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日頭少見地明媚起來，光線落在深紅的窗框上，一直映入屋內，將桌案上攤開的書卷渡上一層暖意。
    陽光映出少女清秀明豔的臉龐，還有那伏案翻書的專注神色。明眸無暇，初冬正午暖光灑落，細細勾勒出白皙的膚色。
    身側忽然響起沙沙的聲音，她信手翻過一頁書，順便掃了眼坐在一旁眉目英朗的少年，隻見他正拿了毛筆沾朱砂，神神秘秘地在紙上畫著什麼。
    這臭小子，今天師傅不在，就又開小差了。
    焰姬無奈地略一搖頭，看看那邊躺在床上還昏迷未醒的女子，繼續專注於書中字句，認真記下那些複雜繁瑣的咒言。
    芳華訣，巫祝之間相傳秘術，可在頃刻間化千萬生魂為白骨，奪無數性命，但代價便是……
    “焰！”誰知剛剛默念到一半，突然被少年興衝衝地打斷，焰姬微蹙了秀眉不予理睬。少年倒也毫不介意她的冷淡，反倒興致愈濃，手中擎了一朵正豔的海棠花湊過來，打算悄悄給她戴在頭上。
    可惜焰姬早就察覺到他的動作，突然一把將海棠花搶入手中，柔軟的花瓣隨著她的動作輕晃，少年驚呼：“小心點小心點……”
    “臭小子又想玩什麼？這花是你用法術弄出來的？”
    少年幾番爭搶無果，無奈終是奪不回去，隻好乖乖點頭。
    “隻會玩這種雕蟲小技……”焰姬皺眉嘟囔一句，細細打量起此花來，朱砂描紅的花瓣十分精細，可惜憑空多了幾分誇張豔意。若不是他的法術還不成熟，倒也可以算是以假亂真了。
    “焰，你戴一下看看。”
    “想得美。”
    焰姬隨手把花放在桌上，又繼續專注起書籍來，那妖豔的朱砂紅花瓣與窗外初冬枯樹枝椏分外違和。少年頓時作失落模樣，不依不饒地圍著伏案不予理睬的焰姬，鍥而不舍地一遍一遍問：“你從來都沒戴過什麼首飾，那就戴一朵花給我看看好不好？”……
    焰，好不好？……
    畫樓內燭火微晃，映出焰姬緩緩綻開苦澀笑意的臉龐，她有意無意抬手，撫撫頭上戴著的一朵正豔海棠花，人麵如海棠，愈發美豔起來。然而笑意卻是慢慢流露出清晰的苦。
    海棠，海棠，紅顏空花，花意斷腸，雖為美豔無雙，卻終是漫不開香氣的。
    “他曾說過，想要看我戴上這海棠花。”她慢慢開口，每一聲調都引來龍紋燭火的微微輕晃，仿佛是要在昏色中驚起什麼漣漪。
    她猶豫幾瞬，終是沒能繼續說下去，隻是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對麵拂蝣沉靜而淡然，仿佛早已將這些事看透，世人萬般顛簸流離，驚不起絲毫波瀾。
    他曾經想看她戴花，她現在終於肯戴上了。
    隻是他卻不願看她一眼。
    記憶倒映中的少女搖頭：“這麼豔的東西，我不喜歡。”
    “可……可是我喜歡……”少年微微紅了臉，語無倫次地挪了目光。遠望窗外，初冬的蒼旻愈發高曠，院前海棠枝椏還掛著幾片殘留的枯葉，風一吹便顫悠悠地落。
    少女靜靜看一眼他失落的模樣，無奈地輕歎一下，伸手欲去拿起桌上的海棠花戴，床那邊忽然一聲咳嗽，二人連忙同時扭過頭去，隻見救回來的那個女子緩了元氣，漸漸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