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萍出現在翟靖視野中時，他的笑瞬間凝固，旋即恢複自然。俏麗的妝扮，一下子拉低了她的年齡感。這樣的行程中，她獨自一人而來。翟靖心中隱隱憂慮著：“歡迎你，先到的客人已上車等候，你也上車吧。”
    陳萍把行李箱往邊上一放，與翟靖相鄰而站：“與你一起上車，車上的人，我都不認識。”
    “外麵冷。”翟靖幫她放好行李箱，“大家要在一起待八天呢，一兩天也就熟悉啦。”
    “我隻想認識你，跟他們熟不熟的無所謂。”陳萍拽緊圍巾，與翟靖近身而立。
    “還有兩個客人就全到齊了，我自己等會兒就行。”翟靖不知接下來的八天如何應對她，是多年來碰上的第一位獨自出行的嬌俏女生。
    當最後兩位客人趕到時，陳萍隨著翟靖上了車，隻有前排兩個空座，陳萍順勢坐在裏麵。翟靖心中咯噔一下，這以後她都要這樣緊跟自己？迅速清點了人數，示意司機師傅可以出發。他想坐在導遊座位上，被陳萍一把拽住：“放著正座不坐，幹嘛要坐那。”
    “讓你早上來不聽，第一排安全係數低，我是領隊，沒辦法。”翟靖壓低了聲音。
    “有你在，我嘛都放心。”陳萍有意緊挨著翟靖，奶白與藏藍的兩件羽絨服，那麼鮮明的擁擠在一起。
    “你要是膩得難受，可以給大家唱首歌，我介紹一下你，怎麼樣？”翟靖想著如何減少與她這樣接觸的時間。
    “我是五音不全，別嚇著大家吧，你也坐這別動，站著不安全。”陳萍扯著翟靖的衣服，生怕他跑了似的。
    翟靖哭笑不得，這哪是領隊與客人的關係啊，索性仰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恨不得這兩個半小時的車程瞬間即到。不知不覺中，她的頭歪到了翟靖肩上。盡管閉著眼睛，依然明了身邊的陳萍有意或無意間隨著車身的顛簸，清一色朝向他這邊發力。
    終於，車至終點。首都國際機場。目送大巴車離開後，翟靖照看起自己的團隊，統一的湖藍色旅遊帽魚貫在他身後。分發證件與機票，陳萍自覺地幫著翟靖一起忙碌，竟然有一位阿姨笑笑地問道：“小翟啊，你女友也跟這個團啊？”翟靖臉一紅：“同學客人，恰巧遇上了。”阿姨看看陳萍，又端詳一會兒翟靖：“你們要都是單身的話，往這一站還挺般配的嘛。”接下來的流程，陳萍始終跟在翟靖身邊。
    登機口前，翟靖指指才空出的座位：“坐那歇會兒吧。”
    陳萍搖搖頭：“陪你站著是一樣的，這麼多人，上了年紀的叔叔阿姨能有個座位就不錯了，一會兒飛機上休息吧。”
    “八天回來初九，你初幾上班？”翟靖不知說些什麼，無言相對未免尷尬，便隨口一問。
    “初八，多歇兩天，領導照顧我。”陳萍是一家公司辦公室的行政文員。
    “你也真有意思，帶上父母或者別的親戚多好，美好的行程獨自出行，我還是第一次遇到。”翟靖對她少了些戒備。
    “他們不去，主要是坐不了飛機。好友都沒時間，都在家帶孩子呢。所以我才要跟你走啊，報名的時候說好了，非你的團不報！跟著帥哥出行，嘛風景不看都可以。”陳萍毫無距離感，不時探身近些。
    翟靖扭守臉去：這才是第一天哪！她要是這種態勢發展下去，哪能抵擋得了！又是何苦，若有意怎麼可能好幾個月都不聯係。不時看看手表，隻盼快些登機。有客人要去洗手間，翟靖指指方向民。卻未注意陳萍托著兩份漢堡重新現身近前：“旅行社不管午飯，我請你，拿著。”
    “客人們還有沒吃的呢，我不餓，你吃吧。”翟靖哪好意思當著客人的麵吃漢堡，寧可選擇少吃一頓，也許這就是自己一直瘦得離譜的因素之一吧。怎料陳萍抓起他的手硬塞進他手中：“不吃就扔，給你的，你有權處置。”翟靖看看身邊一直注視著自己的阿姨尷尬地笑笑。
    “吃點吧，你們年輕人不能餓肚子，我們年紀大了，一般都吃兩頓飯。”還是那位阿姨。
    翟靖背對著自己的團隊，悄聲問：“多少錢？”
    “幹嘛？”陳萍心裏在笑，“要是打算報銷，就算了吧，等有機會，你請我，不是一樣啊。”
    當BR1751次航班平穩地飛行於雲層之上時，翟靖終於舒了口氣。他的座位遠遠靠後於陳萍，身邊是一對中年夫婦。也隻有飛機上這三個小時是他最放鬆的時間段。想想這個陳大小姐也真有意思，她就不擔心目標男生已非單身？問都不問，或者她已通過明亮哥穎姐早已斷定？迷蒙中不再尋思。
    飛機落地，翟靖揉揉雙眼：桃園，我又來啦！依次通關後，可愛的地接導遊黃姐姐早已向翟靖揮手。就是這個長著一張圓臉的胖姐姐一見麵就要給翟靖介紹女友，都讓他怕了。黃姐姐簡短的歡迎致辭後，一行人登上久候多時的豪華巴士。黃姐姐介紹著當晚的安排：先去酒店安頓，稍事休息後逛饒河街小吃夜市。若是您在飛機上沒吃飯的話，可得做好吃的準備噢！
    “等於第一天是趕路，小吃自費，然後回賓館睡覺。這第一天，你們旅行社也太合適了吧！”陳萍近乎耳語地對翟靖說。
    黃姐介紹著近期的趣聞，翟靖忽略掉陳萍的抗議。
    賓館修整。大家又齊集在大堂前，而此刻的街市已是華燈初放，被黃姐介紹得那麼特色鮮明的饒河街夜市早已是人頭攢動。黃姐讓大家自由行動，兩小時後還在此入口處集合。翟靖隨著向個客人信步而行，身邊的陳萍不時拉一下他的胳膊：“唉，你推薦了那麼多小吃，不可能都吃過來吧，給一兩種選擇好不好。”
    翟靖想了想：“北海魚翅羹，裏麵有魷魚木耳蝦仁白蘿卜，很養生的。”
    未等他說完，陳萍連連擺手。
    翟靖看看她：“好吧，泰國胡椒蝦，有芥末味檸檬味的。”
    陳萍搖搖頭：“清淡些，不辣的。”
    翟靖皺皺眉頭：“來吧，保你喜歡。”他無意中牽上她的手徑直到了一個攤位前，已是好長的隊伍。翟靖排在隊尾，陳萍隔著人影看到了他家的招牌：胡椒餅，福州世祖傳統美食民眾傳承等等，烤在磚爐中，像一個個包子嘛。周遭已是誘人的香，而香自哪處攤子傳來，叫人早已傻傻得分不清。
    陳萍依在翟靖身邊：“你也吃，要兩份。”
    翟靖笑笑：“保準讓你吃了想下次。”
    陳萍一噘嘴：“那可不好了，我可沒工夫總得往這跑，要讓你捎吧，估計到了天津和長毛，還是你的工作好，又玩又吃，要不哪天我也跟你混吧，拜你為師。”
    翟靖不時掃一下人群，屬於自己的團隊客人三三兩兩早已分散開：“外表光鮮，一個月在家呆不了幾天，還得提防這提防那，收入並不像媒體傳的那麼離譜，我不好意思忽悠客人們買東西。我的客人購物完全憑自願。”
    陳萍眨眨眼睛和：“你呀太善良，這趟行程我幫你忽悠，絕不會影響你，你到時隻管看著，我大概看了看這個團的人，基本上都是衣食無憂的。”
    翟靖趕緊擺擺手：“順其自然吧。”突然間發現，對她竟然沒了防備，此刻是多麼自然地交流啊，不會真讓人以為是一對情侶吧，這哪還是領隊與客人的關係啊？別人誤會也就罷了，關鍵是陳萍啊，從一開始就錯選了方向。
    翟靖買了兩份胡椒餅。一街的美食隨便吃上幾樣就會撐壞肚子，何況對於她這樣纖巧的女生。
    二人走了幾步，陳萍指指前麵剛好空下來的凳子：“哇，太燙啦！”
    翟靖讓她坐下，自己指指一旁的攤子：“來份這個，一渾一素搭著吃。”
    陳萍抬眼見對麵是個烤杏鮑菇的攤子：“你要是能吃，就要份大的，要是吃不下就要份小的。”她年看著翟靖的背影，似乎忘記了才咬了一口的胡椒餅。翟靖隔著人影指指招牌上的口味向她打著手勢——有六種口味可選。陳萍伸出四指：海苔味！而眼中早已忽略一切無關的人影：與你同行，我不在乎一路上的風景，這種感覺才是我要的，你為什麼不聯係我，我苦等你那麼久？你要是不接受我，此刻你的樣子為何透著清純，你不可能對每個客人都如此。你忘了其他客人，是我左右的嗎？
    “吃啊，幹坐關幹嘛，還熱啊？”翟靖握著一份烤杏鮑菇，見陳萍就這麼怔怔地看著他。
    “等你一塊吃。”陳萍遞給他那份胡椒餅，見翟靖開了口，她才慢慢品嚐起來，倒是風味獨特，家中可做不出這樣的味道。
    “喲，我說帥哥，你們真會享受啊。要不是親眼所在，我真不敢相信你也會坐在街上這麼個吃法。”黃姐姐仿佛突然間從地下冒出來似的，嚇了這二人一跳。
    翟靖站起身：“姐姐一塊吃點吧。”
    “不啦，前麵有我同行，也帶了客人，我過去打個招呼。”見黃姐姐消失在前麵的人群中，翟靖才坐下。
    “前麵還有好吃的，你肯定喜歡。”翟靖希望她隨便說些什麼，無言地相對而坐讓人渾身不自在，尤其是在她目光肆意地包圍中，之於她，仿佛整條街上的遊人都等於無。
    “聽你的。今天讓你破費了，等回了天津，我專門請你。”陳萍心中暖暖的，眼前這些東西就已讓飽腹，後麵隨他選吧。
    經過甘蔗汁攤前，翟靖毫不猶豫買了兩杯。陳萍欣然接受，那份清冽地甘甜沁人心脾。翟靖才感覺到陳萍已悄悄挎住他的胳膊，心下一慌，被腳下的磚縫絆了個趔趄。陳萍下意識地抓得更緊了，翟靖隻希望速速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