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活過來的時候，兩個人已經站在海邊，連市海域不大，住在海邊公寓樓的人卻挺多。
    此時傍晚，夕陽西下，我們一人抱著一半西瓜，看浪花朵朵，等待日落。
    這很無聊，然而我們實在是無事可做。
    感謝這裏最後一班車在5點，此時沙灘上人已經少了一半，多是在這海邊買得起公寓的人，至少不用看下餃子。
    我看著那些幾乎遊泳圈掛在身上的女人男人，又看著一旁身材矯健，還剛剛被人搭訕過的許良生，“你說，那些小姑娘看到所謂有錢人長那些模樣，還樂意在寶馬車裏哭麼？”
    “自然樂意。”許良生雙手後撐著地麵，八塊腹肌，線條漂亮，“小夏，錢可以解決很多問題。”
    他永遠這麼有道理，我笑笑，“可是錢不是萬能的。”
    “這是自然，”許良生並不反對，愜意地閉上眼睛，“對有錢人而言，確實不是萬能的。”
    他的金錢理論讓我幾分驚訝，當然也不反對，這世上的規則都是有錢有權人製定的，爾等凡人不過是一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曆史記錄而已。然而不由得有些好奇他年少是怎麼過來的，挖了口西瓜出來，放他嘴邊，連市畢竟海邊，光照，溫差都是充分必要條件，西瓜很甜很香，許良生怎麼挑剔，也吃得挺歡快。他端坐些身子，將他那半邊西瓜放在腿間，每一口都拿勺子轉成一個小圈，再挖起來放入口中，不落一滴西瓜汁，吃得很是優雅，跟彈琴一樣。
    瞧，這就是教養，裝逼起來檔次都高多少級別。
    我挖出一大口，注視著那落日，“小學時候5點多放學，太陽還在，半死不活地正好在我前邊，我就看著，怎麼看怎麼覺得像是雞蛋黃，到家裏就和監護人說，他說我這是想吃雞蛋找的借口，然後就會真的買一袋雞蛋回來，他那人啊，別的不樂意買，就雞蛋樂意，還非得說是葷菜，你說葷菜就算了，還非得兩個雞蛋整一盤菜出來。那時候我就想，等我長大了，掙很多錢，天天給他做一碗雞蛋羹，不加一點水和麵粉，就是純雞蛋。”
    “現在呢？”許良生來了興趣，狐狸眼笑著看我。
    “現在啊，再也沒人會把雞蛋當葷菜吃了。”我眯著眼，看著那落日的圓邊，即將與海平麵交接，兩個遊泳圈相約跑過，笑得歡暢，“其實，你發現沒有，人家有錢人不一定要找小三，就算是這樣兩人在一起，也挺不錯的。”
    “夏至。”許良生放下那西瓜，聲音很是無奈的模樣，“你怎麼可以這麼天真。”
    天真？我疑惑，哥們，你確定說的是我麼？
    他很樂於施教，“我們可以這樣比喻，夫妻財產就是他們兩個人辛苦買來的寶馬車，車主寫著這夫妻兩人的名字，但凡一個外人上來，都被稱為蹭車，別說是女人，就是男人，都不會樂意別的女人上來呆著太久。”
    “因為男人潛意識裏默認了這東西也是妻子的，所以別的人上來會覺得自己虧了？”
    “隻是其中之一。”許良生又是挖了口西瓜，悠悠吃完，繼續道，“若是不例行搞好夫妻關係，一旦離婚，就會分割大量財產，同時人品受到質疑，公司信譽影響，得不償失，更何況，很多女人最後變成一個樣子，沒有幾個可以抓住。”
    “何苦呢？”我看著那對遊泳圈牽著手離開，居然生出幾分感慨來，“你總是把人想得這麼壞麼？”這感慨太過耳熟，我想起前不久，這人也是這樣感慨我，果然，他的回答都是直接拷貝，“我遇到的，一般都不是什麼好人。”
    “比如呢？”
    “我有告訴過你，琅生與我，不是一個母親麼。”
    “什麼？”我意外，他隻是淡淡笑著，漂亮的眼角居然勾出幾分叫人心疼的味道來，“這種事情在我們那樣的家庭很正常，我奇怪的其實是母親，她將對我的愧疚，都放在了琅生身上，我一直在伯父那邊長大，後來也隨著去英國，那時候一個人英國回來，剛剛知道這事兒，說不出滋味，偏偏奶奶也在那年夏天去世，我沒來得及見她最後一眼，琅生一直在她身邊，告訴我奶奶最後一刻都在念叨著我的名字，將他看作是我，讓我不要責備父母。”他的聲音漸漸變低，充滿幾分迷惘的回憶，我似乎能在這個海岸，看到那個16歲的許良生，一個人，看著海，看著落日，清瘦，修長，海水在他的眸子裏落下一片湛藍，暗影浮動，情緒分明。
    我伸出手，一觸，那個迷惘孤獨的少年，已經破碎，現在這個許良生，現於眼前，側臉如畫，雙眸似笑非笑，看不見底。
    “落日了。”他提醒我，雙眸對視，我木木地正臉，正好碰上他的唇，都是幾分甘甜的西瓜味道，隨後一驚，下意識地看向兩邊，並沒有人看過來，許良生輕聲笑著，看向那落日，“你不用太在意別人眼光，這世上沒有那麼多人看著你。”
    他這話說得客觀真實，我沒有任何意見，挖了口西瓜，再看那落日，一半已經到海裏，夕陽殘紅，染了整個海麵，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分明美麗，卻又如此著急落幕。
    餘光瞥向許良生，他整個人都靜謐在一片溫柔的光暈之中，皮膚瑩白，暈染著幾分夕陽的顏色，漂亮得一塌糊塗。
    “真美。”我躺下，看著那片被夕陽燒紅的天空與晚霞。
    他也在我身旁躺下，不過怕沙子髒了狐狸毛，頭枕在了我的肚子上，“你想過以後的生活麼？”
    “以後啊？想過，”我伸著手指，慢慢畫著圈，每一個細胞都放鬆起來，“一個兩室一廳，養一個孩子，我的工資不多不少，能帶他一年出去玩兩次，經濟允許再養條狗，我不喜歡小狗，操天操地的，養條大狗實在點，不行還能賣錢，買個二手車，以後過年時候都帶回連市那邊住幾天。。。。。。。。”
    “就這些麼？”他問我。
    “嗯，多實在，其實我那房子要求還挺高的。”
    “喲，怎麼高？”
    “費錢唄。”我的聲音帶著鼻音，思緒也放空起來，“我小時候，鄰居家有很多花草，從門口擺到屋裏，地上到陽台，什麼顏色都有，我們住的地方就空空蕩蕩，擺著個鹹菜壇子，來人檢查什麼的門一關就跑，我就想等自己有個房子，多擺點花花草草，種在錐形瓶圓底燒瓶裏，掛得一屋子都是，我家小孩朋友要是過來，也能炫耀炫耀，唉，你說兒子好還是閨女好？”
    “兒子。”他輕聲笑著，轉身，在我小腹上找了舒服的位置，麵向落日，“女兒你會把她寵壞。”
    我抬起些身子，伸手彈了下他的腦袋，“為啥，萬一也是個萬人迷呢？”
    “要是像你不就毀了。”他低笑著，手撐著我的肚子，刷地起身，“跟你在一起容易墮落掉。”
    噯，怎麼說話呢？我坐起來，瞪著他，“再說一遍，你站住，別跑先！”
    “追上與你過兩招!”
    靠，當老子跆拳道白練呢，你先別跑啊。。。。。。。這麼轉著圈跑我怎麼打。。。。。。。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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