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吉暈倒的消息很快傳遍京城，方鴻曄踏足夜問，厚禮探望。嚴奕冷笑一聲，若不是方鴻曄折子裏暗示鄭吉包藏禍心引得皇上起疑，他也用不著如此嚴懲。鄭吉不肯認錯，倒也從另一方麵說明他非有心如此，也算緩解了眾人疑慮。
    方鴻曄與夜問素無往來，與六扇門中的幾個高手倒是有些聯係。六扇門衰頹之後，方鴻曄重金收買人心，使喚那幾人宛如家奴。可惜這金子換來的人心又怎可能是真心，方鴻曄想借這些力量在朝廷上橫插一腳的願望並沒能實現。
    “方小侯爺屈尊紆貴，嚴某蓬蓽生輝。”雖心中不喜，但這客套話還是要說的。
    “早聞嚴大人禦下甚嚴，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方鴻曄放下禮物，滿臉堆笑，“此時正值午休，夜問中竟無一人懈怠，佩服佩服。”
    “方小侯爺過獎了，他們不過是看重京城百姓安危，不敢有所鬆弛。”嚴奕拿起茶碗，他甚不喜方鴻曄這種無話找話說的人，太過虛偽。舉起茶蓋，顯示送客之意。
    方鴻曄輕抬眼角，明白他的意思，莞爾而笑，直奔主題：“今日來並無他意，隻是聽說早間鄭大人受刑暈倒，特來探望。”
    “已有大夫醫治，不勞方小侯爺費心。”重重放下杯蓋，已有不悅之意。
    “看來嚴大人是在責怪方某折子寫的不好了。”方鴻曄挑了眉，懊惱的搖著頭，“確是方某思慮不周，用詞不當，致使鄭大人受罰。為表歉意，特備薄禮，還請嚴大人代為收下。”
    嚴奕推了推：“方小侯爺隻是據實稟報，何須道歉，這禮嚴某不能代收。”
    “嚴大人如此說可就生分了……”
    “嚴某與方小侯爺也確實不熟悉。”
    此話一出，方鴻曄立時啞然：這嚴奕好不給麵子。他尷尬地咳嗽兩聲，又用手撣了撣衣袖：“那便算作慰問之意，可好？”
    “既然如此，方小侯爺便當麵送與他，他收與不收，嚴某不做幹預。”嚴奕微垂雙眸，正襟危坐。
    方鴻曄起身，依舊笑容可掬：“話已至此，那便告辭了。”
    甫一出門，方鴻曄身邊的小廝便埋怨：“小侯爺脾氣也太好了，這嚴奕什麼東西，敢這麼對您。要是我，一巴掌早打上去了。”
    “他是皇上倚重的臣子，我雖襲了爵位，可惜是個空號，這巴掌我還真不敢打。”方鴻曄彎起唇角，似笑非笑。
    “再怎麼說您是侯爺，他是臣子，他怎麼就敢……就算心裏不滿，麵子上的虛禮怎麼也不講了。”
    “嚴奕是出了名的臭石頭，皇上愛的就是他的耿直忠心。”
    嚴奕雖耿直，卻不代表不通人情世故。他在官場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經手的案子又多牽涉皇親重臣，這往來交際也算個中高手，何以今日對方鴻曄不假辭色？常溫春不解：“大人，您今日……”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嚴奕擺了擺手，“旁人我還願意虛以委蛇，可是他……”他踱到門外，“你莫看他年紀小，一幅和善容貌，其實內心不良。他這些年暗地裏召集高手，收於麾下，你以為他隻是想在江湖上博得一個名聲？”嚴奕搖頭，“他要了這趟差事我便覺得他心思不純，近日江湖傳聞更驗證了我的想法。”
    “難道不僅為了名聲？”
    “名聲？”嚴奕冷哼一聲，“堂堂小侯爺會在乎江湖名聲？”
    “大人的意思……”
    “若說吉兒此次所為會引發朝廷與江湖的矛盾，那方鴻曄的行為便是明目張膽挑起矛盾。溫春，如今的世道並不太平，若江湖再亂，這天下隻怕……”
    “天下亂了，對他有什麼好處？”
    “天下大亂，群雄四起，鹿死誰手，未為可知。”
    “那大人何不具表以奏？”
    “空口無憑，皇上不會采信，又會因此得罪侯府。”嚴奕轉身往裏走去，“吉兒醒了嗎？”
    “醒了，大夫說他的腿要休養一段時日。”
    “一點輕傷，休養什麼。”鄭吉掀簾而出，方才嚴奕與常溫春的對話他聽得真切，將原欲遞給嚴奕的信重新收好，笑盈盈地走了過去，“師父，我都傷成這樣了，您可不能再罰了。”
    “誰方才說輕傷不要緊的。”嚴奕瞪了他一眼，卻無責怪之意，“放你幾天假，回去歇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