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百姓苦難多 第二十章 分壇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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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濮陽正卿是文越從未見過的濮陽正卿。文越一直以為濮陽正卿溫和儒雅,誰知竟也有淩厲逼人之時。他與萬景輝的對話文越雖不十分的明白,但也能猜測一二,感觸於此人的心機權謀,又深覺裘一醉與這人不是同道中人。
“怎麼悶悶不樂,今日這酒喝的不開心嗎?”裘一醉與文越不同,他在幽風穀之時就已接觸過爾虞我詐了,看濮陽正卿行事絲毫不覺過分。
“我隻是不明白,”他看向濮陽正卿,“你為何要摻和這些商人的爭鬥。”
“未想文越也與那俗人一般,以為商人低人一等了。”濮陽正卿冷笑一聲,“商人重利,確是小人居多,可也不乏義商。這些人能於國難之時挺身而出,比你那所謂的江湖俠士更讓人敬重。”
“國家危難之時,我們也能站出來!”文越憤憤。
“是嗎?”濮陽正卿連番冷笑,“我可未看出。我隻看到如今貪官橫行,百姓困苦,你們那些名門正派卻還糾結於個人得失,爭鬥連連。”他指著前方,“這就是元涵真人要你查訪的闇玉壇江都分壇,春來流感之時,他們還知義診施藥,不知你們那些名門正派又在作甚?”
“你!”被濮陽正卿一番搶白,文越麵色煞白,卻又無言以對。春來,各門各派互相傾軋,哪裏去管過百姓疾苦。況且,朝廷限製,他們也不能真的斬殺貪官汙吏為百姓出氣。他看向手中三尺青鋒,“非我不想,而是不能。”
“若合道義,何事不能?自古以來,舍生取義者難道不知不能,知而為之,故稱義士!”
皓月當空,文越忽然覺得此時此刻方才知道俠士的真正含義。他握緊手中劍,暗下決心,當作一個真正為國為民的俠士。他讓阿翎飛回去,第一次質疑了掌教的命令。
“文越變了。”看到那便簽後,元胤如是歎道,“怨不得雪陌英為其所惑,這濮陽正卿的影響力不容小覷。”
“該不該告訴他前因後果?”元涵有些猶豫,“他或許會像瀾嫣那般。”那日會後,瀾嫣詢問當年之事,元涵委婉言道:“江湖中有一傳言,說幽穀深處住一部族,其人為蚩尤後裔,善使妖法,會惑人心。那段時日,天災不斷,疫病橫行,有流言說是那部族之人積蓄千年力量想要重生蚩尤,覆我中華。於是,朝廷和我江湖各門派便前往這部族所在地,想要阻止他們的惡行。”
“怎麼像是哄孩子的故事?”瀾嫣掩口而笑,可後來她笑不出了,甚至淚流滿麵,“他們就這樣衝進去不問青紅皂白見人就殺?連老人和孩子也不放過?”見元涵默認,瀾嫣追問,“我幽風穀也參與了?那你紫霄城既然覺假,為何不製止?”
“我們製止過,可惜無人肯聽。”
“從頭到尾,他們就沒有發覺搞錯了嗎?居然屠滅全族!”
“瀾嫣,”元胤安撫著情緒激動的少女,卻說出了一個更讓這姑娘痛心的事實,“你幽風穀的蠱王就來自於這個部族。”
瀾嫣踉蹌:“他們……他們是為了那些寶貝?那青冥呢,青冥是怎麼回事?”
元涵不得不感歎這個少女的聰慧:“傳說青冥中藏有絕世武功!”
“可笑,可笑,什麼正義,不過為了私利!”
元胤看著那便簽良久對元涵言道:“還是應該告訴他的,文越與瀾嫣不同,他不會執著於小兒女的感情。他知道該走哪條路!”
文越看到那封信後,隻覺如入冰窟,遍體生寒。他想起那晚濮冠群所說的話,名門正派真的就正大光明了?蠅營狗苟、禽獸不如!好在紫霄城並沒有參加那場屠殺,不然他就真不知道如何麵對師門了!文越心中甚至默默期望,這幕後推手真是那族落的幸存者,讓那些罔顧人命者得到應有的報應。可是,文越皺起眉,師尊的意思似乎此事與闇玉壇有關。闇玉壇當年也曾參與那場屠殺,若真是邢硯有心挑動,那便不是報仇而為私利了。
江都分壇是闇玉壇在中原最為重要的一處分壇,其守衛嚴明,若想潛入絕非易事。文越思慮再三,決定借助正卿進入分壇。濮陽正卿聽他來意,欣然應允。“他們若真幹出那喪心病狂之事,天理難容。”濮陽正卿顏色憤憤,眼中盡是悲意,“所有參與那場屠殺的都該死!”這一句他說的是咬牙切齒。
“正卿……”裘一醉臉色微變,當年之事他很清楚,也深覺不恥,可是又無力阻止。若是正卿知道幽風穀也曾加入其中,不知他會如何看待自己。裘一醉暗自搖頭,應該不會如何,畢竟正卿隻是外人,而自己又沒有參與屠殺。“太危險了,若被他們發覺……”裘一醉忍不住製止,這江湖之事,正卿還是少沾為妙。
“若有危險,文越定不會棄我於不顧。”濮陽正卿直到此時臉色才霽。
“那是自然。”文越忙道,他對自己有信心,絕不會讓闇玉壇發覺了去。
“我也陪著吧。”裘一醉建議,“多一個人多一層保障。”
江都分壇壇主名叫周欽,年已不惑,圓圓的臉蛋,大大的肚子,若是正經打扮看上去倒像個富家翁。可他偏不!本就不多的頭發被他分在兩邊,各梳一個鬏掛在腦袋上,終日拿著個蒲扇,說要學八仙裏的漢鍾離,可又沒有漢鍾離的仙氣,看上去十分可笑。
周欽搖著他的大扇子扭了出來,見到正卿也不生分,笑嗬嗬拉著手將他領到內堂:“今天吹的什麼風?”他裝腔作勢掐指盤算,“我怎麼不早算一卦,好準備東西招待貴客啊!”
“周壇主,你的本事我能不知道?”濮陽正卿笑著攏住周欽的手,“算什麼錯什麼,就別在這丟人現眼了,我可是帶了新朋友過來。”他佯裝生氣,“你丟人不要緊,可不要丟了我的臉。”
“朋友?”周欽眯起他的小眼睛,“喲,還真是的!”他拍手叫道,“老弟啊,你的本事就是大,連朋友都挑俊俏的交。”他跳到文越麵前,“小哥幾歲了,在哪高就啊!”手上上下下地亂摸,“好體格,是個試藥的料。”
在紫霄城時,文越是大師兄;出了紫霄城,文越是大俠,眾人見到他無不恭敬,哪裏有像這人的,動手動腳,好不識趣。文越扼住周欽手腕,微微用力,正聲道:“壇主自重。”
“怎麼和這個死酒鬼一樣!”周欽跳開幾步,努起嘴,怒視裘一醉。這動作若是小姑娘來做可謂嬌俏可人,這麼一個大胖子做出來,裘一醉很不客氣地幹嘔幾聲:“惡心你的那般下屬去,少在我麵前這般,小心我管不住自己的拳頭。”
“知道你武功高。”周欽抱住頭,隻露出一隻眼睛,“老弟啊,他又來撒酒瘋了。”
“行了,你再這樣我都受不了。我與你有事商議。”
說到正事,周欽正了顏色:“我知道什麼事,可是為了傳說中的婦人?”
“不錯。”濮陽正卿點了點頭,雙方分賓主坐下,“我聽街坊說那婦人難產已死,你偏說她腹中的孩子還活著,要將孩子剖出來。”
“不錯。”周欽起身,“你們隨我來。”他一路解釋,“當日我見那棺木滴血,猜到那婦人還未死絕,於是就攔下送葬的隊伍。果不其然,還有脈搏。我摸過她肚子,知道孩子還有幾分希望,就讓弟子將她抬了回來。”
“孩子生下來了?”他們去的是分壇的內醫館,文越默默記著路線,方便待會行事。
“我本沒把那婦人當活人待,就直接把孩子剖了出來。”他擊掌而笑,“那小子命大,一出肚子就會哭了。”他又皺起眉頭,一臉苦相,“可我沒想到那婦人遭這樣折騰居然還沒死。”他砸吧砸吧嘴,“你也知道我這人的毛病,覺著新奇,就想試試把那開了的肚子再給合起來,救活這婦人,那時候我可就名揚天下了。”
“沒成功嗎?”
“我也不知道成沒成功。”他歎息一聲,“肚子合起來了,可那婦人也半死不活著。我本瞅著再過幾天她還這樣我就請你過來,這不巧了,你給看看。”
掀開那帷帳便可聞到濃烈的血腥氣,一個婦人躺在案台上,就像待宰的羔羊,肚子上長長一條疤,好似一隻巨型的蜈蚣爬在上麵,那蜈蚣的腳旁皆是黃水。文越捂住鼻子,作勢要吐。濮陽正卿見狀,取笑道:“還說自己練過武,這點場麵都受不了。”他撇了撇嘴,“一醉,你陪他出去透透氣吧。”
“這小子誰啊?”待那兩人離開,周欽問道。此次文越喬裝而來,未帶佩劍,故而周欽不識。
“是一醉的好友,路上正巧碰到,就一起回來了。他與一醉一般,都學過幾年武,可惜學的不精,成不了氣候。這不準備棄武從文,考功名去。聽說維揚出的舉人甚多,想來拜拜這裏的孔廟,沾些福氣。”
“看他這樣子,考科舉,難!”周欽撇嘴搖頭,甚是不屑,“一點都不像讀書人。”遞給濮陽正卿小刀針線,指著那婦人肚子,“她如今發著高燒,我揣測著是這傷口發炎引起的。”
“這些普通的縫衣線怎可能不讓她傷口病變。”濮陽正卿割開那些線,先將傷口化膿處處理了。“你讓弟子買些羊腸回來,取裏麵最薄的一層洗盡烤幹製成線。”
“這方子你怎麼想到的?”周欽瞪大眼,“天才,天才啊!”
“囉嗦什麼,還不去!”
周欽一臉興奮地跑出去招呼弟子,哪裏會注意一醉與文越已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