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回 謀中有謀,劍盜天下一招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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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壇丹房之內藥香嫋嫋。一人靖青道袍加身,正在拈香炮藥。他正是褪了一身琴衣的歐陽少恭,此時他的身份乃是於青玉壇德高望重的丹芷長老。一壇衛近身稟報,言已查明焚寂劍正封印在九黎密境的烏蒙靈穀之中。歐陽少恭細聞手中藥材,眼中卻是暗思湧動。
九黎密境乃界外之境,有一封咒與世隔絕。一般人無法察覺亦不得其門而入。境內奇花遍野,異獸成群。隻見一處高崖上,一道傲然身影瑰麗前行,似白羽般清逸出塵,反襯得那些嬌花太過俗豔。行至崖邊,對望穀中聳立之紅漆高閣,白衣人眯眼輕笑,揮手間金光一閃,萬丈封印籠罩閣頂,卻又在轉瞬間煙消雲散。
黑雲遮月,一道黑色身影躍入劍閣,一眼便發現封印於劍閣中央的焚寂劍,猙獰麵具後貪婪之光盡顯。黑衣人正欲上前拔劍之時,乍聞“吱呀”一聲,竟有人推門而入!黑衣人一時驚悸,而那推門而入的百裏屠蘇也是驚呆。有人闖入劍閣,為何沒有觸發警鳴之聲?眼見形跡敗露,黑衣人搶先一步上前奪劍,百裏屠蘇見狀亦大喝一聲,飛身去護焚寂。黑衣人雖快一步握住劍柄,卻覺劍身沉重如同被鎖住一般,同時千載邪念襲入腦海。正在黑衣人一時難以動彈之際,百裏屠蘇欲捉黑衣人,卻未成想黑衣人已然摒除邪念,抽刀便是力劈華山之威。百裏屠蘇險險躲過銳利刀鋒,見勢危急,無奈握焚寂在手,頓敢無邊邪力加身,片刻間護住心神不至迷失,挺身再戰!黑衣人眼見來人手握焚寂,功力倍增,又恐追兵將近,拔腿便逃,意欲引屠蘇出穀。雖知窮寇莫追,可若讓外界知曉焚寂的存在,恐沉重將惹來生靈塗炭。百裏屠蘇心下立判,縱身追去。
斜月枝頭,一道雋秀身影倚在高高的樹叉上。他就是盜帥夜留香,威名震八方的楚留香。此時此刻,他正在抬頭賞月,思考連日來的謎題該如何解。近三日來又有數名男子莫名失蹤,而嫌疑人歐陽少恭這三天來一直跟在他的左右調查案情,走訪百姓,他未發現歐陽少恭有任何一絲的異常。這件事,要麼不是這歐陽少恭所為,要麼不是他單獨所為。而楚留香並未發現有人和歐陽少恭暗中勾結的蛛絲馬跡。歐陽少恭也道他隻愛撫琴讀書,從未想過出城探險偏遠之地,狐狸洞什麼的更是連聽都沒聽過。這樣僵持下去,受害的人可能會越來越多,可如今若是急於懲治這條狐狸,那萬一他還有同黨,那鐵定會打草驚蛇,溜走了他背後的大魚。看來盯著歐陽少恭並不會有太大收獲,還得從狐狸洞下手才是。正在楚留香欲趁夜色再去一探狐狸洞之際,卻聞遠遠的似有打鬥之聲,於是他便縱身前去觀戰。
打鬥者為一刀一劍。刀者一身夜行打扮,頭戴猙獰鬼麵,手持寬刃彎刀,招式狠絕霸氣,內力亦是不凡。劍者年輕有為,道袍加身,手持神兵,猶如邪火吞噬暗夜,招來招往間幹淨利落,應是出自不世名門。劍者雖修為不及刀者,但有神兵在手,事半功倍,反觀刀者為隱藏真實身份刀路越趨散亂。刀者必敗,得出結論的楚留香搖頭慨歎。既然打不過人家又何苦自討苦吃,聽動靜後麵還有追兵,看來刀者免不了要俯首就擒。大約刀者亦是聽到散亂腳步聲逐漸逼近,撥招欲逃間被劍者一招刺中肩膀,頓時邪火焚身。正在這時,那刀者竟抬頭看向了楚留香!楚留香甚是納悶,難道他最近功力退步得如此厲害?怎麼會三番兩次被人發現了行蹤?可四目相接間,他已有了定見,揮手摘葉為刃,阻住劍者追逐腳步。這時追兵們姍姍來遲,黑衣人早已趁隙逃得無影無蹤。
天尚未明,冷灘荒暗一陣蓬蒿竄動,一抹黑影踉蹌而出,正是那名受傷的黑衣刀者,在他的右肩傷處仍有邪火不時升發而出。迫不及待的奔到溪流邊,黑衣人拋下麵具,狂灌下幾口冰涼溪水。心中燥熱方才稍減,眼中卻已恨意蒸騰!而這人的容貌正與那歐陽少恭一般模樣!隻是這張美麗不可方物的臉上沒有春風拂麵,笑意融融,有的隻是陰狠毒厲,憤世嫉俗。運功療傷下,邪火終被壓製不至爆發。眼睜睜看看潺潺溪流順流而下,這人似是一時失神。再往下千裏便是那溪澗廊橋,溯月舟亭……黑衣人的表情緩和了許多,不再似那淘淘白浪一般冷銳刺人。可回神間,他赫然發覺竟有人置身於他的身後!黑衣人驟然繃緊了神經,卻聞一條賴皮的聲線自他身後懶散響起,“啊,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摘下了麵具,真是著實無趣。”來人竟是他!黑衣人不屑冷笑,扯下一角衣擺,沾了冰冷溪水以冷卻傷口。楚留香見被忽視,也不在意,索性蹲在黑衣人的身側好好欣賞他那早已被溪水與汗水浸濕的滿麵狼藉。別說,這美人就是美人,著是如此狼狽,卻也別有一番風情。
麵對楚留香的強勢圍觀,歐陽少恭仍舊自顧自擦拭著傷口,似是沒有理會這個蹲在他身邊看好戲之無賴的打算,但卻也明顯的放鬆了戒備。終被看到不耐煩,黑衣人眉頭一皺,“看夠了就離開。”
被下了逐客令的人卻也沒有立刻離開的打算。“誒?等等再趕人嘛,我還有一事沒弄明白。”這個黑衣人的長相與歐陽少恭一模一樣,但那感覺既不是溫文爾雅的琴師,又不是洞中那位充滿落寞之情的佳公子。他們到底是不是同一人?早聽說有的人會有多重性格,難道這個歐陽少恭就是其中一個?還是他蓄意偽裝,其實是為了接近我?接近我的目的又是為何?或者他們根本就不是同一人,莫不成是三胞胎?或者真是由那成精狐狸幻化的不成?楚留香越想越覺得奇怪,便開門見山:“我的問題隻有一個,你給我答案,我立刻就走。你到底是山洞裏的那個歐陽少恭還是溯月舟亭的那個歐陽少恭?”
黑衣人也不抬眼,“我既不是山洞的那個歐陽少恭,亦非溯月舟亭的那個歐陽少恭。你,可以走了。”
“哈,那我回去可要恭喜我那位剛剛結識不久的兄弟,他又憑空多了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之人。”楚留香笑著審視著黑衣人。現在,他至少可以確定這黑衣人與狐狸洞裏的歐陽少恭是同一人,因為他顯然知道楚留香在問什麼。而狐狸洞那件事隻有狐狸洞裏的那個歐陽少恭才知曉。
黑衣人當然不知道楚留香的花花腸子,眼神一瞟,眸中戾氣盡顯:“我保證你不會再遇見你那位剛剛結識不久的兄弟。”
楚留香一聽卻是不以為然:“哦?你就這麼肯定?”
黑衣人也不和他多做廢話,起身便走。楚留香忙起身挽留:“喂,別急著走,再聊一會兒嘛。”黑衣人閃身便是不見蹤影。楚留香聳肩一笑,那我們就走著瞧咯。
夜涼如水,小舟橋畔,一抹颯爽英姿閑庭信步。楚留香什麼都不缺,最最不缺的還是朋友。此時,一名黑紗鬥笠客就在他身後尾行。這人身形飄忽,在外人看來那不過是香帥的斑駁身影。沒人知道這鬥笠客是男是女,姓甚名誰,他隻有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外號——包打聽。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這江湖上沒有他打聽不到的秘聞,這世上也沒有他不知道的秘密。此時,他正用耳力再好的異士也不可能聽到的聲音告知楚留香他所調查來的訊息:你所調查那些人來自九黎密境的烏蒙靈穀。穀中鎮有一口上古寶劍,名為焚寂。那黑衣人的目標正是此劍。此劍乃是聚千載煞氣之上古凶劍,可以控製使用者的心智,造成無邊殺戮……
說完鬥笠客的身影化為薄煙,轉瞬不見。楚留香則是眸光一轉,唇畔輕挑,繼續踏著月色溜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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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風高,烏蒙靈穀之中,一陣警鍾轟鳴劃破靜謐夜空。正是有人觸動警鳴禁製所發之警訊!一旁紅玉劍感應敵情化出劍靈仙身,卻見奪劍之人正是前日那名鬼麵黑衣人!此人一回偷不成竟來二回,實乃欺人太甚!紅玉急祭八方之靈於劍端,揮灑間劍氣回環激蕩,誓殺鼠盜之輩!再看鬼麵人頓遭天羅劍網罩身之時,卻是身形轉化遊龍,疾走於虛空之間,劍氣雖利卻始終未能傷他分毫。紅玉心下一驚,這人竟不是那日之人,難道知曉焚寂秘密之所的外人不隻一個?眼見黑衣人實力深不見底,招來招往間卻無半點殺伐之氣,更似是遊玩嬉戲,紅玉心中打定主意:先用和招拖住此人,待眾人來助,一同圍殺,定能生擒,探知此人來路,才好作下防備。此一計果然奏效,待百裏屠蘇及眾門人趕到,鬼麵人仍未脫身。可他們萬萬沒想到鬼麵人功力如此驚人,竟可在眾人合力布下的天罡八卦劍陣中,借力打力,遊刃有餘。又兼以劍閣狹窄,使他們的劍陣威力難以全數發揮。而這鬼麵人似是吃準了這一點,竟在劍閣重地和他們玩起了貓鼠遊戲?真真氣煞人也!一小道因一時急躁,鋌而走險間竟中了自家劍陣,登時血濺當場!眾人包括那名鬼麵人均是驚異,可眾人卻終是這比鬼麵人慢了一舜,鬼麵人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拔走了焚寂劍,之後便跳窗逃逸。待眾人醒悟欲追時已是蹤影難尋。
自古無平靜江湖,可數月來江湖之上不過些小打小鬧,無甚大事發生。可就在三日前,沒甚意思的江湖忽然因一件事而沸騰起來。原來是好久沒作案的盜帥終於高調宣布他要在次日夜半踏月取劍。據說他要取的是江湖罕有人知的一把劍,名字好像叫做焚寂。後經各方探訪方此焚寂劍乃上古神劍,說它價值連城絕對不假。後來,又有人傳說這把劍早已被人盜走不知所蹤。雖然,大家都不知道盜帥要去哪裏盜劍,但他們都相當確定不管是什麼人盜走了焚寂劍,但現在那把上古神劍一定已經被盜帥收入了囊腫。是問盜帥出手,又怎有空手而歸之理?
一聽上古神劍現世,哪個江湖門派不對它垂涎三尺,又有誰不想將它據為己有?雖是如此,香帥整天滿大街的溜達,真可謂是眾目睽睽,卻未見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組織敢動他一根毫毛。楚府仍舊是大敞四開,卻沒半個敢進去搶劍,索劍,偷劍。個中原因簡單得很,因為他們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有把握在一招內殺了他,更沒有人可以在十招百招千招之內殺了他。殺不了他,那你搶走他的東西又有何用?人家的盜帥豈是白當的?要知你今日殺不了他,那你以後的日子注定是一個字——慘!自打有了楚留香那一天,江湖上便有了一個傳說,那就是:這個世上沒有任何香帥得不到的東西,無論它是舉世無雙的珍寶,還是世上最美豔不可芳物的女人,隻要盜帥想要,從來沒有他得不到的,除非是他楚留香自己不想要!所以,沒有萬全的把握,誰也不敢去招惹這個萬萬惹不得的賊!因為惹怒他的後果很可能是你成了這世上最最可憐,最最一無所有的光棍兒!
然而,也有句話叫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麼一把上古時期的寶劍,其價值可比傳國之玉璽而不遜。有人出手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其間,自然免不了一番招兵買馬,苦心設局,以求一招製勝,永絕後患。從盜帥手中取劍也是這江湖近年來從未有過的超超超級難度挑戰。於是,江湖人士們都翹首以待這場腥風血雨的來臨,也有人暗暗期待楚留香這一不敗的神話終究有人能夠打破!
可又三日過去了,香帥仍舊每天在大眾的視野中溜溜達達,仍舊是那麼風流倜儻,仍舊是那麼悠哉遊哉。還沒見哪個不長眼的來敢將他挑戰一翻。可就在這一日馬上就要虛度過去的夜半十分,楚府來了一個人,並且好似真的要和楚留香對上陣了。隻是隱身在各處的各路人馬的眼線們都有些懵圈兒。這人竟是那個溪澗廊橋溯月舟亭新來的那個極會彈琴的小白臉兒?!你好好一個樂師跑來湊什麼江湖熱鬧!還敢挑戰大名鼎鼎的盜帥楚留香?活得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