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埋毒歸鄉峽，禁軍出上華
    上華，金碧輝煌的皇宮。李社穿著一身破舊的僧袍，穿過重重禁衛軍，推開那扇雕花大門。
    門內，紅衣少年倚窗而立，手中拈著個玉杯，晃著杯中佳釀自娛取樂。
    “他就是藏花。”跟在李社身後的暗衛道。
    “這一次，又是什麼人來了？”藏花背對著門，聽到有人來，便慵懶地一問。
    李社對暗衛擺了擺手，讓他們退下。殿內擺設奢華，就是皇後的宮中，也及不上這浮生殿一半。紅毯鋪地，明珠懸空，架上皆是難得一見的稀奇萬物，上方明珠映著紅毯的顏色，反射出一層薄薄的紅光來，殿內燭火搖曳不息，整個房間呈現出一片朦朧的絳色，步入其中，仿若陷身於紅霞之中。
    “貧僧近日無事，聽聞易轉閣的少閣主在宮中暫歇，故來一看。”李社道。
    藏花聽到這聲音，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地重了重，玉杯竟然碎成了片，酒水順著指縫流下。心，沉了下去。
    “歐陽道子呢？”藏花問。
    他對李社發的第一個問。竟然是關於歐陽道子。
    “不知道，遙星穀你可知道？”李社答了藏花的那個問題，同時也問了一個問題。
    藏花回過頭來，提了提袍子，把淩亂的衣衫理正，走到座前坐下，“知道，但是沒去過。你都來找我了，想來是歐陽道子又藏起來了，是什麼逼得你為了找到他不惜來找我？”
    李社抬手製住藏花，示意藏花先別說那麼多，李社接著自己的話說道，“遙星穀是歐陽道子藏身的地方，前幾天史空就被他藏在那裏，冉露知道那個地方，你是他的義子，也是他的徒弟，你卻不知道那個地方，可見你和他的關係並不好，連信任都沒有。”
    藏花低著頭，心中百轉千回，他心中也和李社一樣沒有頭緒，關於歐陽道子的事情，他所知道的亦是少之又少，他所知甚至並不比李社多。
    “那史空現在怎麼樣了？”藏花思量許久後，又問。
    李社道，“應該沒事，吳奎先我一步到遙星穀，但他沒有找到史空，想必是沒事。”
    “你們又是怎麼查到遙星穀去的？”藏花問。在這個太上皇麵前，這個年輕的少年成了‘主審官’，而李社卻仿佛犯人一般，等著被問話，重點是李社還沒有生氣，神態坦然，氣息平和，眼中還是很樂意繼續被藏花問下去的神情。
    “追著吳奎去的，吳奎在追查冉露的行蹤，半途遇上了陳悸，是冉露告訴陳悸史空被歐陽道子抓去了遙星穀。”李社把前事又說了一遍。
    藏花聽罷後並沒有及時發言，而是凝神細思，又是好長一陣緘默。
    藏花在思考的時候，手指總是不自覺地點著桌麵，仿佛在計算著什麼。李社也不催他，任由他慢慢地想。
    終於等藏花回過神來。
    李社眼睛一亮，微微點頭，鼓勵藏花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看看。
    藏花道，“你們在遙星穀還遇到了林子行，林子行還說冉露是年輕一輩中最有可能坐擁這錦繡山河的人，同時，你還把能夠調動三軍的玉牌交給了陳悸，讓陳悸送史空回國。”
    “對。”李社肯定的道，“有問題嗎？”
    “有。”藏花篤定地道，“陳悸無法護送史空回國，照你所說，冉露和歐陽道子很熟，歐陽道子對我有所隱瞞，但對冉露卻未必有所隱瞞，可見他們關係不一般。冉露這個人的手段不一般，若正要論起智謀來，我輸他一籌，論功夫，我也不是他的對手，而陳悸隻是一個殺手，年紀不大，而且經驗太少，如果史空和冉露在一起，陳悸想從冉露手中把人帶走，可能性太小，那玉牌與其說是你給陳悸的，不如說是你給冉露準備的。”
    李社眼中露出一點笑意來，欣賞地湘藏花點了點頭，“隻要冉露有要稱霸天下的心，他就一定會對那玉牌動心。”
    藏花繼續道，“林子行可還說了什麼別的話？”
    “沒有了。”李社道，“冉露的身份太低，無論他的本事有多厲害，都還不夠為王的資格，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他的身份有問題。”
    “你想借此次機會查出冉露的身份來？”藏花彎起嘴角，挑了挑眉，“所以，你想要利用我來幫你。”
    “算是條件交換。我放你出宮，助你重新開啟易轉閣。”李社道。他身為太上皇，這點說話權，他還有，何況把易轉閣逼到如此地步的人，不也是他嗎。
    “可以。”藏花道，“你隻要冉露的身份？”
    “殺了他。”李社道，“你有這個本事的。”
    “多謝你的信任。”藏花拿過案上的酒杯，斟了一杯酒，遞給李社，又給自己斟酒一杯，“那一杯酒過後，你我算是盟友了，事成之前，你護我安全，我要朝廷的人無法阻止我的行動。”
    “我隻能保證朝廷的人不會對你下殺手。”李社道。他舉杯把酒一飲而下。
    藏花笑了笑，沒有繼續提要求。對他來說，能夠離開皇宮已經是大幸至極了，至於李社為何要把這件事情交給他，藏花暫時並不關心，以後有的是時間來關心這個問題。
    當日，李社便撤了浮生殿的暗衛和禁衛軍，送藏花出了皇宮。不久後，李社聽到了一個消息，一個叫他心碎膽裂的消息：李鈺在歸京的路上遇刺，下落不明，唐澤重傷，住進了十二樓！
    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李社一點準備都沒有，看完來信，當時便吐了血，差點暈倒在地……怎麼會突然發生這種事情？
    送來信的暗衛道，“是巴國的人。聽說他們用了禁藥‘寒煙’。”
    “寒煙！”李社聞言又往後顛了一步，數十年前的江湖曾流傳過這麼一句話：寒煙一出，江山不保。
    “信是唐大人親筆所寫，話是十二樓傳來的話，想必是沒錯。”暗衛道。這封信剛剛送到京城。唐澤和李鈺遇刺的地點是在距離上華有七個日夜之遠的歸鄉峽。
    “陛下在天門關時，也遇到了刺客，也同樣是巴國人所為。”暗衛道。
    事情巨細，最近發生在李鈺身上的事情，暗衛都一一稟報了上來。李社扶著額頭，差點跌倒，麵色蒼白，魂不守舍，無奈地道，“到底是誰要毀我薑國天下？”
    暗衛不敢搭話，緘默在旁。
    李社傷神片刻，很快便又提起精神來，朗聲道，“護龍衛士何在？”
    聲音剛出，殿上立即多出一個人來，來人鎧甲護身，頭戴銀盔，手提數十斤重的銀色彎刀在手。
    寂靜的殿堂，因為這個人的出現，立即增了嚴肅的氣氛，包括李社在內，沒有個人敢出一口大氣。
    “拜見陛下！”來人單膝跪地，執刀之手觸地，恭而敬之地向李社拜下去。
    “護龍衛士聽令，不惜一切，護天子李鈺一月之內歸京！”李社朗聲道。
    跪地之人道：“護龍衛隊封平領令！”
    朗朗之聲，有威震寰宇之勢。
    薑國的護龍衛士，百代傳承，與這個國家一樣古老，他們世世代代，都隻有一個使命，那就是護真正的天子。
    薑國的天子隻有一個，那就是李鈺。
    李鈺不在，能夠調動他們的便是他們的上一任主子李社。
    李社緊接著又下了一道命令，“讓十二樓準備迎敵，必要的時候，這一戰由十二樓的人和護龍衛士出戰，定要壓住巴國的氣焰，絕不能讓這戰火燃起來。”
    “是！”剛才來送信的暗衛應道，得了命令，也都退了下去。
    護龍衛士隻護天子安危。十二樓直屬暗衛隊，樓中之人都是暗衛中人，暗衛接任務，隻要是皇帝下達的，無論是什麼任務，他們都接。不過十二樓和暗衛隊有一點不同，暗衛在京都，十二樓在京城之外的各個要道之上，天下處處都有十二樓，但從來沒有人見過十二樓中的人。
    那是一個隻有皇家之人才能進去的地方。
    此時此刻，唐澤撐著重傷的身體往外走，還沒出十二樓的門，他就又倒下了。
    “你還是歇著吧。”在樓下整理藥材的姑娘看著唐澤倒下之後，才放下手裏的活，過去扶起唐澤。
    姑娘看似弱小，那雙臂膀卻是真的有力，抱著唐澤竟然輕鬆如無物一般，又把唐澤丟回了床上。
    姑娘道，“既然已經清醒了，還有力氣挪窩了，就先把遇刺的前後經過都仔細說來，免得本姑娘還要費工夫派人去查。”
    唐澤看著這個多日來照顧自己的女子，心中感激，雖然清楚這女子的身份，但卻不知其姓名，聽到她問話，認認真真地道，“我和陛下，還有手下數百將士一起離開天門關回京城，途徑歸鄉峽的時候突遇大霧，然後便有無數黑衣人衝出，一場廝殺，我們……就這麼輸了，失了陛下。”說著，唐澤又紅了眼眶，丟了誰，他也不能把李鈺給弄丟了啊！
    “好在歸鄉峽有我們的據點，不然的話……”姑娘明亮的眸子略微一暗，話到此處，也沒有繼續責怪唐澤，道，“這次的事情不簡單，對手能夠弄到‘寒煙’，說明實力不凡，有著如此實力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歸鄉峽有我們的據點。陛下應該還活著，隻要還活著就不用太過擔心。”
    “但是目前京中無人。”唐澤道。
    那姑娘道，“太上皇還在京中，出了此事，太上皇自然會接管國事，京中暗衛和十二樓都不會背叛薑國，這一點你也可以放心，隻要暗衛和十二樓還有一個人存在，就絕不會讓逆賊坐上那把龍椅。”
    “姑娘姓名？”唐澤問。
    姑娘明亮的眸子溜溜一轉，眼神活潑，一眼看過去，似能把人囚入那雙清澈的眸子裏一般。
    “顧念，歸鄉峽歸我管，你上次醒來時寫的信，我已經派人送去京城了，算算時間，信應該已經送到了，你不用掛心，好好歇著，身體沒恢複之前，就別離開十二樓，薑國的第一高手可不能死的這麼沒價值。”顧念道，“還有，我修的是媚術，專門勾引人的不正當之術，你……看了我多時，覺得我的功夫如何？”
    聽顧念此一言，唐澤臉頰微紅，一時竟然語塞了。
    顧念笑了一笑，不再繼續逗唐澤，轉而繼續說正題，“我們的人一直都在追蹤林湘和花清的行動，他們從吳奎手中拿到解藥後在西南的群山裏饒了一圈，然後又往京城方向去了，算算他們的腳程，最近差不多到了玉泉鎮了，我覺得陛下這次遇刺的事情多半和花清有關係，和巴國想必並沒有直接的關係。”
    “此話可有根據？”唐澤詫異。
    “是猜測，花清雖然天天都和林湘在一起，但他一天裏，總有幾個時辰不在林湘的身邊，而且鬼鬼祟祟的，可見他對林湘有二心，自己心中有謀，而且前不久他和人在歸鄉峽長談數個時辰之後，才回到林湘身邊，其形跡可疑，全是推測，沒有實際證據。這是我們的人以生命為代價換來的信息。絕對可靠。”顧念道，“從玉泉鎮到上華要經過遙星穀，遙星穀也是個有秘密的地方，我們已經在那裏設下埋伏，正打算在他們途經遙星穀的時候下手。”
    “要殺那二人？”
    “隻是拿下，沒有上頭的命令，我們不會殺人。”顧念道，“有這些消息，你應該可以安心養傷了吧，十二樓可不是擺設。你也別總想著往外走，即便你是天下第一高手，中了寒煙，也要休息半個月才能恢複。寒煙不是致命的毒藥，但你別忘了，當年的江湖上有一句話叫‘寒煙一出，江山不保’，這話不是白說的，寒煙之所以為禁藥，就是因為他可以在一瞬之間毒倒千軍萬馬，任你有百萬雄師，中了寒煙，也一樣沒有反擊之力，它的作用就在於讓人使不出力氣來，而且無解，隻有等藥性自散。”
    “多謝。”唐澤對顧念抱拳一拜。
    顧念微微一笑，不在刻意以眼神挑逗唐澤，一番寬慰的話連哄帶打的施在唐澤身上，見了效後，她便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然而，留給唐澤的，依舊是個危機四伏的天下，深深的漩渦……身在這樣的一個世界，叫他如何能夠安心，放心，何況李鈺又下落不明，生死未知。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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