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浮光掠影，當時長情
    世上到底有多少謊言，眼睛所看到的，又到底有多少是真的。李鈺離開了清心堂。離開前他的父親告訴他，在這場詭譎風雲背後吳奎還沒有翻雲弄雨本事，最多不過是那詭譎棋盤上的一顆棋子罷了。
    李社對他千叮萬囑，千萬莫要殺了吳奎。
    李鈺別無選擇，他不得不遵從父親的話，即便受天下人所詬罵，他也要護吳奎不死，隻要他還姓李，隻要薑國的天下還姓李，他就絕對不容許薑國的一兵一卒踏足枌城。
    李鈺回到上華時已是暮色壓下，杏葉飛揚，李鈺派出一個暗衛，以自己的隨身佩戴的玉牌為證，傳話給唐澤，讓唐澤立即撤兵放那一行人離去。
    那二十一個人是李社的人，這點沒有錯，藏花必須死，這一點也沒錯，冉露也不能留，花清也要殺。這些都是別無選擇，因為薑國的天下還得繼續姓李，薑國的百姓還需要過太平日子，所以這三個人不能活。
    至於吳奎，李鈺緊閉上雙眼，他唯一能夠保證的就是隻要吳奎不出枌城、不離留仙山範圍，他就能夠保他不死，但若是吳奎先跨越雷池，李鈺也確定自己保不了他。
    李鈺問李社：父皇，告訴孩兒，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社道：皇兒，易轉閣內有一人，那人就是曾經給長儀師傅下毒的人，你可聽過那個人？
    李鈺搖搖頭。
    李社道：其實此人朕也不知那個人，未曾見過，隻知道那個人還活著，朕也不知他到底站在哪一方。但當年挑起吳奎舉兵南下，摧城殺人，血流漂櫓惹得人神共憤的人，就是那個人，如今那個人又開始行動了，他才是真的想要毀了李家的天下。現今的情況一定比當年更可怕，你要是還相信朕，就派兵守好吳奎，其他的事情交給朕來做，最多十天，朕一定揪出那個人的尾巴來。
    李鈺本還想再問。
    李社卻以下了逐客令，同時還有二三高手出現在佛堂內，架著當今皇帝的胳膊提著就往外走。清心堂的門在李鈺憤怒又絕望的眼神下關閉。
    李鈺終究拗不過自己的父親，任由他如何敲門，清心堂的大門始終都不開，無論他是翻牆還是撞門，都有清心堂內的護衛出麵，將他擋住。幾個護衛往他麵前一站，宛如鐵牆銅壁，任由他是當今天子，也沒有本事推開這鐵牆銅壁，隻得認命地轉身離開。
    清心堂平日裏看著沒人，但經今日這麼一鬧，李鈺已經看清了，清心堂不是沒人，而是真人不露麵啊。平日裏一個個都藏得跟個黃花大閨女似的，根本就讓你見不著，到了關鍵時刻，一個個不動時固若城牆，動時又跟豺狼虎豹一樣，凶殘可怕。
    李鈺滿腹疑惑地離開了清心堂。回了上華。
    等他入宮的時候唐澤也回來了。唐澤有些生氣，見著李鈺竟然連君臣之禮都忘了，頭也不抬，低著頭靠著柱子站。
    “此事，朕也為難。”李鈺道。他在唐澤麵前服軟了。雖說李鈺是皇帝，但他和唐澤從小一起長大，唐澤又比他長幾歲，他心裏早已把唐澤當做了自己的大哥，雖說平日裏唐澤是臣，對他惟命是從，但李鈺也是真的如敬大哥一般敬唐澤。
    “太上皇，說了什麼？”唐澤問。僵硬的語氣弄得兩人之間的氣氛更加沉悶冷硬。
    “父皇讓朕守好吳奎，吳奎絕對不能離開留仙山。”李鈺道。對此事他頭大，一頭霧水，毫無頭緒。“朕答應了他，隻要吳奎不離留仙山，我薑國就絕不犯吳奎一分一毫。”
    “有郭振將軍，吳奎離不開留仙山。”唐澤道。
    郭振是薑國的第一大將軍，雖說不是百戰百勝，但也是讓敵人聞之喪膽之將，半生戎馬沙場，戰功蓋主，敗戰之數僅在屈指間。
    李鈺道，“他還說長儀道長身上的毒就是那背後煽動這一切的人下的。”
    “長儀道長中的毒？”唐澤擰起了眉頭，疑雲壓眉。
    “此事朕親自去查，不假手與任何人，你也莫要多問。”李鈺道。
    唐澤並未繼續追問，賭氣謁道：“若沒有別的事情了，臣先告退。”
    “恩。”李鈺擺了擺手，讓唐澤先退下。
    李鈺也知道，此次又是全城禁嚴又是封鎖街道，重兵把守，不讓任何人靠近回風樓，全軍圍著那二十一個人動也不動，隻是互相對峙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上華，此事是雷聲大雨點小，已經惹起了民憤。還有雲光澗的那個案子，雲光澗那邊也催得緊，雖然說雲光澗和易轉閣內都沒有朝廷的人，無法直接插手朝廷的辦案進度，但他們也可以催，也可以煽動民心。
    此事不好善後。
    若是再讓李社把類似雲光澗的事情再來一次，隻怕整個上華就要炸開鍋了。此事必須壓下去，自己不僅僅要調查長儀道長身上所中之毒，也要阻止李社的下一步行動。他尊重他的父親，也相信他的父親，但他不能讓他的父親如此破壞他的國家，以如此殘酷的手段才毀壞上華的繁榮與和平。
    上華是薑國的京都，是國本。上華不能有事。況且薑國並不是李家的，而是那萬千黎民百姓的。李家暫時提天下人管天下，他身在其位自然要盡其職。
    入夜已深，李鈺換上夜行衣，避開內侍和守衛的眼目出了宮，直接往回風樓而去。
    回風樓內，史空沒有睡著。冉露在史空旁邊喝酒。
    “昨兒夜間的事情，怎麼解釋？”史空問。
    冉露笑笑說道，“他們是指了名來殺我的，和你又沒關係，管那麼多做什麼。”
    “如果你在冬至之前被抓了，我的那批刺客，便沒有人來訓練了。”史空道。
    冉露痞痞地勾起嘴角，挑眉道，“我能理解成你在關心我嗎？”
    史空目光落在遠方，動也不動，宛如一尊巧匠雕琢而成的白玉人像一般，靜默而立，靜好英俊，夜風吹來，白衣翩然，他就是謫仙落凡塵。
    李鈺在對麵的窗下看他看得出神。史空似也看到了他，稍微地轉了一下身，移開目光，把窗關上了，他怕冉露發現了對麵的人。
    “那些人自稱是太上皇的人，他們在雲光澗大開殺戒，鬧得上華人心惶惶，又來回風樓點名了要殺你，也說白了要殺花清和藏花。此事，我想要知道真相，如果你能告訴我，自然是再好不過。”史空道。
    冉露道，“此事我也不清楚，冥冥之中，確實有一雙可怕的手。在我還沒有來到薑國之前我就已經感覺到了，所以這次來薑國我十分謹慎，我是做了萬足的準備來的，同時我也做好了無法活著歸去的準備。”
    “你心裏可有懷疑對象？”史空問。
    冉露道，“沒有，不過李社既然已經動手了，說明李社心裏已經有懷疑對向了，我和花清還有藏花，就是其中最關鍵的棋子，所以他才要殺了我們，讓那個人手中無棋，這就是李社的第一步。”
    “你們三人，各有其主……不，你和花清之間有聯係！”史空警惕地道，腦中電光一閃，仿佛明白了什麼，卻又依舊沒有任何頭緒。
    “別想了，我們都隻是棋子，真正的狐狸，真正掌握大權的那雙手，我們誰都沒有本事擰出他來，所以還是等著看吧，隻要活著，一切就都有希望，不用害怕這一時片刻的危險。”冉露道，目光往史空身後的窗看了一眼，窗雖然已經關上了，但他知道，在窗外有一個人，史空都能夠發現的人，他冉露又怎麼會發現不了呢，所以他識趣地起身謁道，“上華公子，今夜我就打擾你到這裏了，你思念已久的客人已經等得夠久了，我在打擾下去，也就太不近人情了。”
    說完，冉露還不忘擠眉弄眼，譏笑掛在嘴角，他姍姍離去。
    冉露走後，史空身後的那扇窗果然開了。李鈺翻身跳入，長身玉立在月下窗前，地上投下一道修長的黑色影子。
    史空沒有回頭，他早已看到了他，卻不願意正麵與他四目相對，隻因眼下情況盤橫縱錯，叫人摸不著頭腦，他們之間仿佛已成了虛妄，二人也是長時間不曾親近相處，相互交流，過往種種皆如浮光掠影一般。
    

    作者閑話：

    定時發布：6月30號晚上八點三十分定時發布，如果發布時間和章節有誤差，影響到正常閱讀，請聯係作者。
    這兩章和後麵幾章中的林子行可能有點衝突，在120章左右會有所解釋（林子行現在還沒有出來，後麵幾章才有這個人），這裏提一下這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