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隻要不鬧，打起架來，那真是拳拳到肉，沒有含糊。
    沈崎大概是把所學的招式全都用上了。
    無常都覺得沈崎有點魔怔了。
    沈閑實在看不下去了。
    他在懷裏掏出一隻羊角，手心在上麵一抹，就變成了洋油燈。
    無常瞪大眼睛看。
    沈閑還有空回頭對他報之一笑，臉上有得意色，笑嘻嘻的說
    “喜歡，給你弄一個？這是以怨氣或者屍氣為火源，挺簡單的，要不要？”
    手腕上嵌個灰眼珠子，懷裏別著個鬼媒印，手裏再提著這個賣相難看的羊角燈？
    他又不是倒騰另類藝術品的。
    不要。
    翻個白眼，作為回答，沈閑笑笑，沒說什麼。
    他舉著，一邊往前走，一邊在身子四周轉悠他手裏的燈。
    火頭發著淡綠色的火苗，突地往上一竄，沈閑一點頭，朝地下一指。
    “就是這兒了。”
    無常隨著他的一喊，立馬低頭，啥也沒瞧著。
    “什麼呀？”
    沈閑卻笑起來，把燈遞給無常，蹲下去，一遍扒拉著什麼，一遍嘀咕
    “還有力氣結結界，師兄還是有數的麼，沒把它打死。”
    隨著他的扒拉，一顆頭露了出來。
    無常往後一跳
    “唉呀媽呀，什麼玩意啊。”
    他也見過不下十幾二十個非人類了。
    這種的，還是第一次見。
    之所以看得出來是個頭，全靠那雙眼睛。
    “這怎麼就一顆頭啊。”
    沈閑在懷裏掏出一張土不拉幾的布，把那顆頭提起來，放到了上麵。
    無常湊近去看，看到了讓他渾身起毛的一幕
    那顆頭剛落到布上，跟著輕輕一抖，然後無數黑色絮狀的東西，嗖嗖的縮進光溜溜的皮膚裏，原本土黃色的皮膚，瞬間像掉了一層皮，變成了淺粉，深粉顏色交錯的肉球，眼睛也不見了。
    “這，這是什麼玩意兒。”
    沈閑呼了一口氣，小心的把這塊布攏起來，然後在懷裏掏出一瓶散發著消毒水味道的瓶子，照著布就開始猛灑。
    布的四周開始冒煙，青白青白的，然後散發出一陣死老鼠味道。
    無常捂住鼻子，差點就吐了。
    沈閑回頭看他，趕忙從懷裏摸出一個口罩。
    “不好意思，忘記了。這個能遮掩這個味。”
    無常看他，嘴巴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捆著一條口罩。
    瞪他一眼後，無常驚呼一聲。
    手裏的羊角燈忽然滅了，把他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地上一坐。
    沈閑歡呼
    “耶，師兄，我調的藥水，有用哎。”
    然後走廊的燈打開了。四盞白熾燈，把走廊照的亮堂堂的。
    沈閑回身，對無常笑。誌氣滿滿的樣子
    “你看，羊角燈失去怨氣照拂，滅了，這就代表，我們成功了，捉住了這個禍害。”
    無常哦了一聲。眼睛瞟向伸到眼前的手，咬咬唇，一巴掌拍開。
    沈崎看著他，直起腰，收回微微發痛的手，在嘴邊擦了一下，吸吸鼻子，沈崎轉身往雜物間走
    “走了。”
    沈閑招呼無常。
    無常從地上一躍而起，超過沈閑，一個飛撲把沈崎壓到了地上。
    沈閑抱著那塊布，閃到一旁，嚇了一大跳。
    沈崎趴到地上，沒有立刻彈起來，無常重重的壓在他後背。
    耳邊有風，沈崎把頭一偏，無常的拳頭砸在了地上。發出碰的一聲悶響。
    “小無無，你來真的啊，師兄他……”
    還沒說完，就看見沈崎一轉身，格擋住了無常繼續揮過來的拳，抬腿一個上頂，結束了無常壓在他身上的局麵。
    無常滾到一邊，順腳踢出，沈崎抬腳擋住，就勢半跪而起，往後一跳，和無常拉開距離。
    “你們還真打啊。無常，師兄……”
    沈閑急了。
    無常也半跪而起，一刻都沒耽誤，單腳撐地，往前猛地撲去，沈崎剛要閃開，卻發覺脖子被鎖住了。
    無常腰一扭，就要把沈崎往地上摔去，完成一記鎖喉殺。
    沈閑站在牆邊，哎呀哎呀的幹著急，地上糾纏在一起的兩人，明顯沒有讓他插手的意思。
    誰也不出聲，悶不拉幾的在那兒你來我往，你拳我腿的。
    無常少年時在街上跟著比他大的大少年混，傍身的一些招數，絕對要會的。自然，這些招數會了之後，他就知道哪些地方是脆弱點，能一招下傷，甚至致命。
    剛才看了半天，他知道沈崎善於腿上功夫。
    他偏偏喜歡拳上見血。
    兩個人越打越認真。
    沈崎竟然吃了好幾回虧。
    就在無常使出一個肋下單側掌，另一隻手劃拳，搗向他太陽穴的時候，沈崎沒有躲。眼睛一眯，還把頭往右側偏了偏。
    沈閑看到這場景，一跺腳，大喊
    “無常，住手，師兄有傷，你打下去，他就真成植物人了。”
    無常的拳隻稍稍頓了下。
    沈閑繼續跺腳，一跳三尺高，一邊往這兒跑，一邊嚷
    “堯衛一戰裏的傷還沒好，護身睛目，一半圖騰靈力給了你，剛才可是他催動血靈咒，蕩開那個怨鬼，還打了一場，你，你真下得去手啊。”
    沈閑一把拉住無常沒停，已經觸到沈崎汗毛的手，死死攀住。
    “師兄對你還不夠好啊。他可從沒對誰這樣過，你幹什麼嘛，這好好的，幹什麼嘛。”
    無常搡開沈閑。
    扭頭朝他低吼
    “你別在這兒替他打掩護。”
    沈閑連忙擺手。
    無常提溜住沈崎的領子，雖然因為他沒有沈崎高，沒有什麼氣勢，但是，無常的眼神絕對的森冷。
    他一步一步往後退，然後一扭身，手裏帶勁，沈崎就撞到了牆上，後腦勺還挺疼。
    沈閑這時候，知道自己跟過去就是多餘。他默默的挪到雜物間裏，趴在門口觀望。
    “我問你。”
    “說。”
    無常吞口唾沫，直直的盯著沈崎看。老半天沒下文。
    沈崎也看著他，眼裏的色彩很深邃，探不到底。
    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無常聲音壓得低低的
    “這次的事，你是不是早有打算了？”
    “是。”
    無常閉閉眼，再問
    “我是不可缺的一環，是不是。”
    “是”
    沈崎答的很平靜，也很肯定。
    “好，在屋裏，你其實已經知道危險來了，是不是。”
    “是。”
    無常的手攥緊，喉頭發緊。
    “你沒提醒我，是不是？”
    “是。”
    “你利用我，是不是？”
    沈崎停了一下，低低的吐出
    “是。”
    “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接近我，為了今天這事兒圓滿解決，給你師兄，師父交代，是不是？”
    沈崎拒絕回答。
    無常的眼睛泛紅，已然有了水汽
    “上次的那個吻連帶前麵的，都是你的一步棋，是不是？”
    沈崎冷臉，不做聲。
    “你施舍我，是不是？”
    “你根本就看不上我，是不是？”
    無常吼出來，一拳砸在牆上，牆上爆出一小團血做的煙花。
    幾絲血蹦到沈崎臉上，他移動眼睛看向無常。
    無常已經無話可說，第一次心動，他很忐忑，因為從來沒有過，從來沒想到會是男的，更沒想到會是沈崎。
    他有點崇拜沈崎，羨慕他，嫉妒他，卻從沒想過會喜歡他。
    他可以接受沈崎不接受他，以前可以接受沈崎指使他，那是以前，現在，有了感情，就不能接受了。
    “這是最後一次。沈崎。”
    無常轉身，跑下樓。
    沈閑在冒出頭來，欲言又止，最後歎了口氣。
    沈崎一直看著無常跑下去的樓梯。
    他沒聽到哭聲，無常是直接跑走了，沒有停下，沒有給他追上去的機會。
    “師兄，你怎麼不解釋啊？”
    沈崎沉默著，抹掉眼角的血絲，走到雜物房裏，爬上高架床，倒下，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