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似乎是在等他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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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堅秉再一睜眼,自己還在車上。
    屁股底下是柔軟的毯子,一抬手,身上也是柔軟的毯子。可這感覺……宋某人腦袋一翹,尼瑪,自己咋跟木乃伊似的!感情岑燁這二大爺,怕他二十幾度的氣溫被凍著?
    起身想拿開,可這身上毯子包裹的嚴嚴實實,壓根抽不出胳膊。心裏一急,宋堅秉猛一起身,腦袋咚一下子撞岑燁肩膀上了。
    岑燁:“……”
    宋堅秉:“……!”
    兩人眼對眼幹看了一分鍾,宋堅秉一吸氣兒,臉黑了:“岑燁咱倆八字不合。”
    岑燁噗嗤一下笑了:“倆大老爺們要啥八字合不合的,你要跟我扯證?成啊,我請客,九塊錢的事兒!”
    宋堅秉:“…誰丫要跟你扯證!停車,我去店裏!”
    “等吃了飯再去吧,前頭一轉彎就到我旗下酒店了。大師傅手藝不錯,帶你倆嚐嚐。”岑燁說。
    宋堅秉臉兒都白了:“你丫趕緊給我停車!我就在這兒下!從這兒直行二十米我就到店裏了,別耽誤我賺錢,趕緊的!”
    瞅他這決心,岑燁歎了口氣,隻好命令司機停車。
    車子一停,宋堅秉一開門,身手利落地跳下去了。岑燁看著他一身背心褲衩人字拖打扮,嘴角不自覺揚了起來。一轉頭,對上宋一一那迷糊的小眼神,伸手揉了揉他腦袋,“走,帶你去吃飯。”
    宋一一:“…”岑哥我不是你的寵物啊……。你這語氣……把我當寵物養了?!
    且說宋堅秉同誌。
    開了店門,宋堅秉同誌幾步跨進小廚房,生火切蔥花,不出片刻,一鍋艇仔粥坐火上了。吃一塹長一智,總結了以前慘痛經驗,宋老板撩開簾子出去,走到櫃台前,翻出四百度的黑框眼鏡戴上了。
    果真。戴上眼鏡,眼前一片光明。
    宋堅秉扶著小眼鏡,扭頭左瞅瞅,扭頭右瞅瞅,心情倍兒舒暢!
    看來臉麵形象還得擺在第二位,太要臉了是會招來血光之災的。宋堅秉咧嘴笑成一朵花。然而下一秒,笑容幹巴了。
    隻見一輛黑色車子停在了馬路邊上。
    車門打開,一條長腿邁了出來,接著是一身黑色細羊絨大衣,再然後…宋堅秉抬頭一瞅,看的倍兒清——謔!這人倒是有個頂級皮相呐!五官立體,狹長眸子深邃幽沉,高鼻梁,嘴唇菲薄,偏巧不巧,肩上還趴了隻貂。
    越看越不對勁……
    這人長的這麼好看,可他咋總感覺,他像那個……京城第一狠角色,杜經義呢?
    嘶——宋堅秉眉頭一皺,向前走兩步,打算仔細看看這人。可光顧看上頭了,腳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塊石頭,這人字拖一個邁步,哢嚓一下子被絆了個豬啃泥!且說這一跤,眼看著就要親吻上眼前人鋥亮的男士皮鞋,一隻手臂說時遲那時快,準確無誤得撈了宋堅秉一把!
    等宋堅秉站穩了,一抬頭,這人手臂仍在他肩膀上放著——嘿!這油揩的!丫的大爺!看老子抽死你的!宋某人咬牙切齒,揚手就要往杜經義臉上扇。
    對方卻身子一直,聲音不輕不重:“宋老板,今兒我可不是來砸場子的。顧客是上帝,你打算就這麼對待你的上帝?”
    謔——臉皮呢!!
    宋某人撇嘴,黑臉收回巴掌,“……。就你還是上帝呢?你是閻王吧……”話雖這麼說,可畢竟人家是客人,生意不做白不做,反正這人也有錢,不狠狠敲他一筆能對得起他的money?宋堅秉眼珠一轉,露出一口白牙,當即笑了:“來來來,你要是客人的話,那咱倆的前仇就大可不計了。來來來,裏麵坐裏麵坐。”看這人不動,宋某人心裏罵了句尼瑪,可還是嘻皮笑臉地拉著杜經義進了那件三十平米的小鋪子。
    店麵不大,可裝修精良。
    杜經義隨意找地方一坐,抬眸打量小鋪子四周。
    天花板上隻有一盞老式吊燈,西麵牆上貼著密密麻麻的一牆壁蝴蝶便箋,東麵牆上很幹淨,就掛了一張老照片。照片裏頭四個人,中間兩個小男孩,外麵一堆年輕夫妻,典型的一家四口。
    宋某人前腳把人帶進店,後腳就拿著馬克筆開始壞笑著改菜單。
    瞅他那奸詐的一臉笑,再聽這人小聲嘟囔的:
    “六十?…不行不行…太便宜了!。。。一盤花生米好歹也得把出口費算上…二百五,這價兒好!…”
    再看他手裏那張菜單上的勾勾圈圈——好家夥,原有價格一個都沒了!
    菜單改好,宋某人換上天使笑容,一臉天真地顛顛走到人麵前,笑的腎疼:
    “早聽說杜老板是有錢人,這不,特地為您老人家製定了一份菜單!來來來,隨便點隨便點啊,別客氣!”
    杜經義拿著菜單,看著上頭還沒幹的筆跡,倒也不急不緩:“好。”
    菜單在手,輕飄飄的,可這菜單上的價兒,真叫人肉疼。
    “貴妃鳳翅,二百五;”
    “生拌血珊瑚,二百五;”
    “小炒黃金海茸條,二百五;”
    “剁椒海鮮意粉,二百五;”
    “鮮蝦蒸蛋羹,二百五;”
    “蝦仁雞蛋卷,二百五;”
    “紫蘇金針牛肉卷,二百五;”
    “……”
    杜經義饒有興趣的翻到最後,不出所料,一列整整齊齊的二百五。價錢定這麼離譜也就算了,偏偏某人那隻爪子,寫出來的數字歪歪扭扭的,像一堆毛毛蟲趴在紙上似的,看得他想笑。
    但一抬眸對上某人期待的眼神兒,杜經義臉色一正,開口了:
    “菜單上麵,按照一三五的單數順序,一樣上一道。”
    宋某人一聽,樂了,“得嘞得嘞!這就去!等著啊!”
    可這剛樂嗬樂嗬,杜經義抬腕捉住了他的手掌,在他虎口上那片小小的繭子上摸了摸。哎,這人?宋堅秉蹙眉想掙開,卻瞧見杜經義輕描淡寫地抬眸望了他一眼:
    “ZW-K14?”
    宋堅秉怔了。
    杜經義口中的ZW-K14不是別的,正是他用了六年的刀具。
    他本來也不清楚自己用的刀是什麼牌子,要不是前兩天劃到手,他才不會去看刀上那行標牌小字。可這人,摸了摸自己手上的繭子,就判斷出自己用的刀是啥牌子了?宋某人直勾勾地盯著杜經義,一臉稀奇:“你怎麼做到的?”
    杜經義鬆開手,眸子明亮透徹:“不告訴你。”
    這可把他稀奇壞了。菜單一放,宋某人搬了把椅子,毫不客氣地坐到了對麵:
    “告訴告訴我。”
    上鉤了。
    接下來的套路是賣關子。
    杜經義長腿一疊,慵懶地倚在了柔軟靠背上,眼皮抬了抬,“不告訴。”
    他奶奶的。
    宋某人臉一拉:“你也太小心眼了!”
    被人說小心眼,杜經義倒也不氣不惱,抬了抬眸,看著宋堅秉的眼神沉了些許,
    “我餓了。”
    宋某人臉耷拉著,“哦。”說完,怏怏的起了身。
    卻聽得身後杜經義聲音再次響了起來,“有時間告訴你。”
    哎?
    宋某人一聽,樂嗬了:“真的真的?說好了啊!”
    激動罷,轉身兒進了小廚房,劈裏啪啦從食材庫中拿出一堆花花綠綠的食材,開始動手。
    聽著後廚傳來叮叮咚咚的忙碌聲音,杜經義垂眸,嘴角不自覺揚起一個弧度。這個宋堅秉,似乎在錢上麵挺用心,可他這智商,簡直就跟他這菜單上頭的價位一樣,整一二百五。除了智商有點缺陷,這家夥,是個老實人。
    宋堅秉盯著薄薄的刀刃幹看半天,心裏頭就不明白了——杜經義不過是看了他的手幾秒,他是咋推斷出自己用的刀是啥型號的呢?腦袋裏轉了轉,宋某人大驚失色——這人…不會是專門調查了自己吧?
    念頭一出,手裏刀啪嗒一下子掉了。可這刀刃就跟長了眼睛似的,筆直筆直地插在了它人字拖中間那個塑料阻隔上頭。
    宋某人一激靈,拔出刀一把扔遠了。
    這頭聲音剛落,那頭杜經義聽見一聲細微的金屬碰撞聲,撩開簾子就進來了。
    宋某人還沒反應過來,杜經義已經關了火,拉著他出了小鋪子。
    呼吸到新鮮空氣,宋堅秉清醒了。低頭看一眼自己的拖鞋——謔,中間塑料阻隔斷成了兩節,跟整個拖鞋板都分離開了。不由撅嘴:好嘛,又得花錢買一雙新拖鞋了……
    杜經義皺眉朝他的目光看下去,隻瞅著那隻被他穿成滑板的人字拖,噗嗤一聲笑了。
    宋某人梗著脖子紅著臉,“笑什麼笑!我就不信你沒有把人字拖穿爛的時候!”
    人字拖?杜經義眯眼,他不碰那東西。
    ——他的拖鞋都是由名匠手工打造之後差專人從意大利飛回來。
    見他不說話,宋某人撇嘴,臉拉下來了:“得得得,當我沒說!您老人家哪兒來哪兒去。我這白費工夫了。”——真是可憐他一片苦心,還專門改了菜單,結果還是一個子沒撈著。
    抓了一把毛躁躁的頭發,宋堅秉踩著腳下一隻拖鞋一隻滑板,瘸著腿往店裏走。
    杜經義環著手臂看他走回去,眼神暗了幾分,駐留片刻,上了車。
    果真如他所料,這人是個老實人,卻也是個沒救的XXX。
    宋堅秉回到店裏,有氣無力地收拾了廚房裏頭一片狼藉,目光落在了那隻泛著銀光的刀上。
    “ZW-K14”
    “我餓了”
    “今兒我不是來砸場子的。顧客是上帝,你打算就這麼對待你的上帝?”
    “有時間告訴你”
    ……
    搖搖腦袋,可那些話還是響在耳邊,揮之不去。
    那雙犀利狹長的眸子,濃密好看的平眉,刀削斧鑿的輪廓,菲薄的唇,上佻輕浮卻重千斤的眼神,眉頭之間的一顰一簇…還有那雙溫度極低拂過自己胳膊的手……
    宋堅秉使勁搖搖頭,卻在一池子清水上,看見了自己的臉。
    眼神黯淡,麵色蒼白,嘴唇沒血色,眼睛無光。
    歎了口氣,他看向窗外,有一群飛鳥烏拉拉的飛過去了,卻沒有帶動一絲雲彩。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遠方市中心已經燃燒起偏偏燈火。
    宋堅秉出了門,鎖好鋪子,準備回去。
    剛一轉身,他愣了——
    街道旁那輛黑色車子甚至連位置都沒變,仍舊停在那裏。而夜幕之中,杜經義指間夾著一支未燃燒透徹的煙,姿勢似乎是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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