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百姓苦難多  第十九章 下揚州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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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門各派都會設置長老襄助掌門管理門派事務,所設職務也與闇玉壇差不多,除了司藥長老一職。闇玉壇如此重視司藥長老,與其擅長大有關係。闇玉壇立教數百年,其首任壇主厲勝方便是煉丹高手,善以丹藥助長內力。闇玉壇也通過治病救人的方法在百姓中得了些名聲。莊青桐時闇玉壇已不僅是治病,甚至開始拿人試藥,也因此頗受其餘教派詬病。到得邢硯,闇玉壇試藥之舉不減反增,但此舉又救活了許多人,以致正邪之間叫人難以明辨。
    闇玉壇執法、執事二位長老雖不常在江湖走動,但畢竟有人見過其真容,倒是這司藥長老神秘異常。曆屆司藥長老因常下山施藥,故而與外門長老一般為人熟識。此屆司藥長老不知為何一改常態,從不露麵。有人說這次的司藥長老是一女子,美貌絕倫,甚至遠超幽風穀靈女;也有人說他是個老人,年已百歲,深居簡出,不願再涉凡塵;更有人說此人乃一橐駝,相貌醜陋,故而躲在教中,不願出來……眾說紛紜,難辨真偽。索性這些年來闇玉壇也沒做出天理難容之事,眾人也就不去考究了。如今,忽而提到闇玉壇,倒不知該如何入手。
    “徐同慶家在長安,我們派人問問他就是了。”
    “你說的倒輕巧,就算真是闇玉壇所為,他難道會承認?”嵩山掌門恥笑道,“那徐同慶我也不是沒見過,油腔滑調,十句裏找不出一句真話。”
    “諸位莫要議論。”元涵開口道,“這樣去問自然問不出理所然來,莫若留心觀察,闇玉壇在中原所設分壇眾多,若有指令,這些分壇不會無動於衷。”
    “闇玉壇最大的分壇在揚州,可惜在座各門各派沒有鄰近揚州的。元涵掌教,看來這地方得你們紫霄城派人去查了。”
    收到阿翎傳書時,文越正到了揚州。這一路行來,見到民生疾苦,百姓怨懟,文越深有感觸。他與濮陽正卿一路探討國家吏治,深歎腐敗根源。好在行至江南,百姓的日子不似他處那般困苦,心裏才稍微好過了些。
    “江浙本魚米之鄉,近年來又未有水患,百姓的日子微微好過了些。”濮陽正卿來到一座大宅子前,用力敲門。他向文越歉意而笑,“家中隻有一老仆,雙耳不聰,隻能如此了。”
    這老仆來得倒快,步子也沉穩,文越笑道:“耳朵雖不好,身子骨倒硬朗。”待得開門,文越怔住,“陌英!”
    裘一醉並未搭理文越,他接過正卿身上包裹,似乎之前沒有發生任何事情:“萍姨幾天前就念叨著你怎麼還不回來,我告訴她說你這兩天就到,果然,今天就回來了。”他拉著正卿直往裏走,“我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湯包,待會再泡一壺好茶,細細品品。”
    “一醉,”裘一醉走得很急,似乎在躲避著什麼。濮陽正卿踉蹌跟著,不得已高叫出聲,“你慢些我跟不上!”
    裘一醉忽然停住腳步,他轉過身,用力環住正卿,似乎害怕他的消失。他輕聲低喃:“正卿,你給我新生,又怎會成為我的負累。”
    “雪陌英……”
    聽得文越開口,裘一醉立刻將濮陽正卿拉到自己身後。裘一醉的個子很高,那高大的身影將濮陽正卿遮掩得完全,令文越看不到分毫:“文越,我說過雪陌英已經死了,我隻是裘一醉!我謝謝你一路護送正卿至此,如今正卿已安全到家。我知道紫霄城事務繁忙,就不留你喝茶了。”他神色莊重,甚至帶了敵意。
    裘一醉的表現讓文越傷心,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兄弟有一天竟會與他反目。文越抿了抿唇,他不知道應不應該留下,他的本意是讓這兩人不再見麵,可如今……正在文越躊躇時,阿翎停在了他的肩上。
    “我暫時不會離開揚州。”文越看了那便簽,“掌教真人命我查探闇玉壇行動。”他深深地看了裘一醉一眼,“你放心,我會住在客棧裏。”
    “為何要住客棧,我這小院雖不大,但幾間客房還是有的。”濮陽正卿從裘一醉身後走出,淺淺而笑,“一醉,你既已做了選擇,我便不再幹涉。若有一日你想回到幽風穀,也不用以我為念。”他牽起文越與一醉的手,“你們本是兄弟,若因我而反目,我心不安。”將二人手合在一處,“好了,之前的不快就讓它如煙雲那般散去吧。一醉,你不是說買了湯包嗎,那我們就一盡地主之誼,邀請文越嚐嚐我廣陵的特色。”
    飯堂中有一老婦,滿頭雪發,麵具遮掩半臉,彎著腰擺放茶盞。見得濮陽正卿進來,歡喜地迎上來,拉著他左看右看:“少爺又瘦了。”她緊握著正卿的手,一刻也不願放鬆,“莫總在外奔波,回家來,讓萍姨照顧著你。”
    “萍姨,你也瘦了。可是我不在家未曾好好吃飯?”他嗔怒道,“你若再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以後可就不回來了。”
    “愛惜,愛惜,你可千萬不能不回家。”見有客人來,她忙又添了一副碗筷,“這位公子是少爺新交的朋友?”
    “對,他叫文越,是紫霄城的大俠。”
    “文大俠,來嚐嚐這湯包,好吃的很。”
    “老人家客氣了,您就喚我文越吧。”
    萍姨又絮絮叨叨地說了好些話,無非是家中大小事情,鄰裏的幫助,一醉的照料。濮陽正卿在旁附和,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一醉準備了許多食材,都是你愛吃的,我燒給你吃。你們幾個先聊著。”
    “你怎知道我今日回家?”濮陽正卿奇道。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裘一醉放下茶盞,“那日我去追你,一直未見你蹤影就知道我定是走錯了路。我索性便直奔揚州,來個守株待兔!”
    “原來在一醉眼中,我隻是一個兔子。”濮陽正卿眯起眼。
    “我可沒有取笑你的意思。”他二人這般旁若無人,倒讓文越十分的不自在。
    濮陽正卿最善察言觀色,取過文越手中字條:“闇玉壇我知道,城東有分壇,風評很不錯。他們有什麼問題,元涵真人為何要你查他們?”
    “闇玉壇用活人試藥,你可曾聽說過?”文越微皺眉頭。
    “我知道啊,這有什麼要緊?我們這邊還有百姓專門找過去要試藥的。”文越一臉震驚的樣子讓濮陽正卿深覺可笑,“你把試藥想成什麼了?這不過是醫者尋求治病方法的一條途徑罷了。”
    “你也曾經這樣過?”
    “對啊!”濮陽正卿不以為意,“當年我救一醉的藥就是一次次試出來的。”他支著頤,笑看一醉,“所以我經常與一醉說不用謝我,他能活過來是他的造化。我那時純屬死馬當活馬醫,說不定哪次就把他給治死了。”
    “那你和闇玉壇……”文越的手微微收緊,他不希望濮陽正卿與闇玉壇有瓜葛,可聽他這語氣,似乎……
    “闇玉壇的人來過幾次,勸我入教,都被我拒絕了。我喜歡自由自在,不想被束縛了。不過我與此間壇主甚是相熟,曾與他一起治療過多起疑難雜症,可需我引見?”
    “不,我還是暗中觀察吧!”
    古詩有雲: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
    揚州的繁華自古而今,未有改變。文越雖說也曾行走於江湖,但往往是奉掌教之命下山辦事,故而麵對鶯燕環繞之時麵紅耳赤,不知如何應對。濮陽正卿近前解圍:“他是江湖大俠,可受不了你們這般的熱情。”
    “江湖大俠又怎麼,”有女子調笑著攀上濮陽正卿脖頸,“這攏翠巷接待過的江湖大俠可不少。倒是濮陽先生您,什麼時候肯賞臉讓我們姐妹敬您一杯酒啊?”
    “花姐,有客人來了,再不招呼這生意可就跑了。”裘一醉輕輕挪開花姐的手,“快看,是你老相好,再這麼著他可就吃醋了。”
    “吃醋?”來人年近不惑,雖是富賈打扮,銅臭氣息卻不濃厚,“鎮江的醋好的很,月初我便過去,要不要我給你帶兩壇回來啊,一醉老弟!”他搖著扇子,哈哈笑著。
    “我最愛的可是酒!”他二人擊掌對笑,“不過我倒聽說能釀醋的定會釀酒,你莫若將他們壓箱底的好酒給我帶來。”
    “這有什麼難的,隻怕你不愛喝。他們的酒醇則醇矣,可惜也帶了一股子酸味。”他向濮陽正卿眨了眨眼,“濮陽先生,你說這酸酒我是帶呢,還是不帶呢。”
    “酒有甜的、苦的、辣的,這酸的倒是與眾不同。它既能形成於世,自是有一番造化,又怎能棄之如敝屣,讓人生少了這樽況味呢。”
    “濮陽先生說話就是不一樣,我與其他人聊起這鎮江的酒他們都是直搖頭啊,隻有您,能說出人生大道理來。”
    “萬老板,你也不用恭維我,可是又有事要求我?”
    “啊呀!”萬老板擊扇大叫,“我就說您是我揚城第一聰明人啊!”吩咐花姐,“最好的包間空出來,我要請濮陽先生喝酒。”
    “萬景輝,您這是把我們這當酒樓了?”花姐挑眉嗔怪,“您要談事去那正經場所去,別攪了我姑娘的生意。”
    “我的花大姐哎,那正經場所要有像你這麼漂亮的姑娘我怎麼可能不去。”他掏出一錠金子,“看吧,少不了你的好處。再挑幾個姑娘陪陪一醉老弟和這位……”他上下打量了文越,“這位少俠。”摟著花姐的腰,“你可得陪我!”
    “正卿,”文越看了看樓閣上衣著暴露的女子,紅了臉低下頭,“我還是不去了。”
    濮陽正卿微微一笑:“文越,你可曾聽過老和尚與小和尚背一女子過河的故事?”
    聽他一言,文越坦然:“確實,若我心中無念,又何懼外物侵擾。”
    那花姐倒是有心,挑了一略微清靜處,隻招了幾個姑娘彈琴唱曲。酒過一巡,萬景輝不再客套:“我聽說濮陽先生與沈嘯將軍相熟?”他湊過來,輕聲言道,“能不能引薦我去見見沈將軍?”
    濮陽正卿舉起酒杯,瞥了他一眼,忽又重重地將杯子放下。他生的柔和,可要發起怒來氣勢卻逼人。萬景輝見他這番模樣怏怏的縮回脖子,低頭喝起悶酒,一言不發。那些姑娘們也識趣,見這般狀況一個個都退了出去。花姐將門掩上,又吩咐閑雜人等莫要靠近,隻留了一個小丫頭在外伺候著。
    一醉大概也猜到了是何事,摩挲著酒杯不說話。文越卻懵懂,看著那二人,也瞬間發覺他其實不懂濮陽正卿。
    “萬老板,商人重利,這無可厚非。然凡事有度,你的心是不是太大了些。”
    “這是塊香餑餑,可不僅我一個在爭。我就在想與其讓別人拿了這好處去,還不如我去拿。”
    “你慶德軒有多少資產,敢攬這樣的活計?”他輕抿一口酒,“可莫要最後人財兩空!”
    “我與揚城的商號們商議了,這事我不單幹,聯合著大家一起幹。這俗話說的好,眾人拾柴火焰高啊。”他掏出隨身的金算盤,噼噼啪啪打了起來,“我算過了,我們合起來得有十萬兩銀子,足夠攬這差事了。”
    “那你可知如今幹這差事的盛裕堂有多少資產?”輕輕撥動一顆算珠,“是你們的十倍!”
    “沈將軍的意思不是不要盛裕堂的軍供嗎?”
    “沈嘯隻是一個將軍,盛裕堂後麵的是誰萬老板不會不清楚。”濮陽正卿冷笑一聲,“年前軍供以次充好,沈嘯上書皇上批複下來的不過是答允他另擇行商。盛裕堂可是一根毫毛都沒少!今年的買賣或許好做,明年後年呢?萬老板,你是聰明人,當知胳膊擰不過大腿!”
    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萬景輝拍腿痛呼:“若真如此,這王朝也就完了。我們不過是要錢,他盛裕堂要的可是命啊!”
    “倒看不出,萬老板還是愛國愛民的好商人啊!”濮陽正卿輕笑。
    “濮陽先生莫取笑了,我不過想起曆史上揚城為外族屠城的慘事罷了。現在邊境並不安定,我們老小又全在此處,真怕有一天那些外族人打進來,我的子孫……”他重重歎了一口氣,垂下頭喝悶酒。
    “萬老板若真能義字先行,利字退後,濮陽正卿便助你成事!”濮陽正卿斂眉正色。
    “此話怎講?”
    “沈將軍處我自會與你說道,可你要見的卻不是沈將軍,而是另有其人。”見他不解,濮陽正卿又道,“盛裕堂有大樹依靠,你若不找一棵樹靠著必如浮萍一般隨波逐流。那時候,這波流可就是盛裕堂了。”
    “可是哪裏去找這棵大樹?”
    “趙王李君。”
    萬景輝一揖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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