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全身疼得難受，似是筋骨受挫，不單隻皮肉之傷那般，若是那個每當受傷都給自己清理傷口的人在身邊，或許自己也不會如此難受。
    微微睜眼，滿目漆黑。
    “序含。”那人的嗓音在黑暗中從四麵八方翻滾而來，“序含，我在這裏。”
    回音太重，根本尋不到聲源。
    “上官昊源？”牽動著虛弱的身體在一片黑暗中摸索著，甚為無助淒涼。
    一雙冰冷的手覆上他的臉。
    “你身上的傷又是怎麼一回事？”那雙手從他的臉移開，慢慢下滑，來到齊序含傷痕累累的上身，並且細致地撫著傷口，在傷口處緩緩移動。
    “你不記得了？”齊序含剛想伸手去摸那人的臉，感受他的體溫，卻發現自己的雙手被牢牢綁在十字木樁上。方才不是還能走動麼，為何轉眼間卻成了這樣？
    “怎會不記得，我已是個死人。”那人幽幽開口。
    “你死了？！”
    那人莫名停下手上的動作，輕聲道：“你不記得是你下令殺了我？連帶我府上的一百六十條認命。”
    齊序含努力回想，隱約覺得不對。正思索著哪裏不對勁之時，那人冰冷的手掐住他的喉嚨，陰惻道：“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我死，何必假惺惺！”
    齊序含不不寒而栗：“是，我曾經想過——”
    漆黑中驀然傳出一聲慘叫。
    那人的手指用力一收，指尖陷入裂開的傷口，“疼嗎？”聲音清晰依舊好聽。
    痛楚擠滿了他的神經，讓齊序含不停地喘氣：“我雖動過這個念頭，可我也是身不由己。”
    “難不成怪我？”似乎是在笑，手指用力，齊序含忍不住慘叫，但認真聽起來卻是欣賞。
    死了也好，死了也好，反正在他身邊的人也沒幾個，倒不如一起墮入地獄。
    傷口處的手再一次用力收緊，頓時血肉模糊。
    “住、住手！”雙手被綁，掙紮不開身上的繩索，任人魚肉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序含啊，”那人附在他耳邊輕聲低語道，“你總算知道活在別人臉色下是什麼滋味了吧？”
    那滋滋的水潤聲和著血腥味，以及身上的痛楚，讓齊序含想幹嘔。
    那個人居然在摳他傷口的肉、折磨他：“我處處幫助你，而你卻想要我的命。”
    “啊——”慘叫聲更甚。
    嘴唇已經泛白，齊序含不停倒抽涼氣，痛楚讓他的臉部開始扭曲。
    奈何他的手被束縛著，不然也不會讓自己如此這般淒慘，毫無反抗之力。
    齊序含吼道：“你若有膽量便放開我再打一場！”
    真實的痛楚把他帶回到現實。
    那是壯漢對他開始新一輪的鞭打，雖然不知道距離上次昏迷的是第幾天醒來，但每天他都會遭到同樣殘酷的虐待。
    暗無天日的地牢中一絲光明也看不到，也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
    能活著出去希望不大，不對，是渺小到根本就看不到。可是死了也好，一了百了，齊家打來的江山，竟在他手上滅亡。
    齊序含實在想不到，搶走江山的卻是從十二歲那年就開始帶在身邊重用，說要一直效忠自己的人，卻不想十年後的他竟起兵造反覆了文國。
    他自責無比，幾十萬人慘死因此慘死，樊京成了血池，更有無辜的生命死於亂戰之中。
    “齊序含啊齊序含，”大漢道，“看來你是愛上了這鞭子啊！你到底是什麼做的，打都打不死？”貌似他真的是打上癮，一個勁狠抽，那麼多天也不覺得乏味。
    “來啊，再來啊，”虛弱的聲音出自被折磨的人口中，“你是沒吃飯麼？上官昊源沒把自己養的狗喂飽？”
    大漢的嘴角抽動了兩下，揮起鞭子力道十足地再次落在纖弱的身體上：“還嘴硬啊，看你還能說什麼！”
    地牢中之剩下鞭打聲。
    “住手。”蒸蛋齊序含意識逐漸模糊的時候，熟悉的嗓音帶著王者的威嚴驀然出現在地牢內。
    汗水浸入他的眼眸中澀的很，隻看清一個身影卻看不到來人的臉。
    “皇上。”大漢惶恐地喊道，“您，您怎麼來了，那麼髒的地方怕是……”
    來人居高臨下，道：“本王想來就來，幹你何事。”
    語氣中夾雜著濃烈殺氣。
    自知得罪了掌握生死大權的人，大漢臉色一正，抱拳道：“是，小的知罪。”
    大漢也沒少聽說上官昊源的事跡：
    當年上官昊源年紀尚輕，嘉恒帝派遣他駐守西門關，不到三個月就遭到弋族突襲，形勢危急。而當時他手中隻有四萬人，嘉恒帝的軍隊要從樊京趕到西門關少說也要七日的時間，隻怕等軍隊趕來支援，西門關就已經夷為平地。
    弋族心狠手辣，被這個種族吞沒的小國和部落少說也有二十多個，弋族每戰到一個地方都會屠城，殘忍得實在是令人發指，怕是弋族的軍隊占領西門關後城內早已是血流成河。
    最後不知他用何戰術，竟能以少勝多以奇製勝，沉重打擊弋族的野心，消滅弋族的主幹力量，弋族向嘉恒帝求和。
    當時舉國一片歡騰，誰又能預料到今日他竟覆了文國江山。
    突然間大漢覺得全身發涼，因那個人正冷厲的眼神看向他。
    壯漢心中一驚。人說伴君如伴虎，此言果然不差，當初好不容易領到這差事，本想泄泄憤，誰知愈打愈上癮，他受夠那群不把人當人看的畜生。
    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拿這個廢人出氣也好。隻是不想文國的皇帝長得比官宦家的小姐們還順眼，眼下的處境還在強撐，若換做是他，明知下場還不如咬舌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