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這樣過了幾日，齊序含的腿依舊沒有好轉的跡象，昭兒幫他揉捏以疏通血脈，伺候他喝藥等，可謂是盡心盡力。
    “我這雙腿，恐怕也是廢了。”齊序含道。
    昭兒趕忙說：“爺，您一定會好起來的，莫要胡思亂想。”
    “我自己的事我還不清楚麼，”齊序含眼神空洞，“這是我自找的，是我一直都想要上官昊源的命，事到如今我也不會去怨恨誰，都是我咎由自取。”
    “爺……”
    齊序含的手撫上自己的臉，臉上的傷痕已經結痂，略有些紮手。“我這副鬼樣子誰會喜歡呢，一切都是假的，從一開始我都是被蒙在鼓裏，直到叛軍打到樊京外二十裏我才知曉原來我是錯得那麼離譜。”
    “爺，相信昭兒，昭兒一直都會陪在您身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等皇上醒來之後，您就可以……”
    齊序含淒然一笑，打斷她的話：“我不會再自作多情了，昭兒，天命如此。”
    昭兒扶他坐起來，輕柔梳著他的青絲，道：“爺，容我多說一句，這人啊總是把所有不順歸咎為天命，像我，之前差點死在相國手上，而今我卻活生生地在您身邊，人生意想不到的事太多了，勿要妄下定論。”
    齊序含拍拍她的手背，當是謝過昭兒的安慰。“容貌醜陋，不良於行，也多虧你陪著我說會兒話。”
    “爺，您真是……”昭兒皺眉，“您臉上的傷禦醫說過幾日便落痂了，到時候擦些藥膏便會回複原來的容貌，雙腿是因為血氣慢行，隻要多加調理就會好，您若是日日擔心反而對你的病情有弊無利。”
    “好好好，我聽你了。”齊序含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真是……毫無知覺，沒想到這下場比在牢房裏還殘酷。
    也罷，聽天由命吧。
    “他……怎麼樣了？”齊序含猶豫了會兒，才問道。
    昭兒知道主子問的是什麼，便說：“禦醫說皇上情況好轉，不出三日便會清醒。”
    十指抓住蓋在身上的被褥，齊序含點了點頭。
    昭兒合上門，在偏殿外跪地，雙手合十，對著天上的明月萬分虔誠地說道：“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信女昭兒乞求您保佑皇上和爺都能早日康複，兩人放下一切恩怨能重歸於好。”
    夜色迷蒙，黑幕中的玉盤被濃霧遮住，過了會兒，濃霧才漸漸散去，露出光潔明亮的圓月……
    翌日陽光明媚，齊序含想出殿外看看，被昭兒阻止。
    “禦醫說爺這幾日先不要下床。”
    “我就是想看看，想看看……”那人怎麼樣了。
    昭兒道：“要不我把門打開，您從屋裏往外瞧瞧？外頭的白涼花開了，前院的景色挺討人喜的。”
    “那行，你把殿門打開，我坐在這看。”
    “是，爺。”
    昭兒把四扇門打開，屋內一下子便寬敞明亮，外頭陽光普照，前院的白色鵝卵石似是顆顆圓潤飽滿的珍珠，潔白一片，襯著枝椏上的白涼花尤為風情，微風輕撫，院裏落英繽紛，美不勝收。
    他許久，不曾看過這偏殿的景致了，上一年匆匆路過也來不及欣賞，一轉眼他也不在是這江山的主人，時過境遷，這院子還是這院子，可人已經不是當初的人。
    倚在湘妃榻上，齊序含緩緩合上雙眼，這閑暇的日子竟是穿過生死狹縫得來，想想不知該是愜意還是不安。
    這日子，真是漫長，黃鸝婉轉花香依舊，腿卻不見好，從昭兒口中得知的消息，上官昊源還未醒來，朝堂上的大幹大臣議論紛紛，若不是楊福成打理宮內事務，以借口安撫朝中忠臣，恐怕時局也會大亂。
    他經常從午時看到黃昏日落，也不知一日是怎麼過來的，入夜後昭兒幫他掖好被角便出去了，他躺在床上夜不能寐，明明腦海裏一片空白，卻還是難以入睡。
    聽著門外有些細碎的響聲，似是腳步拖遝，他掀開被褥，扶著床沿，雙腳沾地卻異常虛軟，手拄拐杖，一步步挪動至門邊，打開門一看，上官昊源站在殿門外對著他笑，眉宇威武霸氣，亦如往昔硬挺。
    夢醒了，齊序含瞪著雙眼，眼眶濕潤，他夢到他安然無恙，他夢到自己可以行走。
    “是不是夢到我了？”
    轉頭一看，上官昊源坐在床沿笑著低頭看他，胸膛包紮了厚厚的紗布，依稀可見有血跡印染，看來是走得急，隻披了件外衫便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