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謙禮同學眨了眨長長的睫毛，狐疑地看著他老爸的眼神就跟在看一匹大灰狼似的，意誌堅定地搖頭：“老師說刷了牙吃東西不好。”
    沈皓書：“……”
    他娘的，他就不信，治不了這隻兔崽子。
    大灰狼立馬收起耳朵，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縫，兩手捧著碗，殷勤地往前挪了一寸，柔柔道：“沒事，就吃兩口，不會長蛀牙的。”
    小人兒皺著眉頭，內心天人交戰，終於還是抵不過食物的誘惑，上前咬了一口，頓時唇齒留香，立馬又吃了第二口，接下來很自然的，爺倆個頭對著頭，幹完了一桶泡麵。
    收拾完垃圾，沈皓書躺下來，關了燈，懷裏抱著兒子，嘴裏輕輕哼著兒歌：“小呀小呀，小二郎，背著書包上學堂，不怕太陽曬，不怕風吹雨打……”
    “爸爸！”沈謙禮同學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悶悶地發出聲音，“我媽媽呢？”
    低沉的男聲戛然而止，沈皓書僵著身子，望著黑暗中的小人影，垂眸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沈謙禮的手緊緊抓著他爸的衣擺，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晚上在李奶奶家吃飯，她問我媽媽去哪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沈皓書沒說話。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難道告訴孩子，他隻有爸爸，沒有媽媽嗎，孩子肯定又會接著問，那媽媽去哪了，為什麼不回來看他之類的。這是一個無解題，說了一個謊言必得用更多的謊言來圓和。
    細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沈皓書摟緊懷中的人，在肉眼可及的地方輕輕落下一吻：“睡吧，兒子，以後這些事，我會慢慢告訴你的。”
    即便心事重重，但終究抵不過生理上的疲憊，沈皓書很快陷入了深沉的夢鄉。
    恍惚間，他又回到那個出逃的晚上，漆黑的夜色當中，好不容易從那人的桎梏中掙脫，他拎著為數不多的行李，滿頭大汗的在街道上狂奔著，後麵的幾個人緊追不舍，很快，他就被攔住了去路，想也不想地，沈皓書用力就是一腳踹了過去……
    “爸爸，爸爸……”軟軟的聲音喚著他，似乎還夾雜著一絲焦急，沈皓書猛地睜眼，就看見沈謙禮同學用委屈的眼神盯著他：“爸爸，你把我踹到床底下去了！”
    “啊，”沈皓書一臉驚恐的表情瞪著他，胸膛劇烈起伏，半響才回過神把兒子抱上來，認真地道歉，“對不起，爸爸做噩夢了。”
    小家夥歪著頭看他，眼睛裏滿滿的好奇，還沒開口發問，就被沈皓書一個巴掌拍了下來，嘴裏嚷著：“啊，遲到了！”
    於是，很光榮的，沈皓書又一次拎著肉包子在工友期待的目光中踏了進來。
    一幫人狼吞虎咽，沈皓書苦命地拿著工具幹活，還得時不時聽一兩句嘮叨。
    某人完全沒有吃人嘴軟的自覺，一邊吞著包子，一邊大放厥詞：“我說小沈啊，您這明天要不幹脆給我們燉好燕窩再過來吧！”
    “燕窩，哪夠一幫大老爺們吃的，怎麼著也得是鮑魚吧。”
    “我看還是豬蹄算了，又香又軟，還管飽。”
    “順便再把晚飯也給做好算了！”
    “哈哈哈，那也成！”
    沈皓書笑笑沒接話，兀自幹著活，他這幫工友，平時都是鬧習慣的，誰也不會當真，並且在某種程度上，對他偶爾的遲到早退也是抱著睜隻眼閉隻眼的態度，從來不會過分苛責。
    這也是他在這裏幹了將近兩年的緣故，活多的時候自然錢掙得也多，至於活少，這趟還有半個月就差不多了，下一趟還不知道到猴年馬月去。
    沈皓書心裏發著愁，眼下日子還過得去，就怕小崽子突然有個頭疼腦熱什麼的，打得人猝不及防。臨到下班的時候，瞅著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慢慢磨到程飛麵前，壓低聲音說：“程哥，還有活嗎？”
    程飛意味深長地瞄了他一眼：“活倒是有，不過你不行。”
    “為什麼，程哥？”
    “前兩天剛接了一個，在Y市裏，一走兩個月，你家孩子太小了，顧不過來。”
    程飛又朝他晃了一下手掌：“每天的工資，這個數。”
    沈皓書的眼睛馬上亮了起來，興奮地搓著手道：“程哥，你帶上我吧，小崽子那，我想想辦法，這麼一塊大肥肉，誰不幹誰是傻子。”
    程飛狐疑地看著他：“真的沒問題？”
    “真的，真的。”點頭如搗蒜。
    “那行，你現在回去安排一下，過兩天我們就走。”
    沈皓書皺眉：“這麼快，那這邊？”
    “沒事，我再多找幾個人過來頂一下就是了，耽誤不了。”
    沈皓書答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