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34. 夢中夢(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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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寧君欲言又止,但礙於張簡瞳的冷淡態度以及確實分不出神的疲倦,隻好歎了口氣先行離開。
張簡瞳看著瞬間空蕩蕩的會議室愣了一會神,隨後滅掉了刺目的白熾燈,輕輕合上會議室的大門,有些心事重重地晃蕩出了長長的走廊。
站在電梯前盯著光屏上跳躍的紅色數字發了會呆,似乎沒想好要去哪,於是轉身沿著樓梯緩步踱了下去,他現在需要一點時間串一下前因後果,想想那個玄門陣法、那個仇家……
除卻背後人意圖誣陷葉晟恩的動機以及科學證據,當時在現場感受到的陣法以及若有若無的詭異氣息都讓張簡瞳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需要用靈異的手法陷害一個人?骨戒庇護下的葉晟恩為什麼會失去意識?事發地為什麼偏偏在將軍祠?
再往前看,地下宮那次案件就隱約有不對勁的苗頭冒出來纏上了葉晟恩:高琴為什麼要綁葉晟恩?倉庫為什麼會有陰山派的鬥魂陣?高琴如何通曉喚醒畫靈的術法?她背後是什麼門派?倉庫另外兩人又是誰的手下?從英國臥底回來的葉晟恩為什麼會惹上玄門人?
“小張!”一道底氣十足又不失柔和的女聲從後方傳來。
張簡瞳一怔,扭頭看去,一臉的凝重瞬間消散,仿佛冰刻的臉竟是難得的浮現出些許笑意:“嚴姐,之前多謝您幫忙了,您這是……”
嚴真散會後回科室脫下那身白大褂換上了常服,這會踩著細高跟似乎正準下班,聞言她擺擺手笑說:“跟姐客氣啥,有空記得叫姐上Burberry喝幾杯,那的小帥哥可得勁了。”
意識到這句話可能對斯文內斂的張簡瞳來說過於跳脫,忙扯開話題:“我這準備去見一個學長,也是痕檢專業的,過去聊聊說不定能得到些新的發現。”正說著,嚴真兩步跑下台階跟上張簡瞳,然後四下環顧兩人所在樓層後好奇道,“你這是要上審訊室看葉晟恩?”
張簡瞳修眉不經意間一揚,心底微訝,想問題過於走神沒想到竟然是晃悠到審訊專用樓層來了。
“就是……看看他。”還有事想找他談談。
嚴真仿佛看穿了什麼,屈起食指手彈了一下那光潔的額頭:“你呀,有什麼事就一個勁地往心裏憋,爛死在肚裏也不肯讓人知道,真以為自己是一挑十的好漢呀?難得有你在意的人,好好珍惜呀。如果你想讓對方把自己的秘密告訴你,你就得拿等價的去交換。”
這不是一場資本的交易,而是一場感情的博弈,隻有展現出自己等量的珍惜,才能顯得對方的付出是有價值、有意義的。雙方的關係猶如天平各自占據一方,單方麵的付出從來都不會持久。
有一句話說“因愛而愛是神,因被愛而愛是人”,他們都是芸芸眾生下的普通人,做不到永恒無止境地因愛而愛。接受也好拒絕也罷,人都會想自己的付出能夠得到反饋,若是祈求長久的感情,雙方都需要在因愛而愛產生的疲憊中得到被愛的舒緩以維持去愛的動力。
很多年前祁寧君就問過他:如果有一天我累了,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那時的他不明所以,現在想來,他們的分手一方麵是因為兩人性情間的不合適,另一方麵則是因為他沒有真的主動愛過。所以當祁寧君疲於維持這段關係時,被動又勉強的他也隻是順水推舟地任由這段關係結束,從未做出過任何挽留與補救。
張簡瞳踏入審訊室,關門的手在看清室內情況後頓了頓,內心有些抽搐:虧他擔心得要死,這人反倒是在裏麵過得悠哉遊哉。
拘著葉晟恩的審訊室不似一般提審犯人用的,普通審訊室為營造壓迫效果,特意滅了房間的燈僅在審訊桌上擱一盞破舊的台燈。這間審訊室桌子配套設施全新,若是忽略掉後牆左右角各自懸掛的監控,看上去倒像個亮堂的會客室。
也許是莫梟提前打過招呼,名義上說要關押葉晟恩,但除了把人從現場銬走是動真格的,後麵的行動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先是把人請到派出所會客室喝了一個多小時茶水,又派了市局的親兄弟一路“護送”著他回到局裏,連審問都是程序化、象征性地隨意問了幾個,甚至像是怕他一個人關在審訊室孤單胡思亂想,還特意派了實習生過來陪/聊天……
葉晟恩彎著那雙桃花眼,從張簡瞳推門進來那一刻視線就焦灼在他身上,目光上下巡視將人裏三層外三層探了個究竟。
然後,他看著陪他在問詢室聊了幾個小時神色疲憊的書記員,笑著露出八顆白牙:“兄弟,能麻煩給我一杯熱牛奶嗎?”
實習生看著突然到訪還一臉麵無表情的張簡瞳一時間沒整明白這是要幹嘛,還沒來得及詢問便聽到葉晟恩要支走他的話,內心一番掙紮,最終看了看兩個攝像頭還是選擇先滿足葉晟恩的要求。
畢竟上邊是真沒舍得拿自己人當嫌疑犯對待,除了必要的關押和問審程序外,葉晟恩其他任何合理要求基本都是有求必應的。
張簡瞳沉默地站在審訊桌前,還沒想好要怎麼開啟話題,葉晟恩交給他的任務還沒有完成也沒有進展,他本不該在這麼尷尬的時候過來見人的。
如果到時候葉晟恩問起來,他要怎麼回答?
嗯……我就是挺想你的,特意過來看看?話都不需要說出口,單是這麼想想張簡瞳就已經突兀地紅了半邊臉。
一旁的葉晟恩饒有興味地看著他家寶貝兒先是一臉陰鬱地走進來,然後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幾眼,接著一陣沉默,現在不知又想到了什麼竟然兀自臉紅了起來。一時間因被關押缺少外界信息造成的焦慮不安被驅逐得一幹二淨,甚至生出想要挑逗眼前大寶貝的心思來。
“葉哥,你要的牛奶!”實習生端著熱好的牛奶火急火燎地趕了回來。
張簡瞳餘光掃了一眼裝牛奶的杯子,嘴角微不可察一抽:嗯,挺好的,連熱牛奶都是人特意上辦公室取了葉晟恩的保溫杯泡了端來的,還是速遞服務……
葉晟恩接了自己的瓷杯,心情看上去比之前明媚了許多:“謝了,你的實習報告我會跟你們徐隊提的。先上觀察室看著吧,我有話要單獨跟你張警官說。”
待人出去後,他朝倚坐在桌邊的張簡瞳招了招手示意人靠近點。
張簡瞳遲疑兩秒,還是挪了過去,蹭到葉晟恩跟前,但也就停在兩人間兩步遠的位置。問詢室裏掛了兩個監控,正麵還有一塊單麵玻璃鏡,全方位無死角將裏麵情況傳遞給後方盯著的人,他不想做出些對他們產生不良影響的行為。
“給你的。”葉晟恩身子前傾拉過張簡瞳微涼的手,將那個冒著熱氣的白瓷杯塞進人手裏,“喝完給我好好回去休息。”
張簡瞳心中一根緊繃的弦猝然間斷裂,在心間發出隻有自己能知道的“嗡嗡”震顫,端著熱氣騰騰的牛奶,他的視線連帶著葉晟恩柔和的表情都在散發著濃鬱奶香的熱氣中逐漸模糊。
神遊天外與精神恍惚下,記憶深處一些與前世有關的畫麵洶湧而出與現實糾纏在一起,虛虛實實叫人分辨不清:是有那麼一幕,他們是相許一生一世的,彼此珍視、相互憐惜,仿佛他們本該在一起。但是此刻的他們卻遠不及這種至死不渝的濃烈感情,又真是叫人心生遺憾……
“如果有一天,我們的關係陷入疲乏期,你會離開嗎?”張簡瞳突然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仿佛受暗示牽引,不由自主地冒出與平時的他八杆子打不著關係的疑問。
葉晟恩挑眉,顯然沒想到他家寶貝第一個問題會是這樣的:“為什麼這麼問?”
問完一句話便陷入沉默的張簡瞳隻是認真地看著葉晟恩,其實他更想知道的是,如果葉晟恩有一天想離開了,自己會百般挽留還是順其自然。
見人不願多說,葉晟恩也不會冒冒失失回答這麼一個摸不著頭腦的問題,當即腦子彎彎繞繞轉了幾十圈,隻覺得以他家寶貝的性子平時怎麼也不會問出這種問題,遑論將其當哲學問題思考。肯定是有人對他家寶貝說了些什麼才會讓人胡思亂想,而且話題起因必定與祁寧君有關。
這個混小子,都成前任了還這麼陰魂不散。葉晟恩暗自撇嘴,但內心卻是欣慰又歡喜的——欣慰他家寶貝願意如此重視他們間的關係,也歡喜自己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
起身抬手在張簡瞳發頂揉出兩根呆毛後,葉晟恩朗聲一笑:“寶貝兒,這個問題在咱們間是不會發生的。”
張:“?”一臉懵逼。
“先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是祁寧君身陷囹圄,你會不會像救我一樣救他?”
張簡瞳歪頭想了想,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會救,但不會心急如焚。”
出於同事或朋友情誼他會出手幫忙,為了真像他也會費心調查,但是調查過程永遠不會像為了葉晟恩這般,滿心擔憂、有所顧忌而畏手畏腳。
葉晟恩咧嘴露出整齊的白牙,笑得舒心,他的寶貝兒開竅後坦誠如此,這比挖到寶還讓人通體舒暢:“這不就成了,你從沒愛過那混小子,咱們不一樣,兩情相悅,夠咱們倒騰後半生的。”
過於直白的表述直接讓聽話到一半的張簡瞳耳根發燙,這人真是說情話不分場合的……
“簡瞳,這些事不是咱們應該想的,因為我們都不是那種逃避的人。你和祁寧君之所以不成,雖然有原因是你無心於他,但最主要的是,他從未了解過你。”
唯一可以維持他們倆關係的隻有祁寧君基於盲目喜歡產生的愛,張簡瞳會因為祁寧君的愛而選擇與他相處,卻不會因為他的不愛而繼續留在他身邊。
葉晟恩知道他的大寶貝不會是那種幹完提褲子就跑的人,他們都是那種一眼認定便往後餘生的,隻要把人規劃進了未來,不論今後風雨磨難,不輕言放手離開,這不僅是一種愛,還是一種無尚責任。
“我說要追你,不是開玩笑的。”葉晟恩勾起了嘴角,眼神意味深長地落在張簡瞳身上,“你答應過,這件事後我可是要收取一點利息的。”
……張簡瞳抿嘴迅速平複著被葉晟恩撩撥得仿佛飄在雲端又似小鹿亂撞的心,想著葉晟恩的話雖然直白卻不似在玩鬧,眼鏡在監控上迅速掃過,小聲認真應下:“隻要你想要的,我都會給。”
作者閑話:
頭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