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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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尼斯遊戲存在的意義是向本聽不到自己聲音的神祈禱。四位神明將整個世界劃分成了等分的區域,各自管轄。在遊戲的時間外,他們通常隻會停留在各自的轄區,很少四處走動,舉個例子,阿羅巴是風神的領地,在這裏許下與生命相關的願望,湖神基本不會聽到,所以願望不會實現。”
原本隻寫著寥寥幾行字的書頁上,此刻被文字填滿了。
“所以,阿羅巴的住民們從不會向風神以外的神明祈禱。阿裏婭的父親是個例外。他向湖神許下了一個關於生的願望,這個願望,招致了整個阿羅巴的毀滅。這個願望的名字是“安地“。阿裏婭的父親是阿羅巴的村長,他被視為阿羅巴的主人,所以,他擁有將整個阿羅巴獻祭的權利……”
刺客知道花童此刻估計已經讀到了自己的留言。
記憶的閥門被打開,曾在自己眼前重現過數次的場景,又再度在腦海複蘇。
他想起了很多事。那些人的音容笑貌就如同方才才見過一樣清晰。
……
“村長,如果我不是阿羅巴的後人就好了。這樣,我就可以離開沙漠,去到“仙境“裏了。村長,我很害怕,如果我像克克那樣,那麼年幼就死去的話,是不是就一輩子都看不到仙境的美景了呢?……雖然,也許即使活著,也看不到。”
“安地,不要害怕。這個村子裏,隻有你一個人不需要被恐懼所困擾。”老人抱著拐杖,望著天上燦爛的繁星道,“因為,我們向神許願了。你一定能活下來,一定能離開這裏的。”
一無所有的村莊,鼓起了所有的勇氣,向著天空伸出了手。
神明啊……
——“沒有獻上祭品便許下願望的話,自己就會成為祭品。”
……
花童懷著激動的心情繼續向下看。
“被湖神詛咒的阿羅巴要向湖神許願,是要付出比常人大得多的代價的,村長知道那代價是什麼,但是,他依舊取了這個名字給我。沙曆507年的騰尼斯遊戲是在沙漠中舉行的,湖神因此來到了沙漠。因緣際會,村長於數年前許下的願望被湖神聽到了。阿羅巴刮起了漫無止境的沙暴,死亡蔓延到了阿羅巴的每一處。
人們以為沙暴是風神引起的,便給它取了個名字——“風神之怒“。
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真相。我以為引起沙暴的,是提利的願望。但是也許,被蒙在鼓裏的隻有我一個人。無論是村長還是阿裏婭,他們都知道這一切因何而來,甚至,他們都做好了準備。”
……
“阿裏婭,為什麼我不能叫你媽媽呢?克克就是這樣稱呼東蘿的,別人都這樣稱呼他們的母親……”
“因為我想讓你離開這個悲傷的地方。”
“叫了媽媽,我就走不掉了嗎?為什麼?”
“你不能將我當作家人。那樣,你會下不了手的。”
……
“沙曆508年,阿裏婭於虛弱至極的時候告訴我,提利根本就沒有獲得過拯救阿羅巴的機會。他死在了遊戲之中。那對於我來說,簡直是末日。我不知道窗外的黃沙什麼時候會將我們吞沒,唯一的救世神,已經不可能拯救我們了。”
……
“活下去吧……和我一起……等提利回來吧……阿裏婭……堅持住……”
“安地,提利已經不可能回來了。”
“為什麼……?”
“騰尼斯遊戲將提利吞沒了,我們已經失去了用最小的代價換回部族救贖的機會。但是,沒關係,安地,不要絕望,至少……你可以……”
……
“那時候,我以為阿裏婭隻是在安慰我而已。我想做好死亡的準備,每一日都在想盡方法說服自己接受死亡。我不斷欺騙自己,死後的世界有我想要見到的,一切美好的東西。可是這個謊言,騙不了我自己。
我在痛苦之中日趨絕望,但阿裏婭始終沒有放棄過。她的表現就像是已經知道了結局一般。”
……
“阿裏婭,我做了一個夢。我看到樹木……花朵……河流……還有……雪。”
“那不是夢,安地。那是你的未來。”
“阿裏婭,我已經不可能擁有那樣的未來了。”
“安地,不要放棄希望,因為,你是安地啊。”
……
“無法擺脫對死的恐懼的我,為了活下去,做了一件至今都會讓我於噩夢之中驚醒的事。我把將我帶到這個世界的阿裏婭親手送走了。殺死希亞時,我隻是覺得平靜,但是殺死阿裏婭時,我感到恐懼。寂靜的阿羅巴隻剩下了我一個人。”
……
“安地,動手吧,殺死我,然後利用我,活下去吧。我已經沒有力氣動手了……”
“……”
不,我做不到。
“哈哈,你是害怕我無法在地府獲得安寧嗎?傻孩子。安地,天堂和地府都是不存在的,死後就什麼都沒有了,我又怎麼可能……會在死後受苦呢?安地啊……世上隻有一個人間,所以它既是地獄,也是天堂。現在存在於你眼前的是地獄。但一定有一天,你會看到天堂的光芒。”
不……
“神不會仁慈到賜予一個人兩次生命,什麼轉生,什麼來生,都是人們編造出來,欺騙自己的謊言。為了美化死亡,降低對死的恐懼,而編造出來的謊言,不要被他們欺騙了,不要去觸碰死神之門,活下去吧,安地,懷著對死亡的恐懼,活下去吧。對了,我說什麼來著?“別讓獵物的湯灑出來。“”
不……
“安地……動手吧。這是……觸發奇跡的……必要條件啊。隻有這樣,神才會響應我們,隻有這樣,你才能……成為幸存者。”
不……
“不要害怕,安地。
不……
““幸存者“這個名字本身,便是一個願望。為了讓你活下去,我們,獻上了整個阿羅巴。”
不……
“不要怕,安地。”
神明啊……
“最後,讓神看一場好戲吧。”
求求你了……
“不要悲傷,活下去是一件好事,隻是,會有些副作用而已。”
不要這樣……
“活下去,不要恨神,要感激他。因為,是他賜予了你奇跡。”
“啊啊啊啊啊——!”
“這就對了,安地……”
“不……神啊……神啊……求求你……求求你……不……”
“安地……你會活下去的。因為你是“安地“。”
血花濺在了土牆上。
顫抖的手握不住的刀。
“啪嗒”。
……
“那之後又過了三十日,我終於快要渴死了。彌留之際,我被神明關入了永恒的世界迷宮之中,我不斷看到海市蜃樓,重複著我從誕生到孤身生存於沙地的這十年經曆。我數著輪回的次數來計算時間。最後,從我眼中的541年開始,我像是魔怔了一樣,開始寫日記。”
花童將日記翻到了第一頁。
“那日,是又一個輪回的開始,我坐在床邊,看著阿裏婭將騰尼斯的存在告訴剛剛學會說話的我,她說,許願的原則是逝者不可追。我坐在牆角,看著這樣的幻影哭了很久。因為我知道,即使我向神許願,阿裏婭也不可能回來了。
這些經曆變成了我的夢魘。我想神是故意的,他將這些播放給我看,就是為了讓我將這一切刻在骨頭裏。
我不斷看著那些原本快樂生活著的人們一個個走向死亡,看著原本和平的阿羅巴走向毀滅,看著希望被一寸寸抽離。
而我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我不敢將這些記錄下來,所以我在日記裏說,是不是提利許下了讓阿羅巴毀滅的願望呢?這是我兒時的想法,也是我現在用來紓解痛苦的工具。
日記之所以最後隻剩下那麼一點,是因為除了第一次外的每一次輪回之後,那個莫名出現在我房間裏的本子都會變成嶄新的,你們在現實世界裏所看到的是第一次輪回留下的,而你現在拿到的則是完本。”
再往後翻,卻沒有再找到刺客新寫下的文字了。
花童抱著書的手有些顫抖,賀君在記錄阿裏婭的死時,隻寫了“阿裏婭死了”這樣簡單的文字。他沒想到阿裏婭根本就不是自殺的。
他不敢想象賀君在孤獨的幻影之中突然遇到梁父時是什麼感受。畢竟,如果按照日記上記錄的時間來算,他至少一個人度過了八十年的光陰。
花童突然間明白了賀君為什麼會毫不猶豫地追梁齊至遊戲之中來,因為他不想再像曾經一樣,失去所有親人,孤獨地活下去了。
“零,人究竟是為了什麼而降生於這個世界的呢?”
“為了創造價值,推動社會的前進?”
“這也許是個人誕生的意義,但是,人類本身,我們的這個文明存在的理由是什麼呢?”
“這個……我也不知道。大概這個問題,隻有神明才能回答吧?”
槍手數了數手槍中剩餘子彈的數量,皺了皺眉。熱兵器這一點真是不方便。神明可真夠眷顧木工的,畢竟,除了他,別人都沒有能夠無限生產某樣東西的道具。
真是場不公平的比賽。
刺客將從樹林裏撿來的柴火堆好,打量了一下遠處的鐵匠和槍手,確定他們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後,小聲對一旁幫忙整理柴火的向導道:“向導先生,其實花童在詩人死之前讀了後麵的日記給我們聽。”
向導一聽到他的話,立刻來了興趣:“他說了什麼?”
“隻有殺死了神明安插的內奸後才能夠離開。”
向導愣住了:“什麼?”
“樂師聽完之後撕碎了日記,我覺得他一定在擔心什麼。規則五至今都沒有公布,我也有點害怕。”
“你覺得花童念出的日記內容會是規則五?”
“我覺得可能性很大。說實話,獄卒死後,我一直有點害怕槍手。所以不太敢在他麵前把日記的內容告訴你們。”
“他確實有點奇怪,能一槍命中移動中的目標的肯定不是簡單角色。”
“現在應該怎麼辦?我想把這件事告訴鐵匠。”
“先等等。”向導搖了搖頭。
刺客點點頭:“這些就交給你決定吧,請盡量小心。另外,等會兒我打算離開這裏。”
“你要去哪裏?”
“去找樂師他們。之前詩人出事太突然,我腦袋一熱就直接逃跑了,現在越想越後悔,之前我受傷的時候樂師一直在照顧我,無論如何,我都不該棄他於不顧。”
“他們會不會已經死了?”
“我不想考慮這個可能性。”
“如果預言是真的,那就是說,我們之中有神的內奸?”
“我也不敢對日記的真實性妄作推論,請盡量不要輕舉妄動,如果打草驚蛇,那就得不償失了。”
“你把這些告訴我,就不怕我是那個內奸?”
“怕。但是除了相信你以外,我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我覺得如果日記真的是預言,那麼最有可能是神的內奸的人就是槍手,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在我去尋找樂師的這段時間裏多留意他。”
向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刺客其實很清楚向導一定會連自己也一並列入懷疑對象,但是這無傷大雅,向導是個聰明人,他懂得如何把情勢變得有利於自己。
槍手敏銳地注意到了那頭正竊竊私語的兩人,職業習慣讓他瞬間提起了警惕,但他並不會將自己的情緒表現出來。
鐵匠拍了拍手上的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大大鬆了一口氣,然後坐倒在了地上:“唉,沒了木工的道具真夠不方便的,生個火居然這麼費勁。”
槍手皮笑肉不笑地回應道:“是啊。”
向導回過身,擺出一臉溫和的微笑,向著另兩人走了過去:“你們倆動作可真夠快的,這麼一會兒就弄好了這麼多。”
鐵匠憨厚地笑了笑:“我出汗的時候心情會變好,不知不覺手上的勁就大起來了。”
槍手瞥向刺客的背影,沉下了臉:“他去幹什麼?”
“他說後悔丟下了樂師跟花童,要回去找人。隨便吧,我們管好自己就行了。對了,我們先把火滅了吧,等晚上再升起來。”
鐵匠疑惑地道:“為什麼?”
“刺客提醒我說,他們會被木工發現,很可能就是因為篝火有煙。這個雞肋的篝火似乎並不能幫助我們驅蛇,反而還會帶來危險。”
鐵匠一聽,嚇得一哆嗦,連忙兩腳踩滅了才升起來的小團火焰。
……
“零,如果我去問神的話,他一定會告訴我答案吧?告訴我人類為什麼會誕生,這個文明為什麼會前進吧?我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即便代價是死,我也毫無怨言。”
“付出自己的生命,隻為了得知這種事,真的值得嗎?”
“從出生時起,師父就一直在逼我努力,逼我成為這個組織之中最優秀的殺人者,雖然我從來沒有違抗過她,但是我一直很迷茫,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做這些事。三在走之前告訴我,我們都是這個社會的螺絲釘,善人和惡人都是這個社會的一部分,都會推動這個文明一步步往前走,我們隻要做好這顆螺絲釘,就算實現了人生的意義。他的話解開了我心裏的第一個謎團,可是,我才看清,在這個謎團的背後,還是一片迷霧。”
文明為什麼會誕生呢?
一個文明,終究會在時間之河的衝刷之下走向滅亡,無論它曾綻放過多麼瑰麗的光芒;就像一個人誕生後,終究會走向死亡,無論他曾經做出過多麼偉大的貢獻一樣。
反正終點都是消亡,那麼一開始,它又為什麼要誕生呢?
我們的文明,會不會也是一顆螺絲釘呢?
神明是不是,這樣看待我們的文明的呢。
……
槍手收拾好燒焦的柴火,仿佛陷入了沉思。遊戲結束之後,他應該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吧?真是意外地輕鬆。總覺得有點恐慌,害怕得到的答案超出自己的想象。
月亮再度升上天空,鐵匠躺在草坪上抬頭看,忍不住感慨道:“遊戲的世界裏,竟然也會有和現實一模一樣的月亮啊。”
向導心不在焉地搭腔:“你不提,我都快忘了這是遊戲的世界了。”
“我倒是一直都沒忘,因為現實可不會有這麼輕鬆的時候。”鐵匠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有時候我真的覺得,永遠留在這裏也不是什麼壞事。”
“你不想回到現實裏去嗎?”向導的注意力被稍稍吸引了回來。
“說想好像不太對,說不想……也不是那麼回事。”
“這感情可真夠複雜的。”
“是啊。因為現實世界裏有我所掛念的東西,也有……我不太敢去麵對的東西。”鐵匠深深歎了口氣,“向導先生,你有孩子嗎?哈哈,我知道你不能回答,別在意,我也覺得自己有點莫名其妙。要成為一個好父親真難啊。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可一定得在孩子誕生之前成為一個完美的人。”
鐵匠話罷,翻了個身,閉上了眼睛。
“你認為隻有完美的人才有成為父親的資格嗎?”
“這個……我也不知道。但是有時候,隻有愛是完全不夠的。”鐵匠的聲音帶上了淺淺的鼻音。
向導深深歎了口氣。
“我回去的時候,是不是就能看到孩子們的笑臉了呢?想必那時候,我就能配得上父親這頂桂冠了吧。”
……
“爸爸,我不去學校了。”
“為什麼?你成績這麼好,肯定能考上很好的大學——”
“我討厭學校。我已經找好打工的地方了,你不要阻止我。比起去學校,我更願意去死。還有,弟弟這學期考了第一名,學校下周五開全校大會的時候會表揚他,你可以去看看嗎?他一直很希望你能去聽老師表揚他。”
“……抱歉……”
“好吧。”
“你媽……最近狀況怎麼樣?”
“不太好。”
“好好照顧她。”
“你想說的就這些嗎?”
“……”
“好吧。”
“女兒,電話還有十幾秒就過三分鍾了,我先掛了。”
“再見。”
……
“對不起,爸。是我太無能了。如果我能多賺一點錢的話,媽媽也許現在還活著。如果……我能多賺一點錢的話……”
“你為什麼要跟他道歉?他從來都沒有關心過我們!你忘了?他為了節省那幾千塊錢的飛機票錢,晚回來了整整兩天!你忘了嗎?!媽媽有多想見他最後一麵?”
“夠了,現在責怪爸又有什麼意義?”
“我不承認他是我爸!如果媽媽是嫁給了有錢人就好了,也不會因為出不起化療的錢在家裏等死了。明明他一年到頭都在外麵忙,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到頭來,我們連替媽媽延長一點點壽命的機會也沒有。我們有爸爸跟沒有爸爸根本就沒有區別。”
……
“你知道嗎?那家的女人死了。”
“這麼快?不是說這種腫瘤生存期很長的嗎?”
“沒錢啊。反正絕症又治不好,也就拖著多活兩天而已。扔錢吊命的事,窮人做之前可得慎重考慮。上個月,我還聽她說如果自己去醫院的話,會毀掉那兩個孩子的未來。”
“孩子會想要沒有母親的未來嗎?”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啊,你們在說那家的事啊?知道嗎,昨天那男人在路燈底下哭了一晚上呢,似乎是不敢回家……他一定很後悔吧?”
“後悔又有什麼用,就連神都沒法讓死去的人複活,隻能接受現實了吧。”
“別說這些風涼話了……啊,那不是那男人嗎?”
“什麼?天啊……你……一直在旁邊聽著?”
……
“你不要再回來了。這個家已經散了,我和姐姐會自食其力,你就把自己的錢一分分全都攢起來吧!少了媽媽這個拖油瓶對於你來說應該是一件好事吧?反正你也從來都沒有在乎過她。省著吧,把錢都留給你自己吧!正好,這樣我們也不用幫你買棺材板了。”
“夠了!你也稍稍成熟一點吧!決定把錢省下來的人又不是爸!你想給自己的難過找一個宣泄口,也不必選擇用傷害另一個人的方式!”
不要爭吵了,孩子們。
我想看到你們臉上的笑容啊……
可是,爸爸實在是太無能了。
不僅滿足不了你們的需求,還害你們失去了媽媽。
錢真是一樣好東西,有了它,無論是女兒的學業、兒子的快樂還是愛人的生命,都能夠保得住了。
抱歉,我在成為一個父親之前,並沒有成為一個有錢人,所以,才導致了這一係列的悲劇。
現在,還有補救的餘地嗎?
……
“騰尼斯遊戲?算了吧,根本就沒幾個人從那個遊戲裏活著回來過,比起實現願望,我更想要的還是我的命。”
“也是也是,哈哈哈。”
騰尼斯……遊戲?
我的這條命,值不了幾個錢吧。
沒關係,死亡根本算不上什麼風險。
死了就死了,反正活著也不會被孩子們需要,但如果能活著回來的話,那兩個孩子就能獲得幸福了吧。女兒可以買到漂亮的裙子、包和化妝品,兒子可以鼓起勇氣追求喜歡的異性,這樣,也能稍稍彌補一下孩子們失去母親的痛了吧。
雖然孩子們並不愛他,但是,他愛著他們啊。
向導注視著鐵匠的背影,他看到鐵匠有點顫抖。盡管這個人大塊頭已經將抽鼻子的聲音壓到了最低,但是向導依舊能夠聽到。
一個大男人,居然哭成這個樣子。
看來,所謂的“神的內奸”,並不是這個人。
可能性最大的,就是槍手和刺客了麼。
刺客追隨著定位儀的指示,找到了樂師和花童。夜已經很深了,但是樂師沒有睡,他捧著那本日記,但並沒有看,而是溫柔地注視著花童。
腳步突然之間就頓住了。
樂師看著花童,仿佛注視著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
樂師並沒有發現前麵的陰影處站立著一個人,他輕輕放下日記,淺淺在花童的臉上吻了一下,然後迅速坐直了身體,拚命壓抑著揚起的嘴角,將目光投向了別處。
火光將樂師的麵容清清晰晰地勾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