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起 第八集 衡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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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鎮依舊是一副鬼樣子,撇開那表麵掩蓋的陣法,老屋裏麵也是一群鬼怪在玩耍。
已經回來半月有餘,聽廚房的大老鼠說,李老道在他們外出不久也外出了,也沒留下什麼書信,據說走的時候挺匆忙的。
他倆就想不通了,李老道那懶樣兒,有錢在身上是絕不會接活兒的。再說了,李老道那做的是孽事,好聽點叫做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不好聽就是那人錢財替人消災。殺的是惡鬼,也就算了,是一善事;殺的是好鬼,或者替人害命,都是要折壽的事情。
這些他們也是聽說過,畢竟李老道沒將這些教予他們。言言學的是禦妖,左右就阿墨一隻狼妖,還是自生自滅居多,壞事平日裏阿金做,言言並無孽障;李末學的是乾坤八卦和捉鬼劍法,平日裏不放出去,也沒做過什麼。
一來二去他倆都在家裏發悶了,紛紛叼著狗尾巴草在門口坐著。
眼看中秋就過去了,也沒瞧見李老道回個信。好在房間裏他的牌位是好好的,這是天師的一個做派,在自家老窩裏一個注了精血的牌位,隻要牌位不壞,基本人死不了。
蜘蛛是他們帶回來的,修為比老鼠高一點,但是不會打架,也就跟著家中一票子鬼啊妖的過活。一個女鬼飄了過來,趴在李末肩膀上,瞧瞧又瞧瞧,問起,“阿金大人如何了?”
言言下意識摸了摸金蛇鐲子,搖搖頭,“就是想回來問問老頭兒的,偏生他不在。”
這宅子裏沒有什麼好的書籍可以借鑒,李老道向來窮,能手把手教就不錯的,為數不多的書都是阿金買的,以前教言言識字用的。
女鬼幽幽歎了一口氣,“哎……大人的靈息淡了淡了……”
說完那女鬼在院子裏轉了好幾圈,找了一群其他鬼怪嘰嘰咕咕去了。
言言靠在門上,看了一圈,找來了大老鼠,問道,“可知道什麼是玲瓏心?”
大老鼠吱地一聲,搖搖頭,“不如問問阿墨,他活得久,知道的多。”
是了,身邊還有一個千年的妖,就不知道去哪裏玩兒了。
言言掐了一個召喚符,把正在水裏捉魚的阿墨給召了回來,嘴巴上還叼著一條魚。
大老鼠一見到,急忙來搶,還說晚上可有肉吃了。阿墨撇撇嘴,很是不爽,終究還是先看看言言去,搖著灰色的尾巴湊過來。
“有事?”那樣子跟小狗也差不了多少。
“你可知道玲瓏心?”
阿墨趴在了石階上,尾巴一搖一搖,“我還以為你不會問了……”
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阿金當時並未交待太多,雖然阿墨沒有和浮岩老道交涉過,但是老道給言言施法的時候,阿墨是在的。
玲瓏心這個東西,可不常有啊。
“可曾聽過上古時候,商代君王有一狐妖妃子,名妲己?”阿墨幽幽說來。
言言和李末點了點頭,聽聞有八卦,那些鬼怪也湊了過來。
“我也是聽前輩說的,太久遠的事情,也不是我等可以知曉的。隻聞狐妖妲己十分陰險,知曉一皇叔名比幹,有七巧玲瓏心,深知此在人世之間對自己有威脅,故施法取之吃掉。那也不是偶然,但凡妖物,必有惡月。妲己的惡月即將到,吞噬那七巧玲瓏心,也是有用的。不過,她還缺乏經驗,吞噬不對,尚未有用。
玲瓏心,便是天地之間最富靈氣的心了。出自生靈,用於生靈。古書有記載,但凡有此心者,不是神仙,便是得道之身。言言你可知你自己無心?”
話說隻見阿墨看了過來。
不自覺地,言言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口,搖了搖頭。
“你是我的主人,我倒是敢講。我第一次看見你便知你無心。”此話說得真誠,“這些年都是阿金大人在你胸口之中埋的符作的紙心,你隻管知道那是護命的符紙,卻不知道緣由。”
“那你為何如今告訴我?”
阿墨沉默了一會兒,“我是怕,阿金大人回不來了。”
他的尾巴重重拍著地麵,“他的心給了你,魂晶也給了你,修為再高,也不能一時回複。”
猶如晴天霹靂,言言的嘴都要合不上了。
“他……他他他……為何要這麼做?”
阿墨不知道,這是真的不知道。“不曉得。”
這些年,阿金把言言當女兒養,萬般依順,一天怕摔著碰著,小心翼翼護著長大了,但是又無緣無故給沉睡過去了。
半晌,言言才從驚慌中清醒過來,“你都不知道了,我還能問誰?”
摸了摸那金黃的鐲子,隻見一道金光流過,未見一絲氣息。
阿墨黏黏的,吐了一句,“或許老頭兒知道吧。”
對了,李老道,這個她名義上的師父。對,收拾收拾,折了六十四道黃符,拍一口音訊飛向四麵八方。上天入地,這會子也要把李老道給翻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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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到了安眠的時候,不曉得是三更還是四更天了,宅子裏的鬼魅都趴在角落裏打盹了去,言言便覺得有一陣為氣息,熟悉的味道冰涼的手,輕撫上了她的臉頰。
“阿金?”她呼喚,沒有叫出聲音。
沒有回答,四周是黑暗的一片。
她想掐起火符照明,但是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
“阿金你在哪裏?”她又心底呼喚。
半晌,那風未來,黑暗之中慢慢起了一陣歎息。“我在,我一直都在你身邊。”
那聲溫和,恍如春風。
“莫要擔心我,說好了要陪著你,看著你,我不會食言,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可是我看不到你,我感覺不到你……
是阿金的手,就像小時候一樣撫摸著自己的頭,“別怕,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這一世,我會護著你平平安安。”
風再吹來,言言猛然清醒過來。床頭的油燈還亮著,那明明是阿金的聲音和看不見的黑暗……方才那是夢了?那是阿金還是夢魘,還是自己心中的想念?
低頭看了看金蛇手鐲,依舊和白天一眼沒有一絲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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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蹤的符紙五天後回了音訊,是衡州府方向的符紙被燒了,帶回了一絲李老道的氣息。
與鬼魅蹲在一起研究半天,大老鼠搖著三角旗算了一卦,李老道陷入了混戰之中。
乖乖,李老道一個怕死的老道士過路天師,怎麼會有混戰這麼一說?
沒有多想,言言收拾了行李,把李末留在家中等待支援,先帶阿墨和大老鼠出門。
蜘蛛也想跟了去,言言並沒讓,先是說她空有修為,再是讓她跟其他妖物多學一些法術,也好自保。
找了附近的城鎮雇上馬車,言言開始懊惱為何當初不好好學學禦劍術,沿途風光來不及看,隻是越靠近了衡州府,越發覺得天氣詭異。城外十裏路便下了車,正巧一個村落,不大不小,來往行人還挺多。
給換了一套粗布衣衫,將大老鼠放在包袱裏麵,收斂了氣息,給幾個銅板跟那送菜的阿伯的牛車一同進城。
入了城,感覺氣息更是不對了。衡州府的四處,應該是下了禁製符咒,城中的修道之人頗多,隱約感覺到一絲不安的氣息在流動。
這禁製符咒是道行極高人所為,非常人能及。既然有混戰,又有禁製符咒,事情就不會太簡單。
言言給老伯道了個謝,憑借方才的三言兩語,套了老伯一個侄女的姓名,找上一間在普通不過的客棧,給住下來。
小二是個靈醒人,瞧著麵生,多問兩句。
“姑娘哪裏來?哪裏去啊?”
言言笑了笑,捏了嗓音,“小女子東郊湖村的,聽聞城中大事,看看能否趁這時日小賺一些。”
要的到底是下房,還是五人混住,進來的時候已經有三位姑娘了,都是普通打扮。
小二送來粗茶的時候來不忘記多提醒兩句,“看你背著大物件,不是琴就是劍了。賣藝的話劉府最近老夫人聽曲兒,弄劍你就算了,小姑娘家家。”
她想打聽那是怎麼回事,也不好一開始就開口,便拐了彎兒,“老夫人喜歡什麼曲兒呀?”
小二也是白眼,“湖村的人也不知道大雅,聽說老夫人是要雅樂的。你還是隨便找個臨時幫傭的工算了,正好城裏這會兒人多,你命好還能多撿幾個錢。”
言言一聽先暫時這樣應了。
房中的三個姑娘有倆也是進來務工的,都是附近村裏的姑娘,也是聽說了城中有大事,一個在一大戶裏做了臨時幫傭,一個在樓子裏給姑娘梳頭。下房的錢管每日十個銅板,那倆姑娘說,現在好賺一日有三五十個銅板沒差,都住了好些日子了。
還有一個姑娘不愛說話,就自己呆著。問其他倆姑娘她是做什麼的,那倆姑娘也不曉得,先給言言說了那些地方可以找到工作。
休息片刻,那倆姑娘一個一個說去上工了,言言也說去找工,背著所謂的琴就出去了。
大老鼠藏在琴盒子裏,他對某些陣法符咒的識別高,時而還能悄悄指點一二。言言隨著人流到了所謂的放工榜裏,後邊都是一些招募臨時小工的單子,前麵可不簡單了,抬頭就是斬魔令。
斬魔令不是一種單純的榜單,一般是由國師發布,平日裏也是大道觀接的單子,魔不死單不滅。此次榜單,最遠的已經下了一年有餘,最近的才數月,接單者七八,多數是接單者死單飛回了榜上。
這麼一看,李老道很有可能也來接單了。
不過,既然不缺錢,何苦接這等差事呢?
就在這時,一個小姑娘拿了一張派丫鬟的單子走了,言言掃了一眼後麵的單子,沒有合適掩護的,就尋一家麵攤先打聽消息。
人多的地方消息便是多,先前在客棧的時候就發現,七七八八有些江湖中人說了此次不簡單,究竟那些人不過是些習武之人,沒開過天眼沒修過道,知曉的東西不多也不涉及其中,有點湊熱鬧的意思。這一個麵攤選的位置好,恰好在集市中心,左邊不遠就是榜單,右邊有一個交叉路口,最適合打聽消息了。
也就有了賣東西的人,有的舉旗有的開店,多數是一些過路人,就是有點修為但不是正派的那些。言言沒有湊近那一群人,就是將琴包擱在了牆角邊上的破竹簍旁,一般人也鮮少注意,自己則在了麵攤另一頭吃湯了。
這裏還有一群人,就是村裏進來務工的。言言裝作是要找份活幹的那種,幾番打聽下來,有點高不成低不就,就連送麵的小二都有些嫌棄了。
“我說姑娘,你就算了吧。湖村咱們誰不知道啊,你會琴也最多跟過瞎子學兩手。那瞎子也是個次的,幹脆你就學學其他人去做個幫工算了。”小二見沒了新客人,就湊了兩句話。
言言一副不願意的樣子,托著腦袋看榜單那頭。
客人換了一兩批,言言還算好的,買了個餅給阿墨。有人誇了她的狗不錯,一個小夥子接了一個道士的挑工活兒,回來和麵攤這頭的同鄉說了,十分開心。
“一日一吊錢,雇我十日呢!”那小夥子說。
言言收回了好奇心,算是在常人那裏沒打聽到了什麼,就看大老鼠了。
把琴收回回了客棧,這會子房裏的三個姑娘都不在了,就敢把大老鼠叫出來。細細一聽,可真不得了。
有人問了過路人,一兩銀子一個的消息,前後十個消息,串了一串。
“是衡州府的衙門先出的事,前知州大人一家十七口,除了他當值,其餘人皆慘死,這是其一;其二是,有人攝魂,吃了純陽精血修煉;再者就是,新任知州才到衡州府,當日十二歲的女兒便被人擄走了。其中多少是不是魔人所為並不知,隻是,這國師在京占卜,一年多下十個斬魔令,條條衝衡州府,隻是那些魔修無人見過,隻是有個名諱爾爾。”
這樣一來就奇怪了。
低頭一問阿墨,可有發現什麼。
阿墨搖搖頭,“發現修行者居多,未見有上乘的。”
言言坐在床上,“夜裏你們再出去探一探吧,切莫要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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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時候那倆普通人家的姑娘先回來,說了一日收貨,又講了講衡州府趣事。到了第三個姑娘回來的時候,那倆姑娘也不講話了,紛紛洗漱睡覺。
早把大老鼠和阿墨放了出去,此刻言言就多瞅了那姑娘一眼,發現油燈之下,那姑娘渾身有一股黑色氣息,竟然是那死人的味道。
沒敢多言,言言就蒙頭睡了下來。
入夜,四下岑靜,燭火之間渙散了一股異樣的味道。言言屏氣睜開了眼,不巧見的便是那第三個姑娘坐在第一個姑娘床前,用針紮了她的耳垂,吸了一口精血上來。
那是得了!邪惡之術,最邪就是吸人精血了。那第一個姑娘尚未破身,並非純陰體質,精血倒是清澈。第三個姑娘吸了那一口血,眉目之間舒緩開來,轉而到了第二個姑娘床邊。再要紮針之時,窗外傳來了風聲,那姑娘沒來得及收手,房間的門就被人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