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被神厭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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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顯然,神沒給他撒謊的機會,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突然闖進了婚禮現場,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個看起來很嚴肅的中年男子,他掏出自己的證件:“很抱歉二位,你們的婚禮可能要中止了,我是東京都警視廳的岡村警員,椎名先生,你涉嫌與兩年前的一樁謀殺案有關,請你立即隨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楊箏突然很輕地舒了口氣,一之宮渚死死地盯著他,眼裏有顯而易見的憤怒,“凰,你竟然···”
楊箏微微低頭:“抱歉,渚!”
他平靜地跟著警察,走出了明治神宮。
三天後,事態卻發生了戲劇性的轉變,一之宮家幾位元老級人物先後被傳喚進了警視廳,然後,一之宮嵐以涉嫌謀殺,販賣毒品以及涉嫌謀害一之宮雄彥三項罪名被警視廳逮捕,楊箏的罪名從協同犯罪到被迫協同,又加上他提供了大量一之宮嵐的罪狀,最終被無罪釋放。
一之宮嵐被定罪,一之宮渚自然接手了他手中所有的地盤和權力,明眼人總算看出來了,這分明就是繼承人之間的爭鬥,而那個看起來嬌弱不堪的女人,取得了最終勝利。
法庭宣判的當天,楊箏以證人的身份出現在證人席上,一之宮嵐已經絲毫沒有了向來的悠然從容,他睜著通紅的眼睛盯著楊箏,眼裏滿是怨毒,他的聲音有些扭曲的沙啞,“凰,沒想到你最終會選擇渚,你明知道那個女人永遠都不會讓你自由,我也不會放過你,就算活著,我也要讓你一輩子在痛苦和悔恨中掙紮!”
楊箏是從噩夢中驚醒過來的,他的單衣已經被汗水濕透,眼前仿佛還是一之宮嵐那血紅的雙眼,他像一條毒蛇似的盯著自己,楊箏大口大口地喘氣,心髒劇烈地跳動著,像一條脫水的魚。
他幾乎是立刻就訂了回國的機票,夢中的場景令他害怕,在這個世界上,唯獨她,絕對不能失去,可是,當他到達療養院,站在李潔雲的房間望著那張空空如也的床時,他突然感到,整個世界都崩潰了···
閆言正在房間裏收拾東西,一起身就看到了麵色蒼白如紙的楊箏,他有些憤怒,但看著他的樣子,終是歎了口氣,“你到底去哪裏了?到處都找不到你,電話也打不通···”
楊箏突然很著急地抓住閆言的手,“我媽呢?她去哪裏了,我媽呢,閆言?”
楊箏的力氣很大,閆言被他推得直接撞上牆壁,他突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小箏,你冷靜點,舅媽,舅媽她已經不在了!”
楊箏不動了,“你說什麼呢,閆言,我走之前還來看過她,她明明好好的!”
閆言沒有說話,沉默了許久,幾個人走了過來,走在前麵的是兩位穿著製服的警察,後麵跟著的,卻是謝雲端和紀弦歌。
閆言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回頭對楊箏說:“你走了這麼久,沒有留下任何音訊,舅媽出事後,我隻能去璃樽找謝哥,看他能不能聯係上你···”
楊箏仿佛沒有聽見似的,隻是呆呆地注視著李潔雲的床,床頭還擺著上次他拿來的一小盆觀音草,它被照顧得很好,綠油油地,長大了不少。
紀弦歌走過來,“楊箏··”
楊箏猛然回過神來,“你們怎麼會在這裏,還有,警察···我媽到底怎麼了?”
楊箏被帶到了警察局,原來兩天前的晚上,突然有人闖進療養院,企圖帶走李潔雲,但李潔雲在掙紮之中,失足從樓上跳了下來,當場死亡。
他們從醫院的太平間領回了李潔雲的屍體,楊箏望著冰櫃裏那張蒼白的臉,那麼安詳,仿佛隻是睡著了,就像那天下午他離開時那樣,他伸出手,想碰碰她,卻被紀弦歌途中握住了,他歎息著把他硬拉到自己懷裏,“楊箏,她已經走了!”
按照老家的慣例,遺體要先停棺兩天,第三天才下葬,紀弦歌一直在殯儀館陪著他,因為李潔雲是死於非命,這在老家的說法是很不吉利的,所以除了閆言的父母和其他幾個不多的親戚,前來吊唁的人不是很多,這兩天,楊箏幾乎都不怎麼說話,整天整夜地跪坐在在遺體邊上,不時燒些線香和紙錢,他不吃東西也不睡覺,就這麼固執地守著,閆言勸他去吃些東西休息一下,他總是搖頭,紀弦歌實在看不下去了,逼著他吃了幾口稀飯,可很快就全部吐了出來。
第三天,遺體送去火化,楊箏捧著黑色的骨灰盒,他親手將骨灰盒放到墓穴裏,看著它被一點一點蓋上土,看著土被夯實,被一塊小小的石碑所代替,墓碑上照片裏的女人笑靨如花,年輕而美麗,楊箏突然感到有些茫然,他花了這麼多年,費盡心機,可最終還是成為孤兒了。
曾幾何時,母親就是他前進的唯一動力,父親出事後,李潔雲就瘋了,她被送到療養院,而自己也被姑姑帶到日本,他知道自己並不是天才,但為了考上好的大學,為了以後能有一份優厚的工作,他幾乎拚了命去學習,好不容易有了份不錯的工作,就算再怎麼勞累,但是一想到遠在國內的母親,他都會幹勁滿滿,所得收入除了極少一部分留下自己生活,其餘的全部寄回國,哪怕到了後來,各種官司醜聞纏身····
那時候,李潔雲甚至是他在孤獨和絕望中最美好的幻想,為了她,他不惜和魔鬼做交易,甚至連自己也毫不猶豫地雙手奉上,隻為了活下去,活著回到母親身邊····
可是,他還是保護不了她,她還是把他丟下了···
天邊的太陽漸漸落下,漫天彤色餘暉,楊箏依舊直直地跪在墓碑前,不動也不說話,紀弦歌終於忍不住走上前去,“你還要在這裏折磨自己到什麼時候?”
楊箏被他拉得動了動,半晌之後,才遲鈍地轉動著眼睛抬頭看他,“你怎麼還在這裏?”
紀弦歌看著他那刀削似的小臉和大得離譜的眼睛,心裏又氣又疼,“好了,小箏,我知道你很難過,但你不能這麼折騰自己。”
楊箏甩開他的手,“不,你不知道,你怎麼會知道?你從來都跟眾星捧月似的,而我在這世上就隻有她了,可我還是連她都保護不了···”
紀弦歌蹲下身來,“小箏,這不是你的錯!”
楊箏搖搖頭,“不,這就是我的錯,如果當年,我沒去招惹他們,或者之前,我再小心一點,我媽也不會···”
紀弦歌扳過他的臉,“小箏,你這是在鑽牛角尖,我們先回去吧,以後我們再來看她,每星期都來,我陪你,好嗎?”
“你先走吧,我想在這陪陪她,我已經丟下她孤苦伶仃這麼多年了,我要陪著她!”
紀弦歌歎了口氣,“那好,我也在這陪著你,你聽著,小箏,以後隻要你不嫌棄我,這輩子我都陪著你,我紀弦歌今天在你媽麵前發誓!”
楊箏終於抬起頭,他發現紀弦歌很認真地看著他,“紀弦歌,你不用這樣,不值得!”
紀弦歌摸摸他的臉,輕輕笑道,“值不值得,我說了算!”
楊箏搖搖頭,動了動腿,打算站起來,眼前卻是一片天旋地轉,昏迷前最後的畫麵,就是紀弦歌驚慌失措的臉···
“小箏,小箏,你怎麼了····”
紀弦歌抱著倒下的楊箏,腦子裏一片空白,他掏出手機想打個電話,但手卻抖得厲害,還好靳凱剛好打了個電話過來,他倉皇地接了,“靳凱,靳凱小箏他昏倒了,怎麼辦···”
靳凱和謝雲端匆忙趕到時,就看到了坐在地上死死抱著楊箏的紀弦歌,他的狀態看起來很不好,靳凱走過去,想要從他手中接過楊箏,但紀弦歌卻極防備地看他一眼,眼神充滿了危險,謝雲端慢慢蹲下身子,“弦歌,你冷靜些,楊箏他隻是昏過去了,我們馬上送他去醫院。”
紀弦歌機械性地點點頭,這才鬆開了抱著楊箏的手,到了醫院,果然是因為身心極度疲勞和長時間未進食引起的休克,楊箏被安排進了單獨的一間病房,掛上點滴,謝雲端看著紀弦歌的樣子,也讓醫生給他掛上,隻是他死都不肯去休息,隻能把他和楊箏安排在一個病房裏。
楊箏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房裏,手上掛著點滴,紀弦歌坐在床邊,一手握著他的手,一手也正在輸液,他趴在床邊睡著了,眼下一片青黑,唇邊也盡是胡渣,似乎從來沒見他這麼狼狽過,楊箏忍不住伸出手,摸摸那張消瘦了許多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