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彙報完，又處理了自己這兩天積壓的郵件，李岩才得以鬆口氣，快活地給日曆劃個勾，看著日曆發了會兒呆，他搖著腦袋笑著，大主任吳姐過來看著他神經質這樣，倒是也習慣，“老板這次給你放了幾天假？”
    “一星期。”
    吳姐聽著羨慕，“我都多久沒自然醒了，你看這些文件，也沒個得力的幫忙。”
    “是吳姐你太拚了。”
    “女人嘛，就是累。”吳姐倒是挺喜歡聽別人說她努力，說她拚的，麵容幾分寬慰地抱著文件去辦公室。
    李岩的假期從明天開始，他準備休息一天，再去大理轉轉，旅遊不能放鬆心情，花錢總是能放鬆的，何況他這樣一個光棍，錢總是愁著沒地兒花，著實叫他鬱悶。
    晚上一個人到藍調喝了點酒，本來想著酒吧豔遇什麼，最後還是和以前一樣直接回家，他對人，對上床，都不抱有太大興趣，至少，目前是。
    路上買些鴨脖鴨掌，答應給對門一小孩兒帶的，小孩兒和單親媽媽住，他媽又總不在家，所以擱三差五地往他那兒跑，李岩倒也不覺得煩，畢竟小孩兒過來還會帶些糧食，倆光棍湊一起，也算打發時間。
    腳下打飄地回家，那小孩兒已經蹲在樓梯，抱著個平板，插個耳機，戴個帽子，人模人樣地晃著身子，看到他，笑了一口白牙，“叔，你回來了！”
    李岩隻覺得看這小子一笑，心情好得很，擺擺手裏的袋子，“自己拎著，你那兒有飲料沒，拿過來一起湊一頓。”
    “叔，你喝酒了。”小孩兒從後麵直接拿了大瓶果粒橙出來，又是一口白牙，跳下來到門前，“早準備好啦！”
    兩人一起打拳王，小孩兒技術高超，打得李岩這邊把把吐血，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後，李岩徹底投降，“說，要幹啥？”
    “叔，你要放假了吧。”
    “你咋知道？”李岩挑眉，“想幹嘛。”
    “去哪兒玩？”小孩兒一臉期待，白牙一口，“大理對不對，前段時間看你瀏覽不少。”
    是天天瀏覽，李岩給自己倒杯果汁，“你去得跟你媽說。”他說得好像小孩兒他媽同意就能帶他去一樣，撇的那叫一個幹淨。
    “大叔你去大理幹嘛？”
    “上香。”李岩起身，瞥了眼屏幕上還在吐血的肌肉男，“祈禱長壽百歲。”
    小孩兒一聽樂了，“叔，你咋這麼怕死？”
    “我啊，不能死太早，下去要受大罪。”
    “叔，你幹啥缺德事兒了。”小孩兒跟著他後麵進洗漱間，“殺人放火越貨？”
    “也差不多。”李岩笑得似假非假，“關門，我要洗澡了。”
    “我也洗，叔。”小孩兒順著往裏麵擠，“家裏取暖壞了，洗澡凍死。”
    李岩把他推了出去，“我洗完再說，你看門，免得你媽待會兒找不著你，幹著急。”
    李岩洗完澡出來，就看到小孩一邊打電玩，抱著他冰箱裏的啤酒喝，“你老師沒告訴你，小孩要遠離煙酒。”
    “我十八。”小孩兒有些不滿地嘀咕，抬頭看他，幾分失神，深深吸了口氣，“幫你吹頭發吧。”
    李岩倒杯水喝了，進臥室取電吹風出來，一開始他不是挺反對小孩兒給他吹頭發的，不過一問才知道小孩在理發店打過工，吹頭發手藝也不錯，便也默認了，免費享受發廊待遇，總是一件不錯的事兒。
    指腹揉著李岩的頭皮，手指穿插著他烏黑的發絲，小孩動作輕柔流暢，“叔，我剛跟我媽說了，她說行。”
    “我記得你高三啊。”
    “叔啊，我大學保了。”
    李岩噎聲，他還不知道保送大學是什麼滋味，由衷感慨，“小孩兒，你還挺厲害。”
    “叔，你大學是哪兒？”
    “海大。”李岩閉著眼，電吹風的暖風叫他覺得一陣困意，“待會兒我先睡了，你走時候記得把門鎖了。”
    “叔，你是海大的？”小孩挺意外，聲音都是讚歎，“高材生！”
    李岩訕笑，其實就混了張畢業證而已，目前好像也沒發揮太大用處，“等你上大學了，可要好好學習。”
    “必須的。”
    “你保哪個大學？”
    “還沒定下來。”小孩站到他前麵，吹著流海，“叔，你到時候可得來看我。”
    那就到時候再說，李岩心想，他不是個會提前應承別人太多的人，便閉著眼睛，吹著這暖風，昏昏欲睡。突然間覺得脖頸一陣暖流，濕濕漉漉的，他連忙睜開眼睛，起身盯著小孩看，小孩被他嚇了一跳的模樣，大眼睛裏幾分委屈，“叔，我看你有根白頭發。”他說著伸出去，手上赫然一根銀白發亮的發絲，“我的？”李岩歉意地笑著，確實是自己聽風是雨了，摸著頭發差不多也幹了，便拿道，“你洗澡，我去睡覺，回家時候記得把門鎖好。”李岩起床氣其實不大，畢竟沒有撒潑的對象，即便現在被打破了睡到自然醒的美夢，他也是安靜地聽著電話那頭說話，心裏罵娘，當然，電話那頭是他老板。
    老板意思簡單，來了個大客戶，吳姐飛平江談生意，沒辦法，隻能找他上，假期會雙倍給，機票都可以補上，但是一定拿下這個客戶。
    李岩嗯了聲，掛了電話倒下就睡，掙錢掙瘋了，老子可不陪玩。
    一會兒又是一陣不斷氣敲門聲，李岩隻覺得抓狂，過去開門，就見老板一身正裝，很找踹地站在門口，“這不怕你來不及，特意來接你一下，客戶還有一小時到機場。”
    “你直接去，來得及。”李岩心裏各種不爽快，壓著火氣去刷牙洗臉，靠，“當驢子呢！”
    “汗血寶馬。”老板進臥室給他挑衣服，“靠，李岩，你批發呢！”以前沒介意，打開衣櫥才發現，這些衣服款式一模一樣，也就幾件大衣有點不同而已，李岩過來脫衣服換上老板挑出來的衣服，倒是淡然，“我就喜歡這個，反正也不靠臉吃飯。”
    老板抽抽嘴角，轉身出去讓他換衣服，“早餐車上有，快點下來。”
    李岩一切收拾完再到樓下也就十分鍾，想起來沒跟對門那小子說一聲不去大理了，想想又覺得沒必要報備，便刷刷上車，抓緊時間去機場。
    樓上的小孩兒窩在藤條椅上，看著陽台下，那個急忙忙上車的男人，突然笑了一口小白牙，又窩在了藤條椅上，閉目養神。
    屋子裏空空蕩蕩，門前立著個黑色方盒行李箱，暗暗沉沉，看得也是不真切。
    車上吃了點早點，到機場時候李岩拿老板的茶簌簌口，又順便拿出公文包裏的花茶出來嚼嚼去味，老板看他一副相親的模樣，直接把他拉向出艙口，李岩攤手，“老板，形象，我是靠嘴巴吃飯人，總不能讓人家聞著雞蛋腥味吧。”
    車上不就一股味兒，老板也知道這小子不爽快著呢，但是掙錢畢竟是叫人爽快的事兒，他白了李岩一眼，聽到FXX航班準備出艙，便換了爽快的表情，李岩也換了職業表情，幾分狗腿，幾分精英，幾分期待，熱烈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