘的讓那個男人死無全屍了!”
    同性戀,幾個字在他口中說出的時候,我如萬箭穿心。
    生活中類似的新聞很多,形婚,同妻,訴說著同誌這一群體在麵對婚姻時的窘迫。以前這些事離年紀輕輕的我很遠,此刻我卻零距離接觸著一個受害者。
    他現在肯定恨透了同性戀。
    有時候命運就是如此愛開玩笑。如今的我不求許雲帆能接受我,隻求他不討厭我就好。
    “從記事開始我們姐弟二人就和奶奶相依為命,奶奶可心疼我們了。小時候我和姐姐隻要被人欺負,奶奶就會找那人算賬。日子雖然苦,但奶奶還是東拚西湊的供我和姐姐上學,但我們姐弟二人都不爭氣,早早綴學出來打拚了。”許雲帆話裏透著辛酸。可見,他很愛姐姐。
    每一個堅強的人,身後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童年。
    我的心劇烈的翻滾著。
    “顧宇,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他卸掉了所有偽裝的堅強,露出心裏最柔軟的部分。
    我應了他。
    不過,許雲帆,為什麼年紀輕輕的你會有如此的打算?
    還是說你的一生注定不會圓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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