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六、解救威廉(三)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7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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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3年4月,德國人把2000名猶太工人轉移到普瓦紹夫勞動營,然後清除剩下克拉科夫地區南部的隔都,他們當場殺害了700名猶太人,又把2300人驅逐到奧si威辛,隻有幾百名轉移到普瓦紹夫的猶太人在這場屠sha中生還……
    夏天慢慢到來,然而在勞動營裏,夏天比冬天還讓人恐怖,每天都有更多的人死去。普瓦紹夫勞動營處於維斯瓦河以南,為了避人耳目,勞動營處於叢林之中,到了夏天之後,這裏酷暑難耐,蚊蟲雲集,瘧疾、痢疾和其它疾病無情地折磨著骨瘦如柴的囚徒們,隨時都會讓他們痛苦地死去。
    沈江夏坐在洋傘下的椅子上,難耐地用手扯了扯領口,夏天的驕陽像火一樣,炙烤得大地直冒煙。而在不遠處,囚徒們依舊埋頭工作,不同的是,他們已經沒有剛來時的模樣。
    每個人都像是一具會行動的骨架,他們黝黑的皮膚布滿疤痕和抓痕,傷痕流膿之後泛著惡心的薑黃色,蚊蟲在他們四周飛旋著,熱氣暈花了這些活躍的小東西忙碌的身影。
    旁邊有人跑了過來,沈江夏連眼皮都沒抬,依然靠在椅背上閉著眼。
    “你不會中暑了吧”
    威廉滿頭大汗,上身打著赤膊,古銅色的肌肉結實而勻稱,他下身穿著馬褲蹬著軍靴,整個人比夏天還熾熱。
    威廉拿起桌上的水壺‘咕嚕嚕’灌了一大口,然後把剩下的水澆在自己頭上,他一甩腦袋,金發上的水珠便像下雨一樣落在沈江夏身上。
    沈江夏推了男人一把,威廉被推得後退一小步,然後又黏了過來,“你的臉有些蒼白,要不要去醫務部看看?你怎麼總是一副這麼虛弱的樣子?一點也不像軍dui裏的~”
    沈江夏睜開眼看向威廉,淡淡地說道,“你們這些大夏天還玩手球的男人才不正常”
    威廉笑了笑,鐵灰色的眸子染上笑意十分好看,然而這雙眸子,蘊滿嗜血的殺意時也是萬分恐怖的。
    這幾個月來,威廉經常展現出嗜殺的一麵,凶殘而冷酷,但是作為朋友,威廉卻是個誠懇而細心的友人,作為勞動營的司令官,威廉體貼部下而且紀律嚴明。如果威廉不是降生在這個時代,他也許會是一個能獨當一麵、能力出眾的領導者。
    “這算什麼,有一次我帶兵埋伏敵人,因為情報組的失誤,我們在沼澤地裏呆了將近兩個星期。像這樣的天氣,沼澤裏滿是有毒的霧氣和帶著各種細菌的蚊蟲,出來的時候,因為被各種疾病和寄生蟲纏身,於是我被調到了這裏看守囚徒~”,威廉說這段話時,神情沒有任何變化,語氣也十分隨意。
    那種艱難的情景很難想像,如果不是親身經曆過,根本無法設想那種情況下條件有多艱難、多痛苦。
    見沈江夏不說話,隻是看著自己,認真地聽自己敘述,威廉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沈江夏的一頭棕發。
    沈江夏拍開他的手,起身往外走去。
    威廉隨手拿過椅子上的襯衣跟了上來,“幹嘛去?這會兒不怕熱了?”
    沈江夏沒搭理他,沿著操場走過,士兵們見他們過來,一個個笑著高聲打招呼。
    司令官和副手總是形影不離,眾人都已經習慣了,每次讓人叫上司令官喝酒去,隻要說他和副手在一起,眾人就清楚人是拉不過來的,除非說服那個斯文漂亮的副手一起,司令官才會顛顛地跟過來。
    眾人打完招呼後,繼續玩球。
    沈江夏繞過操場,停在了操場新接通的救火栓旁。
    “你這是幹嘛?”
    沈江夏笑著指了指那些佝僂著背的囚徒,語氣愉悅地提議,“拿水龍頭來,用水噴他們,怎麼樣?”
    威廉眯眼看著沈江夏,沒答話,沈江夏勾起嘴角,有些邪惡、有些調皮地說道,“讓我玩玩~”
    威廉挑了挑眉,抬手招呼不遠處一個玩手球的小軍官,“胡逸,去取救火水龍頭來”
    那個小軍官疑惑而認真地高聲問道,“哪裏著火了嗎?長官?”
    沈江夏和威廉對視一眼,大笑起來。
    威廉讓士兵取來兩條水管接上救火栓,然後讓他們拖著水管跟在沈江夏身後。接通的水管噴射出一串串水花,濺落在泥地上和那些隱忍著驚喜的人身上。
    原本在玩球的士兵都湊了過來,看著激動地舉起手張開嘴、甚至是將臉埋在泥地的小水窪裏的囚徒,高興地大笑起來,嘲笑那一群表現得連牲chu都不如的人。
    沈江夏眉開眼笑地望向站在原地的威廉,然後轉過身繼續指揮兩個小士兵往自己想要的地方噴水,有時候還略帶惡作劇地讓士兵故意將水噴在地上,而不是噴在那群激動地湊過來的囚徒身上。
    地上形成一片片不淺的小水窪,一時半會都不會變幹,囚徒們狼狽地撲在水窪邊,狼吞虎咽地喝下帶泥的水。
    沈江夏開懷地笑著,時不時高喊,“再多一點…那裏…噴在那裏,繼續~~”,隻是沒人看到,他的眼中沒有任何笑意。
    高溫的土地吸收了水分後變得不那麼炙人,深深淺淺的水窪,勉強足夠可憐的人們熬過這個難耐的下午,然而,這都隻是暫時的,曆史無法改變……
    冰涼舒服的水花濺在身上,稍稍澆滅熱得幾乎要著火的身體,然而心中的火卻如何也無法澆滅,甚至漸漸達到了燎原的趨勢。男人的笑聲回蕩在耳邊,讓他心中的憤怒不斷滋長。
    斯皮爾曼看著指揮著士兵的男人,忍不住握緊拳頭,手上的骨骼受到壓迫發出‘咯咯’的聲音。他恨,恨納cui德國,恨這些納cui的走gou,更恨這個男人,然而隻要他一出現,他卻又忍不住去看他,忍不住去聽他的聲音,因此,他更恨他,恨不得把他撕碎了塞進嘴裏,連血帶骨頭地吞下去………
    沈江夏讓士兵們繼續‘澆水’,自己則回到威廉身邊。
    沈江夏的襯衣早已被水浸濕,用發膠固定過的頭發徹底變亂,斜斜地垂在額前,還掛著幾滴水珠。因為一番‘運動’,白皙的臉頰難得有了些紅暈,依然帶著笑意的眼睛水潤而漂亮,讓人忍不住也想跟著笑起來。
    威廉靜靜地看著,眼底深處是難耐的狂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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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的夜晚一樣酷熱難耐,雖然沒有白天裏那種幾乎要將人蒸幹的極熱,但是夜晚的悶熱也一樣讓人難受。
    沈江夏推開陽台門出來的時候,威廉早已坐在隔壁陽台上,房間裏的燈亮著,照亮了他的半個身子。
    “睡不著嗎?”
    威廉一邊碾滅指間的香煙一邊隨口問道,隨著他的開口,嘴裏的煙霧徐徐溢出來,暈花了他的麵孔。
    “是啊,今天晚上太悶了”
    威廉輕笑一聲,抬手招了招沈江夏,“過來,我們喝一杯~”
    兩人坐在陽台上,看著滿天繁星,絮絮叨叨地聊著,從酒水的品種聊到埃塞俄比亞的咖啡豆,再聊到意大利地中海沿岸的女人。
    兩人喝了一瓶又一瓶,腳下的煙蒂堆積如山。
    到後來,兩人都有了醉意,嘻嘻哈哈地站起來互相展示各種槍zhi的拿法,還撿起地上的空酒瓶,當作手榴彈拋出陽台,然後側耳傾聽瓶子落地的聲音,當黑暗中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兩人就大笑起來,嘴裏還模仿著爆炸的聲音,“轟~~”
    “哈哈哈~~~轟!哈哈~~”
    “哈哈~~~”
    黑夜中,兩人像調皮的小孩子一樣在陽台上大笑著。
    當沈江夏拋出去一個瓶子,卻沒聽到聲音時,兩人便搖晃著下樓出了別墅,打算去‘查看’一下。
    然而兩人並沒有去找不翼而飛的瓶子,而是繞著勞動場走,接著天南地北地聊天。漸入深夜後,迎麵吹來的微風帶著絲絲的涼意,終於消了一天的暑氣。
    兩人的酒意漸醒,但還是繼續繞著勞動場通電的鐵絲網邊走。
    勞動場四周亮著路燈,時不時就有巡邏的隊伍經過。因為常會有不堪忍受的囚徒在晚上衝向電網自sha,淒厲的慘叫聲總會驚醒所有人,沈江夏也曾幾次聽到過這樣的慘叫聲,於是威廉便加強了夜間巡邏,以防再有人以此自sha而‘打擾’別人。
    威廉搓了搓鼻子,帶著鼻音說道,“所以,你沒打算要結婚?”
    沈江夏笑了笑,搖頭,“沒有,還不知道戰爭什麼時候會結束,如果現在找女友的話隻會耽誤她,而且戰後的情況也不穩定…”
    “……”,威廉沉默了一會,然後輕聲說道,“我也不知道,等……結束後,我帶你去我母親的故鄉玩一玩,你一定會喜歡那裏的”
    沈江夏疑惑,“你好像的確沒提過你的家人和故鄉”
    威廉輕笑了一聲,“我原來住在維也納,因為大學時涉嫌參與一件炸dan襲擊事件而被zheng府通緝”
    沈江夏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啊你,我們還在和書本對抗的時候你竟然在幹這個~”
    威廉聳了聳肩,淡淡地說道,“於是我就逃到了德國,在這裏加入了納cui黨…我父母可能以為我已經死在哪間牢房裏了吧……”
    沈江夏勾起嘴角,直接摟住威廉的肩膀,笑著說道,“你說的啊,到時候去維也納你一定要負責當我的向導!”
    威廉做了個遵命的手勢,嚴肅地回道,“是的,長官”
    被男人一本正經的樣子逗到,沈江夏笑著用拳頭抵在他心窩處,卻被威廉一把握住。沈江夏疑惑地看著男人,威廉卻隻是直視他的眼睛不說話。
    兩人正好站在兩盞路燈中間,微風徐徐吹來,兩人就在黑暗中對視著,夜晚遮去了不為人知的狂熱和迷戀。
    威廉上前一步,沈江夏反射性地側過身子,威廉頓了頓,然後慢慢地湊過來,沈江夏沒再動,兩人的唇瓣便碰在了一起。
    兩人的鼻息交纏著,彼此互換。威廉慢慢地摩挲著沈江夏的唇瓣,讓兩人幹燥的唇瓣輕輕地廝磨著,然後威廉輕輕一含,就將沈江夏的下唇含進了嘴裏。
    沈江夏微張著唇,放任男人的動作,威廉啃咬著他的唇瓣,鼻息漸漸變重。酒意微醺、輕風拂麵的感覺太過美妙,沈江夏忍不住吻上威廉的唇,將舌頭抵進他的唇間,縱情地tian吻著。
    在黑暗中,威廉的眼睛猛地瞪大,然後再也抑製不住想要的yu望,狠狠抱緊懷中的人,用力地反吻回去,他渴望這種觸碰太久了。第一眼見到這個男人時,他就想要將他收入囊中,盡情地欣賞他,撫摸他,即使他是一個,男人…
    兩人在黑暗中熱烈地接吻著,全然沒察覺他們這禁忌的、‘犯罪’的行為全被另一個人收入眼底。
    因為營房裏太熱了,斯皮爾曼忍不住偷偷到營房門口透透氣,然而沒過多久,他就看到兩個穿著納cui軍官軍裝的人走了過來,兩人路過一盞路燈,他看清了兩人正是司令官和…夏洛伊……
    看著站在暗處接吻的兩個男人,斯皮爾曼瞪大了眼睛,緊接著,心中狂湧上來的是惡心,和憤怒。他們兩個應該被送去集中營!讓他們體驗生不如死的感覺!!該死的、惡心的納cui同xing戀!!!
    斯皮爾曼憤恨地看著他們,孰不知也有人在盯著自己。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麼巧合,每一個環節都像是被人特意編排過的一樣,順其自然地就發生了。
    斯皮爾曼被告發了,被一個卡波,卡波告發他偷窺司令官和副手。
    卡波,是納cui德國政zhi部培養的的工具。他們既是能賣力幹活,又能模範遵守集中營各項紀律甚至甘心充當納cui分子走gou的囚犯。一旦獲得政zhi部的認可,他們會給這些叛徒帶上黃色臂章,他們立刻就獲得了監督、拷打、折磨甚至是殺害其他囚犯乃至自己同胞的特權。
    那個畏首畏尾、像猴子一樣的卡波站在司令官的身後,得意地笑著。因為他的告發行為可以向納粹軍官展示自己‘能力’,以此來避過勞動和死亡,甚至能獲得更優渥的待遇。
    斯皮爾曼低著頭,他知道自己這次難逃一死,眼前的魔鬼司令官是不會放過自己的。同時,他也知道,那個曾是自己的同胞、現在是納cui走gou的卡波也逃不過一死。
    果然,第一聲槍響,奪取的就是那個還在暗自興奮的卡波的性命。
    沈江夏看著腳邊的屍體,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威廉大步上前,一把揪住斯皮爾曼的頭發,半跪下來,覆在他耳邊發狠地說道,“我可以現在就處決了你!”
    斯皮爾曼沒有說話,即使頭皮被扯得生疼,他也沒有任何反應,隻是睜著空洞的黑眸看著威廉。
    威廉手上狠狠地一推,冷笑著起身,利落地給手qiang上膛,然後頂在了斯皮爾曼的腦袋上。
    在威廉扣下扳機之前,沈江夏輕輕推開了他的槍。
    “怎麼?你又想救他?”,威廉冷笑,灰色的眸子異常陰戾,“從第一天開始,你就一直在庇護他”
    沈江夏皺了皺眉,對現在的發展感到有些棘手。
    “……他對我還有用”
    “有什麼用?”,威廉盯著沈江夏的眼睛問道。
    沈江夏答不上來,他總不能說如果不救他,也許自己就不能離開這個世界了嗎?他又不是瘋了。
    然而,讓沈江夏沒想到的是,威廉竟然放下了手中的槍。
    沈江夏疑惑地抬頭看向男人,威廉上前一步,一把揪過沈江夏的衣領,覆近他冷聲說道,“這是最後一次,再有下一次,我會用步槍近距離地爆開這個男人的腦袋,然後親自把他扔進fen屍爐裏!”
    說完,威廉略帶力道地推了沈江夏一把,然後便轉身離開了。
    看著威廉離去的背影,冷漠而決然,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男人,他的眼中又充滿怨憤。沈江夏歎了口氣,心想自己真是吃力不討好。
    看著逐漸變得陰沉、醞釀著一場大雨的天空,沈江夏收回視線,轉身緩步離開。
    快了吧,就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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