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元灝醒來的時候甯涵淵已經走了。他摸了摸身側早已經涼了的被褥，不禁有些惆悵。毓王府風光百年，根基錯綜複雜，早已被父皇視為眼中釘。父皇臨終前要他發誓登基後會逐甯涵淵出京，並流放邊疆。甯涵淵耳目眾多，想必也早已知曉，故而在他登基之初才避而不見。
    元灝沒有傷感多久，很快就被衝進他寢殿的宋成嶺給打斷了。
    “皇上，甯涵淵離京時私自帶走了神武營的五千將士，此舉形同謀逆，臣懇請皇上即刻下旨捉拿甯涵淵！”宋成嶺怒氣衝衝地說道。
    元灝倚在床頭，虛弱地咳了幾聲：“大將軍言重了，神武營之事是朕允準的。西戎人驍勇善戰，兵將累計少說也有五萬，而大將軍卻隻撥給毓王三萬兵馬，也實在是太少了點。”
    “毓王的三萬兵馬均由其屬下孟狄親自挑選，皆為兵中精銳，對付西戎的散兵足矣。皇上此舉太過草率了！”宋成嶺強壓下怒氣說道。
    “毓王是今天一早向朕奏請的，朕來不及知會大將軍，想著出兵西戎，事關社稷，實在不容有失，又想到神武營向來是隻聽從毓王府調遣的，毓王一走，神武營留在京郊也是無用，因此便同意了。朕此舉可有不妥？”元灝無辜地問道。
    “自然不妥！”宋成嶺語重心長道：“毓王在朝中勢力盤根錯節，現下又掌管如此多的兵馬，萬一其生了異心，夥同西戎一起來對付大晟……”
    “這是誰進的讒言！”元灝打斷宋成嶺，紅著眼睛再次怒聲問了一遍：“這是誰進的讒言？若是因為在朝中有些擁護其的同僚，又有能調遣兵馬的權利，便是生有異心，那還讓朕怎麼放心把國事交由表舅處理？朕看此人表麵上是指責毓王，實則是離間朕與舅舅，實在是用心險惡！”
    宋成嶺一張臉上神色複雜，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皇上說得有禮，臣現在就去收拾那個用心險惡之人，臣不打擾皇上休息了。”
    元灝衝宋成嶺點了點頭，還不忘交代道：“舅舅定不要輕饒了他！”
    等宋成嶺退下，便有太監端著湯藥進了屋，元灝一眼認出了這是每月替他買話本的張起。
    “今日怎麼不見康公公來服侍朕？”元灝疑惑地問道。
    “回皇上，康公公被毓王打了頓板子，現在還不能下床，隻好先指派奴才來伺候皇上。”張起放好湯藥，弓著身子畢恭畢敬地回答道。
    “毓王為什麼打他板子？”元灝又問道。
    “說是沒伺候好皇上，讓皇上中了毒。”張起小聲地回答。
    元灝聞言歎了口氣，道：“此事又怎麼怨得了他？你轉告康公公，讓他不要多想，等朕好些了便去看他。”
    “是。康公公憂心皇上龍體，特意囑咐奴才以後皇上的所有入口之物均由奴才先行嚐試。”張起說著取了些藥碗裏的湯藥喝了下去。
    “康公公有心了。隻是萬一有毒，你不就替朕死了？”元灝不忍地說道。
    “奴才命賤，能為皇上而死是奴才的榮幸。再則，奴才先前是在太醫院幫忙的，尋常的毒藥也能認出個七七八八來。”張起把藥碗送到元灝麵前，“此湯藥並無問題，請皇上用藥。”
    待元灝喝完了湯藥，張起又開口說道：“皇上，方才謝小公子求見，因為大將軍在便先候在了偏殿，皇上現下可要見他？”
    自從元灝在宮宴上暈倒，已經過去了三天，期間恐怕有不少想要見他的人都被甯涵淵攔了回去。現在甯涵淵一走，肯定又都爭先恐地往宮裏趕。元灝無奈地說道：“讓他進來吧。若是再有其他人求見，一律給朕攔下，讓他們明日趕早。”
    “是。”張起領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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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均找朕可也是為了毓王出征的事情？”元灝無精打采地問道。
    “非也，草民是來給皇上送禮的。”謝靈均笑著說道。
    “送禮？”元灝瞥了一眼兩手空空的謝靈均，不感興趣地問道：“為何要給朕送禮？”
    謝靈均恭順地向元灝行了大禮，道：“吏部想必已經給皇上遞了封授進士的奏折，當然，也可能奏折是遞到了大將軍府上。草民懇求皇上能讓草民出任監察禦史一職。”
    “監察禦史的品級隻有正八品，靈均還是看過吏部擬的封授再說吧。”元灝勸說道。以謝靈均的才智，封授正八品確實有些委屈，況且監察禦史俸祿低微，又極易開罪人，算不得是個好差事。當然，最主要的是吏部的奏折明顯是送到了大將軍府上。
    “皇上還是看過臣送的禮再說吧。”謝靈均從懷裏摸出兩本書冊，遞給了元灝。
    “這是《鏡花怨》的下冊？”元灝翻了兩頁吃驚地問道，“這話本是你打西市買的？”
    謝靈均笑了笑，卻又一把抽回了元灝手裏的話本，“這是草民自己寫的，不是買的。而且從今日起，西市也不會再有人售賣言生寫的話本了。”
    “你是言生！”元灝指著謝靈均肯定地說道。
    “我是言生。”謝靈均承認道，“不知皇上對草民送的這份禮物可還滿意？”
    元灝糾結了半晌，終於猶豫著開口，“要朕答應你也不是不可，但是你要重寫《鬼話》的結尾，原先的那個太過悲慘，朕不喜歡。”
    謝靈均歎了口氣道：“那皇上還是不要答應草民了。”說完作勢就要撕了手裏的話本。
    “等等！”元灝咬牙製止道：“朕答應你了。”不過是再惹怒一次大將軍，總比沒有話本看來的好。
    “皇上英明，臣謝過皇上！”謝靈均恭敬地把話本呈到元灝麵前。
    “愛卿不必客氣，早些回家去吧。”元灝看著麵前這個對他不敬不畏的謝靈均，深感無奈，隻想他能快點離開。
    謝靈均走到門口，又突然回頭看著元灝說道：“皇上不曾好奇先皇為什麼會傳位於皇上嗎？眾皇子中論治國之能，無人可出奕王左右，論先皇喜愛，瑞王最得聖心，可最後為什麼偏偏選中了皇上呢？”
    元灝當然好奇，現在想來父皇臨終前單獨召見他的情景，他還覺得有些不大真實。他忍不住問道：“為什麼？”
    “臣也想不通是為什麼，因此才來問皇上。”謝靈均說完就笑著離開了。
    元灝看著那個瀟灑離去的背影，等養好了身體好想親自揍他一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