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九章 顫抖與擁抱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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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大酒店前,阿任誠心交待道:明天的行程較為輕鬆,所以明天早晨7點半集合,8點用餐。大家今晚可以舒舒服服地睡個好覺。
    大堂前,阿任翟靖與黃文來說著什麼,我已然放慢了腳步,回頭卻不見他們有散開的跡象,終於到了電梯跟前。也許今晚真就如阿任所講:安心睡眠吧。為了明晚的回程奔波,這樣的安排也有其合理之處。
    邁入房間的瞬間,身後傳來翟靖的聲音:“唉,等等。”我退後一步,與急匆匆趕來的翟靖相對而立。
    “一會兒過來陪我說說話吧,哪怕幾分鍾也好。”翟靖那期盼的表情容不得你有絲毫拒絕的心。
    這樣單薄的身子究竟還能有多少未知的謎?我倒要探求一番,回到天津不一定有如此方便的機會。這麼想著,我痛快的地點點頭。
    “一會兒見,Bye-bye。”翟靖露出了會心的笑。
    當我走進翟靖的房間時,他早已洗漱完畢。桌上是打開的上網本,不知他正在瀏覽著什麼信息。
    “還以為你看電視呢?”我坐在了沙發上。
    “我很少看電視。開著電視,大多是為了製造點聲音,不想讓屋裏靜得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要不就聽聽音樂。反正一個人不能太長時間呆在安靜的氛圍中。你肯定沒有這種感覺,白天晚上身邊都有人陪。我也想。”翟靖遞過他早已泡好的蘭貴人茶,“正好現在喝。”
    我呷了一口,香染唇舌,而這香也便慢慢地溢滿了整個房間,茶香?他的體香?反正從一進門就聞到了,也許他在使用某種香水。翟靖似乎永遠與“臭男人”這個詞沾染不上。想到這,我不禁笑笑。
    被翟靖凝神注視著,我的笑,他捕捉得一清二楚:“有什麼好笑的,說出來,也讓我分享一下。”
    “你真的很適合海南這樣山清水秀的地方,整個人看上去又清澈又健康。一旦回到天津,每天像上足了發條的陀螺,總是一臉的嚴肅,老不老少不少的表情,天天如此。”我將杯子放到唇邊,近距離感受著那股清香。
    “我怎麼聽著像在說你自己。你要是真喜歡這裏,可以再請幾天假,留下來再玩兒幾天,我可以找人陪你。你要是能陪我一道回天津,太好不過了。”翟靖從床邊移到了沙發上。
    “我倒想,其實我們單位已經開工了,聽說天津在下雪,好大的一場雪。”我隻是盯著手中的杯子。
    “既來之則安之,徹底放鬆自己,工作的事統統讓它玩兒去,又不是你一個人在這旅遊。你一說下雪,我倒有些想家了,我是大年初一趕到的海南,你們是我接的第二個團,就算開門紅吧。我從沒有主動跟客人合影的習慣,以前總是被一些阿姨大媽們說得不好意思了,勉強同意跟客人照幾張相。是你讓我有了改變,所以阿任說我這一次帶團跟過去不太一樣,我明白,是陽光照進了我的心。”翟靖略帶神秘地一笑。
    “你不就跟我主動合影了嗎?還有誰?”我總覺得他的話怪怪的。
    “對呀,你也是我的客人,這還有錯?”翟靖一本正經地說。
    “暈,你還是保持本色吧,你這樣,我一時習慣不了。客人客人的,好像什麼似的。”我連連搖頭。
    “本色?你無法接受本色的我,現在我不帶任何情感色彩跟你說話,你又這樣說。我真不知道該怎樣麵對你了,你——是不是打心眼兒裏討厭和我坐在一起?因為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清純的翟靖了,是這樣嗎?”翟靖已笑意全無。
    “你不要歪曲我的意思,好嗎?我們是同學是好友是兄弟,你把我當客人?是有意疏遠我,你可以把這一團中的其他人都稱為客人,唯獨我,不能,我是你明亮哥,沒說錯吧?”我靠近了茶幾,與翟靖又拉近了些距離。
    翟靖無言地盯了我好一會兒,視線慢慢落到了天花板上:明亮哥啊明亮哥,我想聽的就是你這樣的話,我不主動激發,你根本就是吝惜於我。如果上蒼讓我在現實生活中真的有一位如你這樣的親哥哥,也許我就不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是欲求而不得,偏偏又在心中種下了結,便總在尋找,尋找與心中那個完美形象的吻合體。是你害了我!你知道嗎?因為你是推開我情感大門的第一人,而你又無情地遠離,讓我再也抓不住。如果說上學那會兒還有幾分青澀,那麼今次相逢我已經完全表白。看來明亮哥隻能是明亮哥,其它的,真的是自己的奢望。明亮哥啊,你的好,依舊。隻是接受不了我的這份另類之愛,那麼明天之後呢?明亮哥啊,我真的好害怕如此寧靜夜中豪華賓館中的獨處——在極力抑製眼眶中打轉的淚,更不想讓自己不由自主的顫抖沒出息地再次在你眼前暴露。
    我不由得伸過手去抓住了翟靖的手,涼涼的沒有任何反應。
    “中專畢業後,你來我家的那次,還記得嗎?”翟靖依然麵朝天花板。
    “是,怎麼會忘,深秋,十四經路上一地的落葉,你在風中不知站了多久,手冰涼,就跟現在的感覺一樣。”我抓緊了他那無助的手,哪怕有一絲的溫暖傳遞過去,也許就不會讓他再發抖。
    “那天,進屋好長時間了,我的手還是冰涼,渾身抖個不停。你說我傻,天涼,不知道多穿件衣服。我當時隻是笑笑,你知道我為什麼發抖嗎?”翟靖合眼的瞬間,淚終究順著眼角滑落。
    我一時怔住:“又怎麼啦,我哪句話說錯了,你掉淚?”
    翟靖似乎沒聽到我的話似的,接著說:“隻有當一個人麵對他喜歡的人卻又不能向對方表白時,才會抑製不住地發抖,你知道嗎?嘴上可以違心地說,身子卻遮蓋不住內心。那不是冷得發抖,是一種渴望,是怕被拒絕,是怕失去。”翟靖緩緩地扭過臉龐,“你明白我說的嗎,明亮哥?”
    此時的翟靖已如寒風中丟了衣衫的孩子,抖得讓你隻想把他擁進懷中。我不由得站起身,隻是眼神的相望,他似乎已經感應到了我的內心,我微微張開雙臂,他便迎向了我的懷中,我緊緊地摟住了他。緊緊地。也許隻有我的體溫可以讓他恢複平靜。懷中的翟靖一動不動,羔羊般的溫馴……
    “這是夢嗎?抱緊我,不要離開我。想你想的好苦,是上天又把你送到我身邊,別走了,留下來陪我……”他那囈語般的呢喃。
    我隻想讓他別再顫抖,腦子裏真的消失了所有。此刻。再也沒有合適的言詞應對他,而還有什麼抵得上這溫暖的懷抱!也隻有這超乎尋常的擁抱是我所能給予你的,僅僅是擁抱,你能滿足嗎?翟靖啊翟靖,我們這樣其實已經超越了兄弟間的相處,對嗎?
    時間在消逝。
    翟靖周身已有了溫度,我才緩緩問道:“聽阿任說,你3月份就不在海南了?有新的工作安排嗎?”
    “嗯,再接一個團,26號晚上回天津。休息兩天。我帶的第一個台灣團,3月2日直飛台北,八天。我回天津這兩天,我們還見麵嗎?”翟靖的鼻息抵在了我的頸窩兒。
    “如果時間允許,我會去你家,關鍵是看望伯母,見你不見你倒在其次。”話音未落,翟靖已狠狠咬住了我的脖子,情急之中雙手掐捏住他的腰際,他終於笑著鬆開了口,旋即他的雙手又搭在了我的肩後,又是咄咄的逼視。
    “喜歡與你這樣。”驀地,他的臉又深深貼在我的脖勁,他的手便蛇一樣肆意摩挲著我的臉頰。
    欲望在升騰。
    我緊緊抓住他那遊移的手:“你要是女人,我現在就要你。別逗了。”
    瞬間便鎮靜,他那緊貼著我的身體開始鬆馳,目光相對時,透出一股冰冷:“你看著我——你說過,我這張臉比女生還漂亮,你忘了?”我真服他了,那淚水那麼揮灑自如,真恨不能收拾他一頓。想避開他的視線,怎料他竟然捧住我的臉:“如果你認為與我的交往會讓顏麵掃地,如果我讓你感覺惡心,你告訴我,我發誓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眼前。如果喜歡你也是錯的話,我情願一個人承擔這份錯——”淚流滿麵的翟靖再次渾身顫抖。
    我使勁搖搖頭:“你都胡說些什麼呀。”而腦海裏卻一片混亂,不知道他哪個問題值得我回答,似乎根本就沒有我需要回家的問題。許久,我才說:“我一直把你當成最親近的小弟,我沒有與男人這麼擁抱過。因為你是我的小弟,我打心眼裏喜歡你,才會與你擁抱。我真的沒想過別的,我這輩子都會與你交往下去,你放一百個心。我可以與別人打逗,與你卻不能,因為你在我心中完美得不能有絲毫的被褻瀆。我要保持大哥的形象,我是你永遠的明亮哥,對嗎?”翟靖啊翟靖,我的心讓你徹底攪亂了,亂得一團糟。
    “不對,是明亮哥又怎樣?與我保持距離,就維護你的形象了?我心裏早已接受了你,無論你對我做什麼,我都知道你沒有傷害我的心。就算你再結婚,我也不怪你,也許命中注定我一生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一旦你結婚,我不會再打擾你,你放一個萬個心。”怎麼又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這還是麵對眾人時那個笑容滿麵的翟靖嗎?
    我捏住他的下巴,一字一頓地說:“聽清了,我們是兄弟跟我結不結婚沒有任何關係!你這輩子不結婚,我不信!”
    翟靖拿開我的手,似是而非地笑笑。許久。他抬頭眨眨眼,問道:“你相信有來生嗎?”
    我搖搖頭。
    “我信,如果有來生,讓我們做夫妻不做兄弟,你能答應嗎?”他在凝視。
    我舒了一口氣,笑笑:“嗯,我答應。不過先過好這一生再想來生吧,你呀。”我狠狠地捏捏他那挺直的鼻梁,卻沒有提防他瞬間的再次粘貼上來。是唇與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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