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您打電話來，是希望我幫助您解決些什麼樣的問題呢？”
    “我爸請了個保姆，現在非要讓這保姆當我的後媽，她肯定是衝著我家的錢來的……”
    李子辰麻木地盯著收音機，目光呆滯。
    無法想象。這居然是歐秉文？
    雖然不敢相信，可事實隻能是這樣了。
    他從來沒有給瓦爾格打過電話，瓦爾格自然不應該知道自己的電話。可是事實是，瓦爾格不僅知道，還在打來電話的第一時間，叫出了他的名字。
    瓦爾格是歐秉文的話，這一點就不奇怪了。畢竟那個家夥已經把他的人生全都調查清楚了。
    說起來，在飛機上的時候，他似乎也問過類似的問題——？
    ……
    “我說你，就沒覺得我的聲音耳熟？”
    ……
    想起當時歐秉文那略帶著些哀怨的眼神，李子辰打了個寒噤。
    等等……總覺得歐秉文最近的態度有些奇怪？在賓館無道理地收留他也就算了，前段時間還鬧得吻成一團，還有……昨天他好像還想說些什麼莫名其妙的話……？
    李子辰默默關掉了收音機，深深吸了口氣，坐了起來。
    絕壁是自己想多了！這個玩笑實在太可怕了！趕快喝口水冷靜一下……
    另一邊，剛剛下班的歐秉文接到了宋明的電話。對方邀請他去喝杯酒，並趁機給了他一盤光碟，還暗搓搓地告訴他，這東西有利於讓李子辰增加電影靈感，最好兩個人一起看。
    歐秉文一看他那副樣子，就基本上知道碟片的內容是什麼了。不過即使如此，他還是給李子辰打了個電話，以“討論新電影”為由，想帶著光碟去李子辰家。
    李子辰以自己家沒有影碟機為由斬釘截鐵地拒絕了。歐秉文知道他在撒謊，畢竟前兩天他才在李子辰家見過dvd。不過，就算碰壁了，他也不打算就這麼放過李子辰。
    次日，歐秉文給自己家買了一個dvd。這個東西買得他甚為蛋疼，因為它不僅自身的按鈕不對稱，而且不論擺在哪裏，都會破壞屋子的布局。搗騰了整整一天，他終於放棄了。決定忍住強迫症，先下手再說。
    歐秉文的屋子幹淨得一塵不染，李子辰自打踏進來開始，就全身不自在。鮮少正襟危坐的他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壓力，在這股壓力的推動下，他坐得比上學的時候還端。
    歐秉文搗鼓了一陣碟片，終於，畫麵在電視上顯現了出來。
    李子辰緊緊抿著嘴唇。
    怎麼想都知道，歐秉文會放給他看的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八成是gv。
    電視上，出現了一個騎著馬的男人。他手持馬鞭，悠閑自得地唱著歌，胯下的白馬慢悠悠地前行著。
    李子辰深深吸了口氣。
    看這白馬，搞不好還是人獸片！
    歐秉文看著這畫麵也一頭霧水。
    突然，馬停了下來。男人愣了一下，拍了拍馬脖子，用方言問道：“怎麼了？”
    那匹馬驚恐地打著呼嚕，全身顫抖，仿佛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
    男人低著頭安撫了一會兒馬，發現不起作用之後，抬起了頭。他要看看是什麼東西讓他的馬受驚至此。
    霎時間，男人的表情變了，瞳孔驟然縮小，嘴唇微微張開，隨後，他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鏡頭一轉，日色漸昏，草原盡頭的地平線處，跑來了一匹棕色的馬。李子辰仔細一看，這匹馬正是剛才那個男人所騎的。
    馬匹的嘶鳴聲劃破了黃昏的寧靜，渲染出一種令人緊張的氣氛。
    隨後，畫麵一黑，四個大字出現在了屏幕上。
    “《草原索命鬼》？！鬼片！”李子辰目瞪口呆。不是因為他怕鬼，而是因為太震驚了。
    明明之前，他還很篤定地覺得，一定是gv……
    歐秉文亦微張著口，一句話也說不出。
    ……
    兩個小時後。
    “沒想到你這個人也沒有我想象的那麼差勁。謝了，我會稍微參考一下這部電影的拍攝手法的……”
    “李子辰，你不是很怕鬼嗎？”歐秉文完全沒心思聽他講述電影心得。因為他也以為宋明給的肯定是gv，然而……
    好吧，鬼片就鬼片，可李子辰怎麼完全沒被嚇到啊！說好的一邊慘叫一邊求助，脆弱地鑽進他懷裏呢？！
    “電影裏的又不是現實裏的鬼，有什麼可怕的？而且，我不怕鬼。”雖然最後那句話有些沒底氣，但李子辰依舊覺得自己必須這麼說。
    事實上，他並非不怕虛擬作品裏的鬼，甚至，他還很怕看恐怖小說或者是聽恐怖故事。不過，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影響的，對電影或劇本裏的鬼，他怎麼也害怕不起來。
    “總之，我會回去好好再看一遍的。之後等編劇把第一版劇本完成以後，我會來問問你的意見的。”
    歐秉文無力地靠著門，默默點了點頭。
    這一年的11月11日，大約是李子辰過過的最糟心的一個光棍節了。原因無他，因為他此刻不僅是光棍，還滿心血淚地一邊在微博圍觀高昊和柳清舒秀恩愛，一邊計算著心上人回頭的可能性。
    柳清舒自從那日之後再也沒有接過任何工作。李子辰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放棄了唱歌的理想。高昊和他比起來狀況好的不止一點點，合約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甚至還因為這段戀情吸引了不少粉絲。
    李子辰在心裏暗罵了高昊幾句，然後扔開手機，煩躁地在床上打了個滾。
    歐秉文在一樓看完劇本，上樓敲了敲臥室的門。
    “進！”
    門推開，歐秉文打了個哈欠，走了進來：“我看完了。這個編劇很有才。”
    “我也這麼覺得。她跟擅長寫溫馨的故事。不過昨天，她又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希望把故事推翻全部重寫。”李子辰攤手，“我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所以打算來征求一下你的意見，看看故事怎麼詮釋比較好。。”
    “為什麼會覺得這一版不好？”歐秉文饒有興趣地問。
    “不賣座也不叫好。用電影講人性，那自然是講惡比講善更好，現在的評委和觀眾都喜歡黑暗一點的故事，你給別人講善良，他們有的會覺得假，有的會覺得故事裏的善良像鏡子一樣，照出了自己的醜惡。”李子辰攤手，“雖然你講的故事很積極，但電影這麼拍可不好。我們可以加入一些黑暗的元素。”
    “怎麼加？”歐秉文對李子辰腦子裏的東西還是有點好奇心的。
    “村子在女人到來以後，傳來了鬧鬼的訊息。幾個年輕人好奇，打算去所謂的鬼宅探險，然後見到了這個女人，年輕人品行不端，女人智力上又有一些問題，見到女人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他們便開始欺負這個女人，還用她來謀奪錢財，女人開始生病，身上受的傷很久也好不了，但年輕人們並沒有放過她。這是一半的惡。”
    歐秉文抿唇，點了點頭。
    “然後，一個村民發現了真相。原來所謂的鬼，隻是一個可憐的女人而已。村民想幫助女人，他在女人身上發現了很多傷，便把女人帶回自己家為她包紮療養，隨後，村民的兒子回家了，女人看到村民的兒子，變得驚慌失措。”
    “這個兒子是欺負她的那些人中的一個？”
    “差不多。為了合理，要加入一個設定，就是兒子從來不會聽父親的話。也絕對不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後悔。後麵基本上就是村民在報警懲罰自己兒子和任女人繼續受欺負兩者之間掙紮，他發現村子裏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但是他們都沒有告訴他。他決定走兩全的路，自己保護好女人。但是兒子覺得他的行為斷送了自己的財路，就和他起了衝突，村民失手殺死了自己的兒子。”
    “看來是badending？”
    “大團圓結局的文藝片很容易被轉眼就忘，所以要用悲劇。”
    “看樣子結局是村民去自首、女人被帶走，而年輕人的同夥被抓？”
    “結局是村民殺掉了女人。他覺得都是因為這個女人，他才會失手錯殺自己的親人。雖然你看，這個故事編得這麼沒有技術含量而隨便，但是它會比善故事更容易引起思考，而且也更能引起好的影響。”
    聽完，歐秉文笑了下：“這樣也好。你想怎麼拍都可以，由你做主，不需要征求我的意見。”
    李子辰盯著歐秉文，仿佛看著一個不認識的人：“……”
    “怎麼了？”發現對方的目光後，歐秉文也嚴肅了起來，“啊，我忘了，他們都說你有很嚴重的選擇恐懼症，那還是我來選吧——”
    李子辰的表情變得更加凝重了。
    歐秉文皺了皺眉，摸了摸李子辰的額頭：“身體不舒服？”
    “沒，心裏不舒服。”
    歐秉文滿臉疑惑。
    李子辰拽住了歐秉文的領子，把他拉到了跟前，仔細打量：“你真的是歐秉文？不是被鬼上身了？他不是是個應該滿嘴髒話，全身散發著一股欠揍的氣息，一點溫柔也不懂的家夥嗎……”
    歐秉文一巴掌把李子辰拍進了被子裏，隨後怒而起身，憤然絕塵而去。
    這廂，李子辰用被子狠狠兜住了自己的頭，隨後，深深吸了口氣，抑製住了有些失控的情緒。
    天啊，居然能看到那家夥這麼溫柔的樣子，不是歐秉文瘋了，就是這個世界瘋了！
    那家夥，當電話心理谘詢師當久了，腦袋也變得不對勁了嗎？還是說，他確實是被上身了？
    不不不……剛剛拍腦袋上那一巴掌還是真實的，沒錯，就是本人，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力道。
    單身狗節的不愉快被李子辰徹底拋在了腦後，似乎連柳清舒和高昊的幸福影像也被淡忘了。滿腦子都是：歐秉文他媽的到底吃錯了什麼藥！