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桃花妝後,滾滾塵埃  第三章 注定不分離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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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那天沈晴照例吹滅了16根蠟燭,老妖精從15歲生日以後,我們每年陪她過生日她都插16根蠟燭。玲瓏的身段,巴掌大精致的小臉上閃爍著妖孽兩個字,她輕輕俯身切蛋糕的樣子都美的像一尊雕塑。從小到大我們四個給彼此的生日蛋糕上插了十幾年的蠟燭,有點淡淡的傷感,稀裏嘩啦地難過。
    阿狸和我們擠成一團,賭氣沒和鍾離說一句話,但也沒有聽到一句解釋。觥籌交錯,個個都滿臉通紅,不知道誰提議的情歌對唱,又誰興起了真心話大冒險。大冒險砸在了我頭上,情歌對唱。
    我唱著今天我要嫁給你,卻空蕩蕩不知道目光應該落在哪裏。頭頂呼嘯過一萬頭草泥馬,哪個賤人給我點的歌,唱不下去,我準備自罰一杯五糧液了事的時候,沈晴拿起另一個麥看著我,在每一個間奏的時候大聲喊著,“yes,I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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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es,Ido。
    我收到那個可笑的威脅的第二天,18歲的生日,陸傑帶我去後海酒吧街。霧霾籠罩下,天色暗起來比手機屏幕還快,然後迅速流淌起一條沒有溫度的光河。
    那家叫做糖果的酒吧,有一種特別甜膩的雞尾酒,有一個魅惑人心的名字Marryyou。我在角落的卡座裏,搖晃著手裏的高腳杯,台上的陸傑看上去像一個感情飽滿的夢,他的目光落在我的方向,就像無數道舞台燈光同時彙聚在我的上方,亮如極晝。
    嫁給我
    小星星亮晶晶
    閃在你的眼睛裏
    從此走進我的心
    呼風又喚雨
    我願意好願意雙手奉上我自己
    翻山嶽嶺找到你
    再也不離去
    愛是我愛是你
    愛是肯定句
    誰也不能阻擋我
    永遠守護你
    日出日落黑夜白晝
    時時刻刻永在懷中
    進進出出這感動
    分秒可以稱永久
    我望著你你看著我
    有句話我想對你說
    今生今世跟著我
    做你幸福的理由
    稼給我
    我站起來走向他,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輕輕印下一個吻,跟他說,“Yes,Ido。”我聽著他心髒跳動的聲音,溫熱的曖昧的氣息讓我臉頰發燙。
    命運的輪盤轉動,正有一盆滾燙的狗血,在我頭頂上方的空氣裏等著澆進我此刻心中沸騰的愛意。然而等它傾瀉而下的時候,我才知道,那是一瓶硫酸。
    曾經的落堇灰飛煙滅。
    現在,我孤身一人在風口浪尖,周圍全是呼啦啦的疾風挾裹著繡花針一樣的冰晶,每一根都深深紮進肉裏,然後在身體裏尖銳的融化。
    這樣混亂的場景,更容易注意到最不想看到的人。鍾離身旁楚楚可憐的狗尾巴花,一襲白衣麵目可憎,偶爾輕聲細語地和其他人交談著。不知道是不是我喝多了,總覺得她看我的眼神,就像一條吐著芯子的毒蛇。後來事實證明,我的第六感都可以做江湖郎中了,但我多希望是看花了眼。
    鍾離一直怔怔看著阿狸,夢遊似的。最後,他夢遊似的走過來,輕輕攬過已經微醉的阿狸,“我今天拿到了Z大的錄取通知。”真是個晴天霹靂的好消息,我坐在一旁都跟著顫抖了一下,“我想你那麼霸道一定不會讓步,我最後提交的時候還是改了,想給你一個驚喜,傻瓜。”那時候的鍾離在她心中應該是帥的一塌糊塗…其實誰也不需要誰妥協,隻要還能好好在一起。
    午夜時,一波男生叫囂著不醉不休去路邊大排檔灌紮啤了,護花使者各自送女生回家。
    最後隻剩下我們四個,阿狸小臉煞白煞白的一杯一杯灌酒,長漣搖搖晃晃舉著裝啤酒的高腳杯走過來,“我有一壺酒,足以慰風塵,換你的故事。”她是真的醉了,但嗬嗬傻笑的時候都美得不食人間煙火。
    沈晴躺在我大腿上,用尖尖的塗著紫色指甲油的手指戳著我的胸口說“落堇,你到底有沒有心,你甩了陸傑說不定這輩子都不會遇到更愛你的男人了。”
    我捏著她的指尖往左移了移,“姐姐,這才是心髒,你剛剛戳的那個地方叫乳溝。還有你這美甲做的跟中毒了似的,真以為你想用它毒殺我呢。”
    “‘我不放心你,沒人照顧。”她低低的說了一句,就枕著我的腿睡過去了。長漣拿過大衣,我輕輕給她蓋上。
    第二天,在包廂裏撕心裂肺唱了一夜小情歌的阿狸,一臉憔悴地跟聽了一夜小情歌更加憔悴的我們說,“我要複讀。”我想我一定是低血壓了,我聽她說我要跳樓,然後我就煞白著小臉把正在喝的一杯檸檬水潑到了她臉上,“你清醒一下再說話。”
    後來,我們才知道,麵目可憎的小白花叫微微,不是鍾離的新歡,是小他一歲剛剛轉學過來的堂妹。後來的後來,阿狸也沒有真的去複讀,父母態度強硬地把她丟進了大學校園。
    生活沒了誰都要照常下去,開不開心隻有自己知道。孽緣斬不斷的,英語考試失利沒有拿到offer,不能如我所願告別我想告別的過去,就像阿狸不能如願與她放不下的從前相依相伴。
    我同阿狸一起,現在在城北的A大解剖兔子小白鼠,拿各種寒光閃閃的手術刀切各種心肝肺。長漣去了城南的一所藝術院校,每天背著畫板穿行在裙擺飄飄的校園裏,品味低俗的香水香氛熏得人沒有食欲。
    周末我們三個在A大附近租來的小公寓裏一起淘氣,然後三張臉擠在小小的屏幕裏舉著自拍杆“哢嚓”一張發給沈晴聊表思念之情。
    每次看到沈晴咬牙切齒憤怒的嘟起嘴時,真懷念這台計算機“啪啪啪”在身邊運行的樣子,鹿狸說我這比喻特色情,我想了想也是,於是明智地沒告訴沈晴我有多想念她。
    後來,我和鹿狸在第二年新生報道的日子裏遇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鍾微微。關於之前的誤會我並沒有道歉的意思,大學的校園不想遇見一個人很容易的,很快就忘記了這個不愉快的存在。
    春寒料峭的時候我和阿狸也一起穿著小短裙蕩漾在校園裏,吸引著回頭率,討論這是個多麼孽障的陰差陽錯的地方。
    我們在這裏繼續相依為命的生活,收到莫名其妙的滿臉痘痘的學長表白時,我會深情地伸手還住鹿狸的腰,“對不起我有不打算分手的戀人了。”她也會在黑得像是盧旺達苦咖啡一樣的學長打電話約她樓下見時,迅猛地把電話扔給我,電話砸中我之前這個小賤人對著聽筒說了最後一句話,“我媽不讓我這麼晚出門,她要聽電話。”
    鍾離總說如果有一天鹿狸出櫃了,一定是和你飛荷蘭領證去了。他冷淡的神情迅速凍住了我的爽膚水,噴我一臉冰渣,我迅速反擊,“那一定是你和唐宇領證之後。”
    有時候,說我是烏鴉嘴或許真的沒錯。
    忙著減肥忙著敷麵膜忙著大大小小的事情,日子過的飛快。據說鍾離拒絕了眾多女生的追求,所以阿狸就在這銀河這一頭守身如玉,遙遙相望。
    短假裏,鍾離會帶著一身南方潮濕柔軟的氣息飛回帝都,像一幅畫一樣等在我們樓下,捧著一大朵草莓色的棉花糖,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小區裏,吸引無數饑渴女白領的目光。樓上的拚命深呼吸把自己塞進緊身小裙子裏的鹿狸,在我憂心忡忡幫她拉好拉鏈之後,踩進了13cm的錐子一樣的水晶鞋裏。我們在歡樂穀,藍色港灣,大悅城盡情撒歡。
    理所當然的,尖利的像件凶器的鞋跟卡進了商城門口的磚縫裏,然後在她粗暴的用力拔出的過程中,哢嚓一聲脆響。斷了。
    “笨蛋,在這等著。”等待鍾離買鞋的時間無比漫長,一種姨媽來了,等男朋友買吸血小蝙蝠回來的心情。
    “寶貝兒你一定是上帝的寵兒,因為今天出門前我最擔憂的是你的裙子……”鹿狸神情自若,微笑著伸手捂住了我的嘴。
    我大快朵頤在食物上方揮舞著刀叉的時候,他們凝視對方互發著小電波,這種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光芒萬丈,中間那根粗壯的燈絲馬上就要燒斷了。
    “我回宿舍小住兩天,你要不要搬過來?”我戳戳鍾離的手臂,笑得格外明媚。
    “堇堇,你再說一句我明天就讓你的內衣出現在黎生的公文包裏。“鹿狸惡狠狠地看著我。
    “不用了,我自己放進去。”
    “……”
    機場轟鳴聲裏,鹿狸低頭輕輕捏住他風衣的下擺,不肯撒手。鍾離修長溫熱的手指輕輕覆在她的手上,牽到唇邊輕輕落下一個吻,“傻瓜,以後的日子長著呢,總有你看見我覺得膩煩的時候。”
    送行回來的鹿狸,就像孩子被狼叼走的母親。“你給鍾離生個一兒半女的,以後他也好多來抱著孩子來和你鵲橋相會啊。”回應我的隻有飛過來的一個巨大的枕頭。
    這種事情上,鍾離是個十足的柳下惠,雖然我也和鹿狸討論過其他可能性,但結束在她凶狠的表情裏,“小堇,你現在的表情就像一個戀童的不舉的猥瑣大叔。”
    時間碾壓過2012,我們的生活都風平浪靜地驚人。這是命運在強暴我們之前,溫柔而又漫長的前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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