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起  第九集 魔修者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192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自古以來,修道與修魔便是相依相存的。怪不得其他,除開正兒八經像九華山老道士那種清修的道士,天底下的道士在修士眼裏其實也差不多。你說他是魔修,除非他吃人血肉了,否則也說不上來。
    且看茅山道士,雖然是名門大戶,做的倒是養鬼的生意,說出去也不是大善。
    言言眼前就有一個吃人精血的女魔修,看來她沒來的幾日,這個姑娘倒是對另外兩位姑娘下手了,吃的精血少,也沒看的出來。
    除非夜裏光線不足,倒真是看不出這姑娘是個魔修了。
    那頭門被踢開,第三個姑娘就把針往言言床邊扔,換上一臉錯愕的表情看著來著。
    那進來的人也看清了裏頭,提劍便說,“魔物,還不快束手就擒?”
    聲音怎的如此熟悉?言言睜開了眼睛,發現對方也是一愣。發愣之餘,那姑娘往窗外一撲,遁了去了。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言言坐了起來,拾起床底下那枚銀針,做工一般,並非什麼奇特東西,而那兩位姑娘還沒睡醒。
    書生道士一陣尷尬,還是前來作揖了。“言姑娘。”
    言言點了點頭,到油燈附近看了灰積,香物已經燃盡,不能分辨究竟是何物。
    “道友何故在此?”
    書生道士看了下四周,“此處不便,言姑娘請隨我來。”
    言言後退一步,“明日你去放一榜單召丫鬟,我自會尋去。”
    書生道士先是了然,爾後臉上微微一紅。
    ——————分割線——————
    次日醒來,兩位姑娘沒見有何不妥,言言也就稍微放心。不過問起第三個姑娘之時,連帶小二都說未見過此人,甚是奇怪。
    出了客棧去放榜處,果真見了書生道士的單子。還有幾位姑娘也應了榜,一同到了書生道士那,隻瞧見了他紅著一張小臉,言言都看不下去。
    左拐右拐進了一處院子,應該是正圩老道士租來的。也就一進的普通小戶,共三間房,廚房還搭在外頭,十分簡陋。
    言言給正圩道長拜了禮,四處有結界護著,大家便放鬆了一些。
    “言姑娘何來衡州府?”正圩道長沒有茶水,書生道士隻煮了一壺井水。
    院內有井,言言多了一個心眼,把琴裏的大老鼠放進去,才說,“來尋家師,符紙燒了衡州府,便來了。”
    正圩道長歎了一口氣,才說,“你不該來。”
    言言一驚,“道長何出此言?”
    餘下來就是書生道士的解釋了。“姑娘有所不知,衡州府雖然明麵上是除魔修,實際為何還不知。隻是這裏麵的人,有修為的出不去。你的尋人符紙燒的是衡州府,尊師未必在此,而是此處探索不得。”
    正圩道長點了點頭,“正是,我們師徒四人也是受了故人所請而來,不料中了圈套,還賠上了兩名小徒,而今我們能否出去還是一個問題。”
    大老鼠上來,明顯是浮水了。抖掉一身的水汽,滾到言言身邊,也不懼怕倆道士,就說,“水下有暗道,我遊了一會兒發現很長,尚未發現有生命和靈力。”
    正圩道長看見了會說話的大老鼠,眼睛都要直了。
    “你這可是養妖道?”
    言言笑了笑,也不好拒絕,“隻了解皮毛,並非靠此生計。”
    正圩道長依舊皺著眉頭,以前看著的清風道骨,如今倒是覺得紅塵俗世了。
    沒多餘的消息,也不好多說什麼,言言便是拜別了他,約好每日上午來一次,就說是幫做膳食和打掃衛生的幫工,下午各自打聽消息去了。
    集市依舊是那麼熱鬧,今日沒打聽出來太多消息,言言試圖呼喚阿金也沒有反應。罷了,不如多走走,看看能不能見到李老道的身影。
    晚上回來客棧的時候,小房間已經住滿了。後麵來的兩位姑娘是修道之人,師姐妹互稱,就是有點妖俗,不覺得是正道。
    各自不太理會,隻有先前的兩位姑娘繼續互相交流心得,也說起了言言找到的工作。
    “是啊,姑娘你隻要別隻找彈琴的,總會找到的。”
    此時言言便裝作清高,長嗟短歎的,“不過是先找個生計罷了,日後定然某好的。”
    大抵和他們說話多,也可以聽聽東家長西家短,往往線索就都在這裏。另外兩位女修士隻是做了簡單交流,聲音壓得很低,夜裏也不謀睡覺,在房間四周布下了簡單的結界,打坐修行了。
    ——————分割線——————
    一夜無事,早晨又讓阿墨試試潛水,不料這一去,還真是一條出城之路。
    正圩老道高興之餘,還不忘記正事。
    “衡州府有異,必然有妖。我想唯今出城之計有了,就要尋一尋此妖魔了。”就像有了底氣一般,正圩老道站得很直。
    如果換做以前,言言是很開心聽到這句話的。不過當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若不能尋李老道,還不如一走了之。再說有妖,衡州府又不是你一家道士在,你那麼積極,別人都幹什麼啊?
    言言是初來,也不好到處發靈力探索,就問了正圩老道,可知衡州府究竟有多少修道之人在,閑散不算,先看一看名門正派吧。
    到了明朝,但凡名門正派的道士,都有一個習慣,去哪裏都把自己的門派掛在嘴上,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誰一樣。所以正圩老道是個有修為的道士,稍微放了探測的符紙出去,不出半刻,有門有派的就會回來,無門無派的會燒掉,當然還有會被人半路劫殺的。
    那些都不是怪事,隻要問得一二便可。
    豈料這一送,還能找到一個熟識的過路人。
    那人名叫莫天師,在過路人中算是小有名氣的了。當然正圩道長這種清修之人並不認得他。想來是有困難或者有想法的,過路人報了姓名,就讓書生道士去請一請了。
    莫天師一見到言言,又是高興又是苦惱。
    “哎喲師侄啊,你師父才剛走,你怎麼進來了啊!”
    言言拉長了臉,丫的李老道還真來過。
    “他走了?死去哪兒了?”
    莫天師停了腳步,看看後麵那正圩老道,又看看方才引路的書生道士,不語。
    言言擺擺手,“你有話趕緊說吧,這可是正兒八經清修道士,和咱們不同。”
    清修道士在過路人眼裏都是神一般的存在,畢竟清修太苦太難,過路人做不得。還有嘛,就是很崇拜,那些人腸兒直,不吭不騙,不過你也別想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做缺德事,本身的作孽地府都幫你算著,如果你不想早點下去報到,就別惹清修道士。
    給言言這一說,莫天師就不擔心了。不過看見屋內有井,先去給上了結界。
    “可瞧見這衡州府的斬魔令?”
    三人點頭。
    莫天師又說,“我和李道友一來,便瞧著不妥。斬魔令我們見過,沒瞧著這麼多。一連十一道,道道衝衡州府,不過是引人過來罷了。”
    十一道?怎麼會?言言數了兩日,確實是十道。
    “第十一道是什麼?”她問。
    莫天師歎了口氣,“我揭的,”他掏出一張黃紙,上麵明晃晃寫著人名和八卦符文,“這是國師發下來最後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
    細細瞧去,唯見了一個名字,十分熟悉又不簡單,上書:應澤蘭。
    沒有多餘的修飾,也沒介紹,就一個簡單的名字,甚至修為段數都沒有。
    “此乃何人?”
    莫天師幽幽看了一眼言言,“說來話長,與你倒是有緣……”
    莫天師的話沒說完,院中驟然起了大風。結界符紙在風中輕輕吹起,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深沉地呐喊,“不許去,不許說!不得說!”
    這是阿金的聲音,一下把院裏所有人都振得心口難受。大老鼠早把手捂住耳朵,阿墨也趴在了地麵。
    “不許去,你不許去……”
    風停了下來,言言慌忙查看手腕的金蛇手鐲,未見有靈力,仿佛方才不是真的一樣。
    “阿金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你告訴我。”言言大叫。
    這一次阿金沒有回答。
    莫天師忽然蹲下,胸口一悶,吐了一口老血出來。
    “想來他是不希望我說什麼了。哎……”緩了一口氣,“人生短短數十年,我和李道友都是看破之人,覺得也罷。要是他不想你涉入其中,還是早早回去,衡州府左右再大的事情,也波及不到你。”
    阿墨趴在地上甩了甩尾巴,黑黝黝的眼睛裏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分割線——————
    衡州府並未充滿殺氣,若不是用帶血的眼神看,覺得和一個大州府的格調是完全相匹配的。早在大明朝成立之初,各方修士便喜歡在建康行走,那時候的街市要比上如今的衡州府更是熱鬧一些。
    言言帶著阿墨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本身就無所追求,捉妖殺鬼也不過是打發時間某以生存的一個本事而已。平日裏阿金有照拂,如今口袋有銀子,還真不缺。
    便是身邊少了一個伴,覺得心中缺少了什麼罷了。
    坐在那日那街口的麵攤吃麵,唯今大老鼠也不用去打聽什麼消息,小二是認得這位姑娘,就多問了一句是否找到了彈琴的活計。
    言言搖搖頭,說了如今在一個道士小院做幫工,燒飯收拾一類的。
    吃麵的路人順便插了一兩口,勸她如此便好,做個一年半載差不多也可以尋了婆家了。
    言言托著下巴,心裏忽然覺得好笑,哪來什麼心思尋婆家,以前沒有人跟她教導過這些,以後估計也少吧。
    丟了快肉給阿墨,也就喃喃自語,“你說,我要是真嫁人,上座應是阿金還是老頭兒呢?”
    總不會阿金和老頭兒都在上麵吧?
    阿墨吧唧吧唧嘴巴,人多的地方他不講話。
    此時那邊上一群的消息販子中,一個算命的破落道士忽然站了起來,朝著一個路過的姑娘便拉住,說,“姑娘我看你印堂發黑,近日必有大難啊!”
    那姑娘理都沒理,隻想推開了他,豈料那道士有幾分力氣,拉扯起來了。
    “姑娘莫要覺得我說瞎,我雖修為不高,相麵是頂好的,姑娘……”
    那姑娘隻顧甩開,言言也覺得頗吵,抬頭多看了一眼。
    姑娘早就看見了言言,那日最後的一麵,言言是睜開了眼睛的,那姑娘雖是錯愕,沒來得及理會這些,先逃了書生道士的刀劍。
    此番見到熟人,姑娘由不得那麼多了,用力推一把道士,斥,“你再如此糾纏,我大難便於此了!”
    她推了一手,甩開道士朝街的那頭跑去。
    言言拍下四個銅板付了麵錢,讓阿墨先在前頭,自己緊跟也追了去。不知為何,隻覺得今日那姑娘十分虛弱,渾身並無魔修之氣,暗又半分死人氣息。
    過了人群,入一小巷。十分窄小,並無過往行人。
    姑娘在前麵跌跌撞撞,氣息不穩,後麵阿墨和言言小步跟隨,直逼盡頭。
    看著是沒了路,那姑娘回頭,腳步依舊有些虛,說話聲音低壓,道,“莫要尋來,我並非要害人。”
    她的手放入一麵石牆之中,忽然石牆一變,被吸了進去。
    言言趕緊追上,但石牆已經變回了原本硬邦邦的樣子,全然不能嵌入。翻過石牆看裏麵,也是簡單的一戶院落,還有婦人背對她在摘菜,一點符號印記都沒有。
    奇怪了……
    阿墨在牆根底下嗅了許久,給了一個結果。“那魔修,是盾牆走了。”
    盾牆?以前隻聽說了遁地術,倒還真沒聽說過盾牆術。
    大老鼠從後麵伸出了一個腦袋來,趴在言言耳邊,“我方才聽了聲音,那魔修的氣息不穩,應該是受傷了,走的不遠。你放我出去,四處走走應該能找到。”
    ——————分割線——————
    天地之間,修行自有路數。有的人喜歡劍術,有的人喜歡法術,更有的人喜歡符咒。那都是根據人之慧根、需要而修行。
    妖自有妖道,魔亦有魔道。
    李老道修行頗為深厚,多數依靠符咒和劍術。家中養有鬼靈妖物眾多,實際用精血喂養圈養在身側的隻有一鬼,名瀟。
    言言的修為出自李老道,學的是養妖,也不過養了阿墨一隻。那會兒李老道雖然不太正經,倒是說了一些,說修為在人,遠古之時,六道合一,哪怕是仙道和魔道,也不過修行之術不一樣而已,說不得誰是誰非。
    又說,上古有神墮為魔,亦有魔轉為神。
    李老道喜歡喝酒,經常醉醺醺,不經意說過,其實如今許多修道之人,所修的不過都是魔修的法術,正經的仙術太苦,撐不下來。
    救起那位魔修姑娘的時候,言言並沒有覺得不好。找了一個無人的舊房,不管破落不破落,去街上買了被褥,大老鼠刷了刷門頭,先住了下來。
    那姑娘氣色不好,言言不會把脈,抓了一把人間的補藥給她,不是名貴,也少不得幾個錢了。
    門上沒貼符咒,腳下不敢下結界。大老鼠蹲在屋頂直接放哨,阿墨變幻了人形先把她照顧下來。
    許多事情,言言還需要回去看一看。
    那算命的落破道士還在,給了幾個錢,言言就坐在了他的攤前麵。
    “姑娘……”道士收下了銅板,給出一張草宣紙,“不如先寫個字吧。”
    言言笑了笑,按住他的紙筆,說,“中午那姑娘是我同鄉,聽了道長有話,不妨與我說一說?”
    落破道士哦了一聲,恍然大悟,先說了幾句奉承話,主要的也道來了,“我雖是沒幾個本事,麵相的功夫很深。這衡州府大多是修行人,不信其中也不奇怪。我瞧見姑娘你誠心,多嘴一句,你那位同鄉,可是修道之人?”
    “道長何出此言?”
    落破道士思尋了一會兒,搖搖頭,“不然我也找不出個答案,那姑娘麵上有死氣而命相極硬,這般隻能有二者,一是被人修改了命相,二是修改了人的命相。若那姑娘不是修道之人,便是有高人指點了。”
    言言想了想,那日魔修姑娘對房中兩位姑娘的做法,那時她身上是有一絲黑氣的,匆忙之間瞧不出來是什麼。
    “那要如何破解呢?”言言再放了幾個銅板。
    落破道士隻管搖頭,銅板也未收,“我修為低,隻曉得看,未曉得破。”
    這般言言倒是樂了,把銅板重新推了過去,“那你瞧瞧我如何?”
    落破道士也是笑,“早發覺了姑娘,在人中十分紮眼。別的不敢說,光是你身上這股仙氣,足夠照人。姑娘不是普通人,隨便誰也看不出來……”
    話未落,言言抓了落破道士的手,“你是天機子?”
    落破道士大驚,言言趕緊說,“不妨幫我卦上一卦。”她捏著錢袋,裏麵可是不少金銀。
    那道士的手抖了抖,壓低了聲音,“不可為,不可為……窺伺天機,卦上預言,付的可是壽命……”
    “天機子自古就少人修行,你有此眼裏,靈慧也足,浪費了豈是不好?”那道士要掙紮,言言也抓的牢實,“左右死後都是有孽事,不如生前來的痛快。衡州府你走不出去你自己知道,我能給你銀子能帶你出去。”
    道士不掙紮,言言也就放了手。
    “從這裏往北,過了三馬街第四個巷子口到盡頭,倒數第三間屋子,想好了走上一遭。”說罷便起身。
    邊上的行人來往,大概是沒有人注意這個角落。麵攤的老板順口問了一句要不要添個湯,言言收拾了琴,隻是一笑。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