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昊源沉默，不知是不是睡著了。
    等不到他答複，齊序含便想自己的事，此時隻見上官昊源道：“你不是不說政事的麽。”
    齊序含聞言，擠出一個淡笑，又聽他說道：“他倆有他倆的事要辦，揚州太守的位置我雖找了人去上任，但也隻是暫替，太守位置一直給他留著。至於曲幕梵，在沒查出他弟弟行蹤之前我不會用他。”
    齊序含嗯了一聲。
    上官昊源睜開眼，正好瞧見齊序含走神的模樣，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手攬上齊序含的頸項，讓他低下頭來與自己親吻，柔軟的觸感上官昊源由淺至深，最後實在受不住全身的燥熱，一個翻身將齊序含壓在身下。
    齊序含溫潤如玉的臉龐帶著淡淡的笑意，雙手捧著上官昊源的臉，右手手指輕撫他的五官，從眉骨到鼻梁，再到薄厚適中的唇，挑的上官昊源更是難耐。
    “輕、輕些……”齊序含怕傷到腹中的胎兒，泣聲乞求道。
    對方放緩的動作，在陣陣喘息中，齊序含想回到十年前，回到上官昊源對他奮不顧身的日子。壓抑著呻吟，他附在上官昊源耳邊道：“答應我，做個好皇帝。”
    半夜齊序含穿上蕭玨給他的夜行衣，離開前回頭忘了一眼床上的上官昊源。
    他到底還是不信了他。
    一開門便見蕭玨在外麵等著他。
    “你膽子真是夠大的。”竟敢在門口等他。
    蕭玨亦是一身夜行衣，沒有蒙麵：“你不也一樣？”
    “藥效有四個時辰，他睡到五更才會醒。”齊序含將臉蒙上，“走吧。”
    一路順利，兩人來到萬人屍坑一處較為隱蔽的地方。
    “你怎麼會知道這地方。”齊序含低聲道。
    “因為我姓蕭。”
    蕭玨帶齊序含繞另一條道走，隻因戒備比前些日子森嚴了許多。
    冬夜裏的郊外分外寒冷，加上寒風吹動竹林沙沙之聲，近處又是屍海，給人鬼影森森的錯覺。
    蕭玨和齊序含走上一個矮坡，蕭玨道：“下去便是了，你確定真要看？”
    齊序含皺眉。
    隻要走下去，便可以真正看清上官昊源了……但他的心，卻在此刻猶豫。
    他不知該如何麵對，麵對接下來的畫麵，以及麵對上官昊源。
    “下去吧。”寒風將齊序含的聲音吹散。
    顫抖的聲音。
    潛入竹林，隱身在漆黑之中，借著屍坑邊點燃的篝火亮光，齊序含看到了這一輩子都忘不了的畫麵。
    如此多的屍骨，一層疊一層堆在一起，有些被皚皚白雪覆蓋。
    淒淒白骨，看不清本來麵目的屍骸，暴屍荒野不說，靈魂都不得安寧，血與肉成為祭祀之物。
    殘忍的手段，他齊序含不敢相信是上官昊源做的。
    “不可能……”蕭玨聽見齊序含低語，聲線顫抖。
    “怎麼就不可能？”蕭玨應答。
    齊序含一把抓住蕭玨的手臂，力氣很大，隔著不算厚的衣衫，指甲幾乎陷進肉裏。
    “他不會騙我，他說、說放了他們，隻要我留在他身邊，他會放了他們……”齊序含眼前一片茫然，似乎是自言自語，突然又對蕭玨道，“他不會騙我！”
    蕭玨一時不知該如何撫平他的情緒，反握住齊序含冰冷的手，道：“你這個癡兒啊！”
    微濕的雙眼看見一件衣服，一件他最熟悉不過的衣服，現穿在一個死人身上——太監總管李公公的長衫。這便是他做王的時候賜的。
    那個從小便看著他長大，無微不至照顧他的李公公……也死了。
    一個念頭閃過，若不是蕭玨幾時將他按住，恐怕他已衝出去。
    他隻不過想拿回李公公的屍首而已，可他現在隻能眼睜睜看著卻什麼也不能做！他到底該恨誰！恨自己無用還是恨上官昊源狠毒！
    “他騙我！”齊序含低低哀嚎，兩行清淚緩緩落下。
    蕭玨見狀，憐惜地拭去齊序含的眼淚，知他難受，可若是不在今夜將事情告訴他，讓他心死，不然死的就是他的人了。
    “走，跟我來。”
    齊序含頻頻回頭，便是不施展輕功跟隨蕭玨，待篝火亮光的輪廓模糊得隻剩下一點，方才咬牙轉過身去，隨蕭玨離去。
    猶如萬箭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